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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秘密(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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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公司里的人对我的态度也慢慢好起来,绝大部分的时间,我是很享受在天运工作的。段礼恩果真信守承诺,和我维持着上司和助理之间的公式化关系,而许伊惟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出现过。
同事们见段礼恩器重我的程度不比姜临差,而我确实也没和他们的总经理挤眉弄眼卖弄风骚,两个月过去,自然也接纳了我融入了他们的环境。
不得不提的是,在我正式升为段礼恩的助理后,每周四天班时常不够处理诸多事务,便由兼职转成了全职,一周五天全部待在公司里。
而大四实习的单位也定了下来,一家由段氏参股的民办小学,段礼恩轻而易举的弄到敲了章的实习报告,里面的内容空白,随便我填写。
我开始不同意,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迟早会传到段氏其他人的耳朵里,破格录用一个音乐专业的大四学生做助理已是离谱,更何况我还是左颜凉,段瑞雷一直不待见的人。若被他知道我和他的儿子现在还有牵扯,指不定又要想出什么阴招对付我。
他的手段,三年前我尝过一次,虽然那时候因我喜欢段礼恩,他如此做可以叫我痛不欲生,而现在,故技重施是没有效果了,兴颜也被握在叶奕襄的手里,他再没什么可以用来威胁我,可我还是不愿意和段氏有什么牵扯。
段礼恩的天运说到底是他自己的,和段氏并没有什么资金,业务上的联系,我在这里做助理,勉强些说,也算不上和段氏有关系。
我和段氏的两笔恩怨,还得好好算算,眼下兴颜是绝处逢生,可爸爸的死,虽说是天灾,可我总忍不住把它归咎在段瑞雷头上,若没有他的逼迫,爸爸又如何会客死他乡。
段礼恩知道我的顾虑,只安慰我说,“我和许伊惟已经订婚,他不会再为难与你,一份实习报告而已,即使被他知道他也不会说什么”。
是啊,还有一个许伊惟,一个由我开始却不由我结束的婚约。我没有问段礼恩是不是真的喜欢许伊惟,也没有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成婚,上司的婚姻,左右同我一个助理是没关系的。
可段礼恩明显对自己的父亲不够了解,也或许是段瑞雷从不曾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展露过真正邪恶的那一面。
十二月初的某天下午,我接到段瑞雷的电话,约我在段氏总部见面。我以为他会低调点,毕竟是处理私人问题。
我向段礼恩请了半天假,第一次踏进段氏的总部。它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华丽宏伟很多,大概近几年收购的风生水起,富态都外显了。
我乘电梯直接到顶楼,秘书小姐看见我忙站起来问,“您是左小姐吧,段董正在会客,请您稍等。”
我点头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秘书小姐很快给我端来一杯水。我喝一口,心想,果然是段瑞雷的做派,请人来还把人关在门外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秘书小姐来来回回帮我加了六七次水,见董事长还不开门,脸色都变得诚惶诚恐,却又不敢进去打扰他,她大概还以为我是个贵客。我却不在意,区区两个小时而已,段瑞雷要真的只有这么点招数到好了。
手机上求合体的游戏玩到最后一步,可恶的猫被堵成了一座坟墓,再没有位置可以走,对面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终于咔哒一声开了。许伊惟长裙摇曳,步履轻盈的走出来,见到沙发上的我,笑的千娇百媚,“左小姐来啦,伯父刚才还在念叨你呢,快进去吧。”
听她这语气,倒像是我叫段瑞雷等了我两小时。也罢,上次在段礼恩办公室见她已是两月前,这两个月,凭她许家的势力,查清楚我的事情实在绰绰有余。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在她面前演戏,我朝着那扇打开的大门走去,对一边的她视若无睹,直到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战斗正式开始。
眼前的段瑞雷和三年前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个装着撒旦灵魂的躯壳。我对着他笑,无论心里多么恐慌,面上竭力保持着浅浅的笑,良久,他失去了耐心,率先开口,“左小姐现在生活很拮据?”
正式助理月薪一万,做个两个月,手上没有存款,除掉生活必需的支出,大概还剩一万四千,和段瑞雷办公室一块波斯手工地毯几十万比起来,真是拮据透了,便遂了他的意问,“段董事长打算支援我多少钱?”
他大笑,“左小姐在礼恩面前,也是这个样子?”
我也笑,“段董事长在儿子面前,也是这个样子? ”
他的脸顿时僵住,“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我还是笑,“彼此彼此。”
这不过是一张战役的头阵,我却几乎用掉了自己全部的冷静和理智,在这样实力悬殊的对持里,我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段瑞雷缓缓开口,“你的身份许家已经知道,虽然说只是商业联姻,可表面的功夫总还要做全,放你在礼恩身边,是害了你。”
真稀奇,段瑞雷什么时候开始为我着想了,“那段董事长叫我来这里,便不算招摇了?”
他叹了口气,“六年了,小颜,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喜欢礼恩,可到了现在,谁都没法改变什么,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等礼恩和伊惟结婚,私底下,我不反对你们交往。”
他果然知道怎么才能彻底摧毁我的自尊心,怎么样的侮辱才能叫我恨之入骨。三年前,他让我亲眼看段礼恩抛弃我和别的女人订婚,三年后,他一副和蔼的面容对我说,等礼恩结婚了,我不反对你做他的情妇。多么大的退让啊,多么好的父亲啊。
他走过来,把我堵在门和他的手臂之间,“让你等两个小时是为了叫你明白,你以后要和礼恩在一起,每天就只能这样等着伊惟从他身边走开,你才能靠近他一点点的时间,你愿意吗?”
窗外轰隆一声响雷,最后几个字碎裂在这样的气氛里,我强作镇定,一句话说的极轻,却字字落入段瑞雷之耳,“段董事长真是为儿子着想,不仅帮着选妻子,连小妾都帮着物色了,段礼恩知道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外面又是一道紫金色闪电划过,伴随的雷声越发震耳,真不知道劈的是段瑞雷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还是我这个被强冠上第三者名号的坏女人。
段瑞雷也不急,心里素质实为良好,商场上打磨久了,谁都是老狐狸。迎着雷电交加的城市背影,他勾起慈父般的笑容,“小颜,我是为你好,我知道礼恩也是喜欢你的,看着礼恩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很欣慰的。”
他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恶魔,源源不断的透过间歇作响的雷鸣传到我耳朵,而我居然也可以在如此嘈杂的空间里,轻易分辨他的每个字,甚至所有的语气。
“你的儿子许伊惟稀罕,我左颜凉早就不稀罕了。”这样的话听在心里,若是几年前,必要叫我伤心欲绝,可摆在如今,除了侮辱和再一次的记恨,早没有了最初的悲伤和绝望。
他平静的看着我,却找不到我表情上的破绽。半响,他倾身在我耳边吐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说,“小颜,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走出段氏大楼,暗灰的天空,硕大的雨滴,砸在地面跳起三寸高的水花。没有雨伞,这时候打车也是妄想,一眼望去,都是下班的人,匆匆举起包或者文件夹挡在头上小跑开。
我今天穿的高跟鞋,走在雨帘里应该是优雅的,可我知道,依我此时的心态,怎么做都只剩狼狈。
鞋跟落在积雨的水坑,溅起的泥浆印到腿上,没有遮挡物的上身也衣衫尽湿,头发披散着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两侧。
我想慢慢的走回去,审视自己的不堪是忏悔的捷径,可捷径里终归有变数,想轻易原谅自己,有勇气还需要运气。
公交车站挤满了人,挡雨板垂直下来的底面被无数双脚填充满。我站在露天,脑子里徘徊着段瑞雷的声音,带着回想的,万劫不复的,“小颜,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段瑞雷,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你永远都有摧毁我的利器和筹码。世界上有什么是你算计不到的,有什么是你可以不去算计的?
一道雷把我走失的思维拉回,却看见眼前多了一个人,黑色的雨伞撑在我们两人的头顶,是叶奕襄。他还是一样的西装,正正经经,英俊挺拔,和不人不鬼的我一对比,天差地别。
我艰难的咧了嘴角,“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难为他还认得出是我。
手被他牵住,冰凉的体温没有让他松手,反而握的更紧,走到路边,打开车门,把我塞进副驾驶座,关门,再绕回自己的座位,整个过程因为我的无抵抗一气呵成。
我再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闭嘴”。他脱掉西装扳过我的身子给我套上,动作温柔但眉间的怒意甚旺。
我以为他要同我说什么,或者骂些什么,可他只顾开车,斜眼都不看我。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噼里啪啦的打在前窗,视线几乎是一片模糊,叶奕襄的车速却一点没减。我知他是生气了,却又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几次想开口都被他面无表情的脸堵了回去。
我看不清他开车的方向,只好碰碰他的手臂,“叶奕襄,麻烦你送我回家,谢谢你。”
他还是不看我,“回别墅”。
别墅?我心惊,忘记了他在开车,抓住他的胳膊,“叶奕襄,回家,我自己家”。
他一脚刹车,把我后面的话噎回去。他眼睛猛的看过来,鹰聿般仿佛要把我撕碎。
我止住哆嗦,将声音放到最低,微微带着乞求,“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车里的空气流动的越来越缓慢,在逼近真空的瞬间,他收回了所有情绪,“随你”。
汽车继续行驶在暴雨的城市里,我觉得自己处于风暴中心,心里永远缺一个为什么。
这次他把车开进了小区停在楼下,在我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他说,“左颜凉,我的衣服既然湿了,你回去扔掉,不要再还给我。”
我点头上楼,以为我没察觉么,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他把外套给了我,一件衬衫和一件薄西装哪里够他保暖。
叶奕襄,谢谢你。只是我无法配合你,你们的爱恨你们的真假,是我只想远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