《墨莲》公子意

11、番外 人生若只年少时（上）

　　恰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百里杨柳，十里闻莺，逢雨忽至，街前巷里的热闹却未曾停歇，蓑衣油伞反而平添一分景致。都道江南多情，连雨都氤氲着一层薄雾，有时候，瞧着雨中景象，竟有种雾里看花的错觉。像隔着一个世界，看着一个无比遥远的人物，比如——方才走进锦中楼的那位白衣公子。
　　那公子衣衫的料子质地极佳，眼尖的店小二急忙堆了笑脸过来恭迎，却在公子收伞的一刹那愣住。那人出尘俊秀，眉宇间神色从容，眼底柔和的笑意却似山岚云烟一般缥缈高远，仿佛出离浊世而独立。
　　“发什么呆呢？！”掌柜的匆匆而来，拍了下小二的后脑勺，训道，“还不快去干活！”
　　小二恍然惊醒，一溜烟跑了，边跑边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
　　掌柜的拱手一礼，对白衣公子说道，“新来的伙计不懂事，万望公子见谅。”
　　“无妨。”
　　“那间雅间一直为公子留着。”
　　白衣公子颔首，踱步上楼。
　　锦中楼是一座比较高档的茶馆，二楼中间铺着台子，说书人折扇一拍，就着琵琶声缓缓道来。他讲的是时下正流行的一折戏，无非是朝堂宫廷里那点所谓的风流事儿，且顶着莫议国事的禁令，硬生生把背景给架空了，主角自然也变更了名字。
　　雅间里已有一人闲坐，是个俊俏的青衫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神情却十分沉静，眼神流转间别有一番清寂，犹似华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冰雪。
　　“清都师弟，久等了。”白衣公子颔首一笑。
　　青衫少年只是嘴角微晒，并无太大动作，声音却很温柔，“碧落师兄近来可好？”
　　碧落将伞搁在墙角，转身落座，道，“不好。”
　　清都没搭话，碧落又道，“所以我打算也不让别人好过。”
　　清都如往常一样为碧落煮茶，动作利落，“不知这回是谁倒霉？”
　　“我也不知。”碧落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风景道，“不如这样吧，等下第一个进去对面布庄的人，就是那个倒霉的人。”
　　清都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薇秀，我觉得我这身衣服挺好的啊，不需要重新做衣服了。清虚，你说是吧？”
　　“是啊，薇秀，我觉得我和杏林还是穿校服合适。”
　　布庄前站着三个妙龄少女，粉衣的俏丽爽朗，白衣的玲珑可爱，玄衣的温文娴静。
　　粉衣少女道，“你们两个校服有什么好的，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凑在一起人家还以为大白天看到了黑白无常。”
　　“……”
　　“……”
　　玄衣少女扶额道，“但是万花和纯阳的校服本来就是一黑一白啊。”
　　白衣少女在一旁狂点头。
　　粉衣少女道，“就不能换换颜色？”
　　玄衣少女道，“清虚，我们可以交换校服穿穿。”
　　白衣少女在一旁狂点头。
　　“……”粉衣少女扭头就走，“算了，服了你们了。”
　　玄衣少女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对白衣少女说道，“其实，我们应该告诉薇秀真相的。”
　　白衣少女道，“是啊，其实我们出门根本没带钱。”

　　锦中楼上，碧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三个丫头倒是有些意思。可惜……”
　　“可惜她们都没踏进布庄一步。”清都接过碧落的话说道。
　　碧落颔首，“无妨，再看看。”

　　“跑你个锤子哦！芙蓉并蒂！”
　　“追上本尊再说！凭虚御风！”
　　“少阳指！”
　　“生太极！”
　　“太阴指！”
　　“吞日月！”
　　“兰摧玉折！”
　　“人剑合一！”
　　“玉石俱焚！”
　　“万剑归宗！”
　　“快雪时晴！”
　　“八荒归元！”
　　“乱洒青荷！”
　　“转乾坤！”
　　大街上只见一黑一白两个打斗的身影，出手迅捷，从街头打到巷尾，然后消失不见。

　　锦中楼上，碧落呷了一口君山银叶，说道，“方才貌似看到某人了。”
　　清都道，“的确看到某人了。”
　　碧落又道，“最近他精分的越来越严重了，连先生都看不下去了。”
　　“先生看你也看不下去。”清都如是说。
　　碧落点点头，“许是嫉妒我的美貌吧。”
　　清都冷不丁一口茶喷了出来。
　　碧落假咳一声，“清都师弟，注意形象。”
　　清都扶额，我怎么搭上这么个师兄？
　　碧落道，“有人进布庄了。”
　　“谁？”
　　“叶御神。”碧落将茶杯置于桌上，莞尔一笑，“叶家的公子，应该不会在意我开个小玩笑吧。”
　　清都耸了耸肩，“你打算如何？”
　　“师弟以为呢？”
　　“师兄心思清都揣摩不来。”
　　碧落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继而婉转成淡淡的笑意，“听说有些人对双子很是忌讳呢。如果有两个叶御神，并且其中一个为我所用，终身受制，你说会不会更好玩些？”
　　清都默然。
　　这时，天又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渐渐生寒意。
　　碧落一笑，施施然起身离开。
　　清都太息，将煮好的茶全部倒掉，而后透过窗子朝楼下看去，目送着那把油纸伞再一次隐入雨雾之中。
　　“师兄……何必呢。”清都低声喃喃，“他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