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质本无暇 ...
-
“米玛的手艺相当不错啊！这糍粑做的，啧啧，在德钦找不出更好的了。”
达瓦啃着糍粑，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啥……初初……米玛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苏成初擦洗着茶具，头也不抬，懒懒的回答。
“你知道……那你喜欢她吗？”
“……”
“她长得不好看？”
“好看。”苏成初眯着眼看茶壶嘴。
“那你喜欢她吗？干嘛不干脆跟她好得了，出得厅堂能进厨房，绝对天生的老板娘……你们要是好上了，我能省多少事儿啊……”
“…………达瓦……你为什么吃着东西还那么多废话？跟令大哥同流合污了吗？”
曹令听得苏成初这么说，哈哈一把抱住达瓦：“这是夫唱妇随，你懂什么？”
达瓦一手肘狠狠拐开曹令道：“谁跟你夫唱妇随啊！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呢？…………那啥……初初……我就想了解了解嘛……我觉得你跟米玛蛮配的，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唔……米玛又是个好姑娘，那啥……对不对？”
苏成初放下手中的茶具，无奈的道：“我也不知道你究竟问什么对不对。总之米玛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她年纪轻轻，我注定是会误了她的。她没开口，我也不便唐突的明说。正好，趁你问的机会，下次如果她跟你说我的事儿，你就干脆跟她说我有爱人了，叫她放弃就好了。这事儿就这么着吧……。”说完又低头继续折腾手上的活。
“什么？初初你有爱人了？我怎么不知道……”达瓦惊讶的问。
一旁的曹令忙捂住达瓦的嘴，摸摸他的头小声道：“小孩子家不要有这么多问题。”
达瓦撇撇嘴，终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忿忿的咬着手里的糍粑。
赵九皓依然坐在窗边安静的看书。
过了一会儿，苏成初终于折腾完那堆茶具，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咱们打双扣吧！刚好四个人，好多年没玩了，来来。”说着便唤达瓦去取牌。
又唤赵九皓，赵九皓皱皱眉道：“不玩。”
“你这人真是没趣，你不玩，我们三个怎么打双扣啊，小爷今天书房关门，严禁外借。”说着抽了赵九皓手上的书，硬扯着他离开窗边，按到曹令摆好的牌桌前。
“就是，九皓你别扫兴了，咱们乐一乐，哈哈。”曹令早就闲的无聊，跟着附和道。
赵九皓无法只得乖乖坐在牌桌前随他们去。
抽完签，赵九皓与苏成初打对家，曹令则和达瓦一家。颠了牌，曹令发牌。
发着发着，突然停下道：“这么玩没意思，咱们又不赌钱，但是输家得有惩罚……”
达瓦拍着手，哈哈道：“我赞成，输家明天一整天包做客栈里的所有事情，打扫卫生，做饭，还要给赢家端茶递水！哈哈哈！快，老曹快发牌！”
苏成初白了他一眼道：“你只是不想干活吧……如果这样，我同意，不过要再加一条，输家明天一整天不能吃零食！还怕你不成？！”
达瓦指着苏成初，横着眉道：“初初……你……够狠！好，那么我还加一条，赢家明天一整天可以吃由店内提供的200块钱以上的零食！哼，看我不杀个落花流水，你们不知道我达瓦的厉害！”
“达瓦……你是那啥变的吗……”苏成初不可置信的说道。
“行了行了，根据你们二人说的，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是幼儿园的吗？”曹令忙不迭赶紧发牌，止住喋喋不休的二人。
这时一直沉默的赵九皓突然问苏成初：“喂！你行不行？我可不想被这家伙使唤。”指指曹令。
“放心好了！小爷我可是双扣达人！想当年几个通宵鏖战的经验可不是吹出来的！”苏成初撸撸袖子自信满满的说道。
赵九皓怀疑的看看苏成初只得作罢。
牌局开始。
“喂！你怎么不垫分进去！没看见我红桃是最大的姊妹对吗？”
“我以为A和K都还有……”
“喂！你神经啊！拿这么小个儿钓什么主！他们甩的主，你以为我能压得住吗？！”
“那个啥……失误……”
“晕！你是笨蛋啊！A没出你K毛K啊！你以为我有A吗？”
“啊！”
“卧槽！你究竟会不会打双扣啊！老子……”
十几盘下来，达令组已经翻轮，到打5了。
赵九皓气得只想掀桌，也顾不得形象了。
达令二人组杵着腮帮子，幸灾乐祸。
达瓦都得意的飞上天了：“哈哈哈！初初，什么叫瘾大技术臭，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额额……怎么可能！一定是你们耍诈！小爷我还不信了！”苏成初说着还要再战。
赵九皓猛喝茶，听苏成初这么说，差点没喷出来。
忙道：“得了吧你！再跟你对家老我肯定崩溃！”
曹令哈哈大笑：“就到这吧，反正你们即使再来几圈也赢不了，肚子饿了，做饭吃吧！收吧！哈哈，你们二位可不许耍赖跳墙的啊！明天好好伺候着爷。”
赵九皓暗叫倒霉，跟这个外表精明，双扣白痴的的家伙打对家是他这辈子最失策的事情。
苏成初在那边“我……我我……”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当晚，曹令和达瓦拼命取笑苏成初，连赵九皓也跟着冷嘲热讽的说苏成初是双扣终结者。
从此苏成初多了一个外号。
苏成初想死的心都有了，想他大丈夫一世英名，没想到毁在这小小的双扣上，直后悔自己这个见鬼的提议。
第二天，悲催的输家二人组蹲在厨房削土豆，曹令倚着门栏还在不停打趣儿。
苏成初挥挥手上的土豆扬言一定要报仇。
赵九皓不自觉的摇头笑道：“反正我不做你对家。”
曹令看着这光景，“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微笑起来。
下午没事儿，曹令便与赵九皓二人下象棋。
“将军！”
赵九皓皱眉道：“又输了，大概是被那个笨蛋传染了吧。”
曹令两指拈着棋子，杵着下巴微笑道：“输得好！”
“什么意思？”赵九皓疑惑的问道。
曹令嘿嘿一笑，看着赵九皓答道：“不输，我又怎能见到你脸上多年未见稀奇的各种表情呢？”
赵九皓一愣，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
“或早或晚，总是会感受到爱的，总是会学会去爱的。”那声音回旋在自己耳朵边。
从未曾感受过的情绪侵犯了尘封已久的心上的某个地方，心脏的微微一震，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故作镇定的丢下棋子，冷淡的说道：“我去做饭。”
曹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低声道：“真是个顽冥不化又无趣的家伙啊。不过总有一天事情会变得有趣吧。”
达瓦抱着一大堆零食，边吃边兴高采烈的走来，刚好听见，便好奇的问：“什么有趣的事情？”
曹令呵呵笑道：“我说一直呆头雁一直往南墙飞，可是他途中似乎被另一条路给闹迷糊了，他正彷徨不安呢。”
“额……这有什么有趣的，好吧，你继续。”达瓦说完抱着宝贝零食离开了。
曹令又若有所思的看着达瓦的背影道：“也许我也是一直呆头雁呢。呵。”
“没想到皓哥手艺还不错嘛！幸好是你掌厨，要是交给初初，今晚一定得毒死我们三个。”
达瓦边吃，边不停絮絮叨叨的赞道。
苏成初不乐意了，敲了一下达瓦的脑袋道：“怎么着，小爷从昨晚开始就被你们纠缠不清，现在还不消停，又不是小媳妇，要什么好厨艺，待嫁啊！”
曹令听完拍着桌子指着赵九皓狂笑起来：“哈哈！小媳妇！哈哈！九皓是小媳妇！卧勒个去！好霸气的小媳妇！哎哟！笑死爷了！”
一边的赵九皓满脸黑线，只听得他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被捏折了。
苏成初只觉脊背发凉，忙不迭往赵九皓碗里拼命夹菜：“九皓兄，咱说的不是你，真的不是你，是那谁谁……你懂的，你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
赵九皓看着一脸讨好又无赖的苏成初，心下一怔，再次无所适从的烦躁起来，甚至觉得害怕。
三人还在嬉皮笑脸的说笑。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赵九皓就狠狠摔下筷子，站了起来，冷冷对苏成初道：“你这张脸真的还是那么让人恶心！”
说完留下因为他突然的恶劣态度而惊得目瞪口呆的三人，兀自转身离开。
一向脾气火爆的达瓦先就跳将起来，奔去扯住赵九皓的衣领：“你什么态度？！发什么神经？！一个大男人连玩笑都开不起吗？”
曹令忙去拉开达瓦，达瓦只不肯放手，要让赵九皓道歉。
赵九皓不发一语，只冷漠的看着。
这时，苏成初弯腰慢慢拾起被赵九皓打翻的饭碗，然后直视着赵九皓。
平静的道：“达瓦，放手，他是客人，还有，本是我不对在先。”
顿了顿，又诚恳的继续道：“九皓兄，对不起。是我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包括之前的一并给你道歉。”
赵九皓一愣，内心的波痕愈发剧烈，巴不得迅速离开。
却仍是冷漠的回望着苏成初，冷笑道：“哼…，你老板让你放手。”
达瓦扔坚持着，愤然道：“初初……这……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初初，你从来也不会因为谁是客人，就放任他侮辱自己……”。
苏成初无奈的摇摇头，严厉的道：“达瓦，放开他，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我……哼！”达瓦无法，只得狠狠甩开赵九皓的衣领。
赵九皓瞪了三人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回到房间，赵九皓忍不住扶住桌子一角，手紧紧攒着心脏的位置，那里的负荷已经超过他能掌控的范围。
喘着粗气，心脏的陌生波动，让他难以言喻的难过，悔痛。
他狠狠一拳打在桌上，手指生疼，却依然无法减轻着莫名的感情。
“你害怕这种情绪吗？”回过头来，只见曹令双手抱在胸前，倚着门廊平静的问。
赵九皓冷笑：“哼！怕？真可笑。还有这不关你的事！”
说完自顾离开了客栈。
是夜，苏成初一如往常般遥望雪山，今夜的雪山似乎更加迷蒙，云雾厚厚的萦绕在周围。
苏成初低头看向院子，那个冰冷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今晚会下雪吧……”苏成初呢喃道。
第二天，满天的细雪纷飞不停的落着。
“哎，达瓦，我往村东的德勒大爷家去一趟，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家电闸出问题了，哎，这雪天的，我去给他们看看，不然老两口到晚上黑灯瞎火的。”
苏成初边整着衣服边说道。忽而又问：“趙九皓呢？”
“一大早就没见人影了，那种人你理他做什么，哼。”达瓦蹲在火塘边没好气的回答。
“哦。我去去就回来。”苏成初说完便撑开伞，出门了。
给德勒大爷修好了电闸，苏成初举着伞慢慢行于石道上，雨崩的冬天假如下雪总是这样纷纷的细雪，虽不大，却很阴湿。
朔风瑟瑟，远处云海重沓，群山负雪，层层迭嶂。
水洗一样的景致，干净得一如仙境。
苏成初紧了紧衣领。
忽见远处一人影，安静淡漠，独立在积着薄薄一层细雪的砖瓦房下。
“赵九皓……”苏成初熟悉这个身影。
因为那寂然的身影，总是让人忍不住觉得孤独、脆弱。
苏成初不知自己是几时开始就不经意间留意起这个身影来。虽然知道了他是古恩的弟弟之后，更加的关注着他，但是苏成初自己知道，其实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把视线有意无意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最开始是因为他冷淡的态度，然后是因为他对自己莫名的敌意，再后来听说他的经历，然后觉得他亲近。
还有他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每每让自己骇然，不是那话语的冰冷，而是自己隐匿的某些东西，总会被这个人轻而易举的扯出来。
苏成初站在远处凝望着这个身影，只见他举着伞，低着眉眼注视着墙角的一个老乞丐，老乞丐也抬眼注视着他。
只静静的看着，苏成初无法看见他此刻眼睛里是怎样的表情。
忽而他弯腰向前，把伞轻轻放在了老乞丐的身边，又脱下身上的外衣盖在他身上。
老乞丐稍带疑问，随之不自觉的对他露出笑容。
赵九皓嘴角轻扬，那一刻，世界仿佛瞬间绚烂多姿，那笑颜就如高山之巅的白雪，无暇透明。
他是古恩的弟弟，却又不像古恩，他冷漠着，却能在一个平凡的老乞丐身边露出如此清澈的笑容。
苏成初一霎那心内微微一动，尘封多年的地方仿佛跟随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而柔软温暖。
他想要亲近他，就在此刻，他想到那个冷漠的人身边。
缓缓向他行去，而他也回眸看见，略带惊讶。
赵九皓怔怔的望着徐徐向自己走来的人，宁静温和。
眉眼似氤氲着湖光，唇畔含语，欲述还休，蓦然一笑，恍若谪仙。
赵九皓思绪万千，这两天苏成初的态度转变，虽然知道那可能是古恩的原因。
但是他让自己情绪莫名的几次波动，自己莫名的觉得心里希望这个人看着他，而不是古恩。
这一瞬间想去紧紧拥住眼前这个人，自己震惊疑惑着这样的冲动。
终是冷静占据了上峰。
呆若木鸡的看着苏成初把伞撑过自己，又解了围巾递过来。
赵九皓忙推开，只是苏成初强硬的把围巾绕上他的脖颈，微笑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只是这里会去五里地，你这么走回去非得病倒，到时累的也是我们三个。”
赵九皓没再拒绝。
二人共撑一伞，行于路上。
赵九皓忽然道：“你……”
“嗯？”苏成初回头看他。
“没什么……”赵九皓只是想问苏成初昨天为什么不生气，终是因为他回头所引起的内心颤动，没能出口。
只觉脖颈上的围巾，隐约传来淡淡的茶香味，是他的味道，温暖入心。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质本无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