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鸿门之宴（修） ...
-
出去或者不出去，做出这个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是否把决定付诸于行动，对于我而言却是艰难异常。卧室里从来只开25摄氏度的空调唰唰的吹出冷风，平息不了木川城夏季的灼热，只暂时掩盖了温度的真相，还顺带着搅乱了敏感而细腻的心绪。
我们都相信，一切，事出有因。
床边柜子上，闹钟的秒针不厌其烦的做着永不停息的匀速运动，我在下午三点的第一秒从床上翻身坐起，继而洗脸上妆，换衣照镜，最后拎包走人。
这是习惯，也是例外。习惯的是一如既往的速度，慢一秒都可能让尚未完全实践的出行计划夭折，而化妆，则是例外。
有那么一些女孩子，不喜淘宝，不喜化妆，不喜时尚杂志，她们未必不爱漂亮，只是不愿意琢磨着打扮自己。她们通常拥有内心的小矛盾，小小骄傲却又微微自卑，她们大都随□□笑，却又时刻让真实的情绪被假面笼罩。她们的不加粉饰，就是对本身最好的粉饰。与她们而言，悦己者，只有自己。
因而，今日的我，并不同寻常。我很少会化妆，可一旦化起来，迅速而精致，这不是长期训练的成果，只是信手拈来。天分这种东西，拥有的人时常不懂得珍惜，浪费远比挥霍来的遗憾。
收拾包包准备走的时候，我瞥了一眼镜子，倒映出的脸不像是自己的，却又分明就是自己，扯扯不自然的嘴角，这一脸伪装，只为身边那些最熟悉的人。
木川城位于长江以南，亚热带季风气候。经济发达，治安良好，绿化充足，娱乐丰富，人心健康，文化底蕴深厚，惟一的不足，便是交通。所幸的是，这座以优良生活品质著称的城市并不介意此刻的缓慢，不同的人群总能很快的找到并且适应自己的生活节奏。
我自出生起，二十年间从未离开，回忆的点滴早已将最真实的自己深深融入每一片风景，每一丝空气，呼吸起来，便是与木川城，相亲相爱。
我是左颜凉，迄今为止存活了20年，约莫整个人生的四五分之一。
毗邻晚高峰的时刻，原本畅通无阻的宽阔道路倏然变得狭窄起来。公车的刹车次数明显呈递增趋势。我从包里翻出耳机带上，半眯起眼，准备晚宴之前最后的休憩。
耳机里的男声是我内心安宁的保障，干净而略带忧伤，唱出蛊惑人心的曲调，“无论你身在何方，流浪还是寻找希望，我想你也会渴望回到最初的方向，墨尔本虽然晴朗，晴朗的不可想象，天堂比不过我家乡”。
下车时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骤然的温差让我不自然的颤抖，身边路人行色匆匆，耳边掠过此起彼伏的喧嚣。路对面的餐厅门口，已然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我从包里摸出镜子，最后看看妆容是否得体，尔后温柔的笑笑，看起来甚为纯良。长叹一口气，过马路。
走至餐厅门前，立刻有服务员上前询问，“小姐，您是否有预定？”
我摇摇头，“没有”。
“那您请跟我来取等号牌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服务员说了太多遍同样的话，所以不假思索，也没有给我说出下一句话的机会。
我默然的想要跟上去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的楼梯口传来一声娇呼，“小颜！”
我转过去，看着那个身着浅黄色洋装，容颜美丽的身影张开双手小跑下楼梯紧紧的抱住自己。
“小颜，果然是你，想你差不多到啦所以下来看看，怕你一个人去排队，外面太阳好大的。”
我只觉得恍惚，“礼馨”。我没想到，她也会来。
服务员适时的再度出现，她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甚至有着刻意的谦卑。
“这位小姐，原来您是段小姐的朋友，不好意思。”
我摆摆手微微一笑，“没事，刚才是我没来得及说”。
“我们上去吧”，段礼馨拉起我的手走向三楼。
这是一间别具风格的餐厅，色彩元素和装饰的布局都相当出挑，餐点的精致和口感也都在业界有着极好的口碑。
L餐厅分为三层。一层和二层北侧主要的服务对象是一般的小资阶层，喜欢新鲜追逐潮流。二层南侧设有十二个VIP包厢，一般不对外开放，通常承接一些公司的商务酒会，有钱人士的生日宴等等。对于很多人而言，能够在这十二个VIP包厢里面开一个小型派对，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而三楼，只有三个面积玲珑的小包厢，每一间包厢的门上，都有烫金的字体镶嵌，上面写着“V.VIP”。这三个包厢，不是用来做生意的，只是极个别高消费者身份的象征。
大部分时候，三个包厢都是全空的，难得在其中某一间会有人出现，而今天，路过最靠近楼梯的那间包厢，里面有隐隐的人声传出，礼馨牵着我的手走向最里边的那间包厢。
竟然，一天之内，有两个V.VIP客户在餐厅里。仿佛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段礼馨的脚步顿了顿，失去了高跟鞋的嗒嗒声，整个三楼一下子安静了。
这是我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进来，可我比谁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外一间包厢是谁呢？”段礼馨小声的嘀咕。
“别管别人了，我们走吧”，我摇了摇她的手。
“嗯。”两双高跟鞋的清脆声再次想起在空旷的楼层。
谁也没有注意到，第一间包厢的门缓缓的打开，一个被西装裁剪出修长挺拔身材的男人略微斜靠在门框上，脸庞轮廓分明，英俊儒雅，却隐隐透出一丝戾气，像是从某本国际顶端经融娱乐杂志上走下来的封面人物。右手半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左手则随意下垂，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晕散出来的烟圈没有一丝焦油和尼古丁燃烧时的呛味，反而透出烟草的香味。他的眼睛望着两个远去的纤细背影，看不出任何情绪，嘴角却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礼馨挽着我的手臂推开自己包厢的门。“哥哥，你看谁来了？”
闻声，沙发上的男人把头自手中的经济杂志中抬起，看见我们，略微错愕了一下，神色不明，起身朝我们走来，我却先他一步开口，“段礼恩，好久不见。”
对面的男人猛的止住了脚步，笑容却浮上了脸孔，“你还是没变，颜凉。”
从十八岁到二十岁，我几乎是变了个彻底，短发留长，刘海剪齐，减了肥，化了妆，连自己翻出以前的照片都要怀疑，这是哪家的姑娘，怎生的如此呆头呆脑？
可见眼前说着我没变的男人，是有多虚伪。我懒得冷笑，面对着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人，再作假装实在浪费力气，既说我没变，也不能叫你太过失望，脾性这东西，对人不对事。
我朝着距离空调出风口最近的位置走去，段礼恩帮我拉开椅子，在我不客气的坐下以后，自己也寻了个相邻的座位，我这才发觉方才一直挽着我手的礼馨早已不见踪影。
段礼恩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温香四溢，顶级的明前西湖龙井，却是有些凉了，我接过，一口气喝完，只听他说“颜凉，我以为你不会来。”
“为什么不来？”我笑着把喝干了的茶杯推回他的桌前，“兴颜实业43%的股份和包括这里在内的21处商业用地，你段家是迟早要问我拿的，既已经是你们的，早些签了合同我也好早些不用再见你。”
段礼恩似乎没想到我此刻的平静，愣了一愣，“颜凉，伯父的事情，我很抱歉。”
“左右不过是一场天灾，与你无甚干系，不必抱歉，只是你段家从我手里拿到的，还是小心些保存好，我不可能永远20岁。”
我的父亲左安于三个月前，在新西兰发生的地震中殒命，他那趟差出的临时，只来得及在去机场的路上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归期不定。
归期不定和再不能归，我以为那相差甚远，却在这里画上了等号。
他没有告诉我，我却知道，近两年来，段家一直在收购父亲的公司，许是父亲创业初期打下的基石确实稳固，一时间，段家也找不到明显的破绽，一举收购兴颜实业。
可两年来，段家可谓步步紧逼，父亲亦是焦头烂额，早前出差新西兰必也是为了日益吃紧的资金链。
这笔账，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对段家人核算，却并不代表我会就此放下。
我望着段礼恩面前的空茶杯，见他丝毫没有替我倒茶的意思，便站起给自己倒一杯喝起来，他皱了皱眉，“你怀疑我和礼馨自高中开始与你相识，只是处心积虑于你家的财产？”
我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段礼恩，所有的手续林律师会在三天以后与你办妥，你可放心。我今天来只为告诉你，我之所以现在给你一切，是为了有朝一日再完完整整的由你亲自还给我。”
我说完放下茶杯准备离开，“谢谢你的茶，味道很好，只是我自三个月前开始，就不再喝这样名贵的东西。”
我不去看他的表情，转身离开，我想我应该做到了应有的大方得体，甚至冷静的超过了自己的预期。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丝不太沉稳的语气从门缝传来，清晰入耳。
他说“一切和礼馨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约你来只以为是我想见你。”
我说“我知道。”然后是和上门的声音。
段礼恩，我知道，我知道段礼馨是你的妹妹，我知道她也是段家的人，你觉得，我还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吗？
家里的电脑邮箱有一封昨天下午收到的邮件，发件人是段礼恩，约我今天下午在L见一面，现下想来，这邮件段礼恩怕是不知情的，礼馨，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鸿门之宴（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