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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黑白 ...

  •   舒满从来没想过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和邻居打招呼,墙上贴了新的玫瑰花墙饰,原本是办公室小妹买的,当时她想起自己家里客厅那道太过单调的墙,冷冷冰冰,于是也和她一起团购,第二天贴到墙上,晨光洒落,把鲜艳的纹饰映衬得非常好看,朝气勃勃的,可是谁料到欣赏还没两天,水泥墙就被砸了这么个宽一米几,高一米几的大窟窿,到处碎石,满目疮痍。
      舒满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隔壁客厅先亮了灯,崭新的水晶灯璀璨耀眼,舒满听见了脚步声,空气中混合着扑鼻的烟草气味,她的目光从皮鞋慢慢往上移。
      修长笔直的腿包在深色西裤里,宝蓝色的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浅淡的光晕投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带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舒满说:“你、你……”她稳定了声音,问:“搬到隔壁的邻居是你?”
      “齐嘉扬。”
      发出的声音清醇如美酒,他堂堂正正地报上名字。
      “墙是怎么回事?”
      他掐灭了指间的烟:“工程出错了吧。”语气很是敷衍,似乎回应会让他感到很不耐烦。

      什么样的出错会敲出这么大的洞?她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但也知道敲墙前要准备多少功夫,又不是打破一只杯子,这根本就是两套打通了!
      舒满看他转身:“你等等。”她追了上去叫住,地上满布细小的尖石,光着的脚一不小心踩下去,舒满抽了一口气单脚翻起来看,都流出血来了,齐嘉扬回头漠然地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今晚他是要来看进度的,手里拿着摇控,按了几下,客厅的灯明明灭灭,能用。
      背后的舒满说:“……齐先生我觉得这样说不过去。”
      “楼房也存在着危险。”
      “不如你打个电话和装修师傅商量一下。”
      “吴先生要是知道了也会给你带来麻烦,不是吗?”
      “……”
      她盯着齐嘉扬检查饭厅灯光的背影。
      这人,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几个月前舒满由经纪朋友介绍下认识了这套房子的房东吴先生,第二天便来看房子,附近清幽雅静,开车去她公司大约二十分钟,算是挺方便,她的要求也不多,很快便交了押金,签下一年租约,想不到搬进来才没几个月房子就被弄成这样,她微微苦恼。

      卧室和厨房的门开关灵活,扭开水龙头水质清澈,齐嘉扬随意地将手放在水下,触感冰冰凉凉,满意。
      被当透明的舒满却有点不满意了,她站在他的客厅中央,提声说:“齐先生!”
      也许是声音很大,他终于停住步伐,回头看她。
      “你给我负责工程的装修公司地址电话吧。”舒满败了地说。

      第二天舒满盯着隔壁,都可以一览无遗了,吃完早餐她便掏出昨晚拿到的名片拨电话,那边响了很多遍,终于有人接起来,是个甜美的女声:“喂,您好,美雅家电公司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
      “喂?”
      “……不好意思,打错了。”
      舒满捏著名片,仔细地翻手机对比拨出的电话号码,的确就是名片上的数字啊,怎么不是装修公司?正想得的怔忡,手机忽然响起,章年要来接她上班。
      舒满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好,忽然又改说:“等等,今天在小区外的马路等,我自己过去。”
      “为什么?”平常早上都是睡不饱连一步也不愿意走的。
      舒满说:“散散步锻炼身体。”
      车上她盯著名片,章年专注马路的路面情况,舒满拿笔将地址在便签上抄写了一遍,趁交通灯转换时给他看:“有这家公司吗?”
      章年换过手看了一下,斩钉截铁:“没有。”
      呃?“你倒是清楚啊。”
      “这条街道我天天经过,都是酒吧,熟得不能再熟。”

      于是,不是齐嘉扬消遣她,便是装修师傅有问题了。不过舒满将房子的事情暂时搁下,二线接的剧院工程出现了技术性困难,只怪新请来的顾问经验不足,计算出错,于是紧急开会针对工程纰漏作出挽救,一众忙得昏天暗地,会议室出来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二线的关经理和她边走边聊,忽然迎面而来一位中年男人,关经理打住话题连忙打招呼:“柴董。”
      舒满心里像是飘来了一朵乌云,刚完成工作才放松了一分钟,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廊还没到尽头,便遇上叫她闹心的人。
      她脸上仍然现起满分的微笑,工作这些年,她学会面对任何人也能够掏出最淡定从容的姿态。
      “好久不见,什么风把柴董吹来了。”
      果然被她心里唤作豺狼虎豹中的“豺狼”假笑地问:“侧耳听闻二线新接的广播工程出现问题?”
      中午前才发现的事,不知是谁在这几小时内给他汇报过去。
      “谢谢柴董关心,方才已经找到诱因,完满解决了。”
      “但愿如此。”语气里透着讥讽,柴松也不做诸多掩饰,豺狼尾巴露出来了:“以后工程人手不足,接不下,转到一线吧,还不都是盛阳的。”
      舒满笑得很云淡风轻,仿佛幽他一默:“柴董想要揽下所有工程也行,前提是,你们的股份比咱们兄妹俩多。”
      她没看柴松的反应,踩着细跟鞋转身,关经理尴尬地向忍隐着的柴松陪笑,然后追上了舒满,他是舒满的上司,可舒家兄妹却是盛阳的半个老板,进入电梯后,他低声劝说:“何必呢,都是自己人。”
      算起来柴松还是她舅舅。
      舒满静叹,可惜他恨不得将他们兄妹赶出盛阳。
      “关经理。”她说:“下次仔细点,争气点,别落人话柄了。”
      “是的。”
      这些年若不是费尽心机捏着那足以和豺狼虎豹抗衡的股份,母亲守了多年的心血,只怕早就落到外姓人手里。

      站在旋转门前的舒满等候章年到来,正值下班时分,办公楼的同事鱼贯而出,舒满微笑点头致意,然后她藏身到不显眼的角落,看着马路一辆辆开过的车,人声、车声,红尘滚滚,下班后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能走的方向,唯独是她。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一班车,可以将乘客送到尘埃落定的终站?
      想起柴松的脸孔,舒满不自觉地抬手拉自己的头发,每当紧张她便会有这个小动作。
      然后意识到,放下手,舒满闭一闭眼,叫自己放松。
      这几年才学会一种叫害怕的感觉。
      从前妈妈总爱带笑地批评她不知天高地厚。
      因为无知,于是无畏。
      那时候的她的确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或许只是他皱起眉头。

      背后有人走来,没有急着打扰她,静静地站得很近,舒满意识到回首,小麦肤色,笑起来牙齿很整齐,隐约还有两个酒窝,带有一股阳光气息,是章年。舒满笑了,盯着他的头发问:“怎么剪头发啦?看着清爽。”
      每年生日他也习惯剪头发,听她这么问,竟有些腆然。
      舒满说:“走,我们去吃晚饭。”
      两人没有去餐厅,左拐弯右拐弯找了个旯旮处大排档,叫了两大碗面,老板材料下得很足,上桌时汤水几乎溢出来,点了几碟醉香螺、酱爆八爪鱼、辣炒花蛤,端上桌时浓郁芳香扑鼻而来,舒满配着冻啤酒吃得很滋味,似乎这样风卷残云一顿便可以把日间的郁闷统统一扫而空。
      大排档露天,头上挂着闪烁的灯泡,她笑起来眸子流光溢彩,放在桌底下的脚放松地一踢,脱了那双欺负人的高跟鞋,她高一米六几,穿平底鞋比较矮小,穿上高跟鞋看起来显得高挑,可是再习惯,踩了一天也会感到苦不堪言。
      鞋子在桌底下发出轻响,章年歪头看,两人对视而笑。
      “这哪是舒小姐的样子。”
      “二十四小时也处于上班的拘束心情,很快就会死掉。”
      舒满抄起桌上的冻啤酒喝,打了一个嗝,兴奋地指着前方对他说:“年年,前行两百米转弯的剧院便是我们最新的工作,下月开幕,范主任说过有赠票,那时候我们去看。”
      他看着她小小的意气风发,笑问:“看什么?”
      “歌剧。”
      “吊高嗓子鬼叫的?看不懂。”
      “不懂便看咱们盛阳的光技音响呗。”
      章年点头,细声说:“只怕现在约好了,那时又不记得。”

      刚刚停好车,便见远远停泊了一辆卡车,几个搬运工从车上一件一件地把家具电器搬下来,吃饱喝醉的舒满透过车玻璃看见,这才猛然想起她家里那个大窟窿,工作都让她浑忘了这件令人头痛的事。附近住户比较少,章年顺口问道:“有新邻居了?”
      “嗯,就隔壁。”
      舒满提了手包下车,一路上她不时转头看搬运工忙碌,墙的事还没解决就准备入伙了?舒满掏钥匙,下午她试图打电话联络房东吴先生,她是租客,发生这种事情应该通知房东由他来处理,结果一直联络不上。
      谁知今晚隔壁风风火火连夜行动,站在门前的舒满瞧了一眼,大门打开,齐嘉扬卷起袖子站在旁边指挥,示意餐桌该摆放哪,沙发又要摆在哪个位置,他进进出出,倒是对散发着怨气的舒满视而不见。
      被忽视了半天,舒满收回开门的钥匙,直接走过去。
      搬运工正巧抱着音箱从她身后经过,舒满没为意,搬运工手脚急,路又被音箱挡着看不清楚,于是不小心撞向舒满的背脊,舒满喉咙耳朵“轰”的一声发鸣,差点站不稳,幸好及时平衡,几步外的齐嘉扬看到,一把扯着她的臂膀将她拉开。
      舒满反应过来时,已经退到路旁。
      齐嘉扬恼怒地问搬运工:“有没有撞坏?”
      大概是很宝贝那套音响,才会如此大发雷霆。
      搬运工看了遍,“没有。”
      “走路小心点。”
      这话说得……舒满有点无辜,她的身板怎么可能比实木音箱更硬。
      她往肩上捏了几下,丝丝地吸着气舒缓疼痛,头顶传来齐嘉扬冷凝的声音:“你别碍手碍脚,生产音箱的工厂已经停产,撞坏了你怎么赔我?”
      回头,舒满对上齐嘉扬横着厉色的眉眼,她气一堵,反问:“我妈已经停产,撞坏了我你怎么赔她?”
      两人静默了几秒,搬运工推着一个书架从他们身旁经过,齐嘉扬眼底渐渐蕴起了笑意,他撇过视线,舒满也不跟他计较,翻开手包似乎要找点什么,一时间包里的钥匙、手机、口红等等零零碎碎的东西发出轻响。齐嘉扬环手漠然地看,找了一会终于被她找到了,她抽出一张名片来,对他说:“你给我的装修公司找不到人,电话和地址都不对,这是为什么?”
      齐嘉扬回应的语气却是爱理不理:“谁知道。”
      “……”
      冷场了,搬运工推着冰箱默默路过、路过。

      舒满拿手机说:“我想只好交由吴先生来处理了,毕竟他是这两套房子的房东。”她还没时间亲自上门找他,当下又再尝试拨打一遍,依然停机,她困恼地盯着手机屏,换号了?打不通……齐嘉扬最近才接触过他,于是舒满找他:“齐先生,如果你方便给我房东的手机号好吗?”白晢的手指停住,舒满感受到四周的寂静,虫鸣吱吱,她的额角突突突地跳,抬眸──
      果然没人。

      齐嘉扬进了卧室查看,床组合好,铺下床垫,摆放的位置合心意。舒满也跟了进去,房子家具几乎齐全,和她的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她的家窗帘是暖色碎花,布艺沙发上随意放了几个抱枕,电视旁的架子、窗台、小转角也养了水培铜钱草,用玻璃瓶插着,水光晶莹,一蓬一蓬绿油油的看上去很和谐写意。
      这边明显被清理过,昨天还满地碎石如今光可鉴人,窗帘选用纯白色暗花,大大一幅挂在落地玻璃前,诸如沙发柜子餐桌,大多采用黑白两色,看上去清冷简约,有如置身缺色的复古照片。
      好看是好看,却遗失了生气。
      舒满无心欣赏他的新居,站在门边对他说:“麻烦齐先生给我房东的手机号,我自己和他说。”说罢她还没耐性地补了一句:“立刻。”
      这次齐嘉扬没再置若罔闻了,坐在床上的他挑眉慵懒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房东的手机号?”
      “对啊。”舒满回应。
      他无所谓,不紧不慢地念起来,舒满连忙依着仔细输入,她瞧瞧他,背转过去,那边终于接通了,果然换了手机号。
      可是……与此同时,宽大的卧室也响起悠悠扬扬铃声。
      如此的接近。
      她顿了顿,闻声回首。
      齐嘉扬镇定地按了一下手机,接起,舒满听到他用近乎完美的磁性男声,认真地说:“您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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