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森敢死队同人]错与误》阎摩

1、第 1 章

　　1945年夏，伦敦。

　　意大利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剧烈的头痛让他不满地嘟囔着，看来高度数的烈酒的确不适合自己。

　　模糊的视线在接触到整排铁栏杆的时候变得清晰起来，这个地方——戏子苦笑一下——又回到了熟悉的牢房，打仗这几年，和各种各样的监狱没少打交道，没想到战争结束后自己这样轻易地又被投入了这种地方。

　　他坐直身子，整理着身上被撕破了好几处的衣服，可惜没有个镜子——注重仪表的人遗憾地想。
　　看自己这个样子，昨晚挑衅的那几个混蛋应该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虽然打这种野蛮的架一直是卡西诺和酋长的专利，但是戏子现在也觉得偶尔这样发泄一下还真是一个解气的好办法。

　　只是这次，不再像以前一样，有那个人带着三分愤怒和七分无奈来把自己从这里保出去了吧。

　　戏子将身体贴靠在牢房冰冷的墙壁上，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冷静地回忆和分析自己的处境。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失去了诈骗犯冷静理智的职业本能呢？

　　是从那段无望的感情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吗？

　　是从战争结束后无所事事的惆怅吗？

　　是从亲密的敢死队战友释放后各奔前程的失落吗？

　　还是从被那个人冷酷拒绝后的绝望呢？

　　冷酷的……拒绝……

　　意大利人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别人从未见到过的痛苦，如果早知道现在的结局，也许自己当初可以再克制一些，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无法回头。

　　过道上传来脚步声，沉浸在痛苦中的男人一下子警觉起来，那样熟悉的步伐，皮靴踏在地面上清脆而又有节奏的声响，是他！

　　希望的火焰在心灵的废墟上再一次燃起——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至少他还肯来保释自己，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没有彻底放弃和离开自己——成熟睿智的男人此刻的心理却十成十像足了一个脆弱的孩子。

　　迎面而来的果然是他的头儿，或者说，是过去的头儿。

　　带着尴尬无奈的笑容，加里森又一次从熟悉的拘留所里领回了自己过去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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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最后一次把你从这里领出来，以后如果再出这样的事，恐怕我帮不了你了。”开着军车的加里森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坐在身边的戏子。

　　“为什么？”意大利人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出颤抖的痕迹。

　　“我下星期要回美国，已经收到调令了。”军人的声音平静地讲述着，仿佛在说“我晚上要去喝杯咖啡”这样简单的话。

　　“那我们怎么办？”戏子感觉心脏被一只手重重地抓着，痛得几乎问不出口。

　　“我们？已经结束了，上次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吗？”那冰冷的话语从薄薄的嘴唇中轻松地吐出，却是那样的无情。

　　戏子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攥得指节生疼，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一拳打向面前的车窗，如果真的被放弃，至少还要保留最后的一点骄傲和尊严。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直到憋得胸臆生疼再缓慢地吐出，一呼一吸间，意大利人已经戴上了那张“戏子”的面具。

　　“是呀，战争结束了，战争中产生的一切不正常的东西也都该结束了，不是吗，中尉？”嘲讽的反问中，他用比对方更甚的冷酷来伪装自己。

　　“很高兴你终于想开了，”加里森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故意瞪视着前方的戏子没发现，那蓝绿色的眸子中却全无笑意，“戏子，我是个军人，你知道，在过去那个时候，我必须完成任务。”

　　“利用我的感情也是你完成任务的手段吗？”一直萦绕在脑海的疑问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加里森没有立刻回答，车子转了个弯，已经停在了他的寓所门口，军人平静地停车、熄火、拔掉车钥匙，才稍稍转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人：“对不起，卢卡。”

　　清亮的声音叫着戏子的名字，这是两人之间最私密的称呼，此刻被叫出却仿佛是个最残酷的笑话。

　　“克雷格，”戏子不禁也喃喃地念出爱人的名字——在别人面前，即使是过去在其他敢死队员面前，他也从来都没有放纵自己叫过这个名字，“即使你过去是利用我，我不在乎，但是，我不相信我们之间一点真正的感情都没有，只要有一点儿，克雷格，一点儿就够了，我们重新开始？没有战争，没有任务，没有利用，只有感情，我们重新开始？”

　　过去多少次对各种各样的人或真或假的表白，戏子从来没有过现在的忐忑卑微的期待，这一次真的是什么骄傲都不要了，只要他点点头，自己甚至可以跪下来祈求。

　　那冷静的军人仿佛也触动了一瞬，但融化也只能维持一瞬，坚冰重新在那清澈的眼中生成，让人遍体生寒。再开口，加里森的话说得很慢，却一字一句清晰坚定：“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戏子，我是个军人，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我可以不择手段，但是现在战争结束了，我们都要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而我的未来属于军队，我不能让满天的传言毁了我的前途，无论这种感情曾经存在与否，它都是不正常的，是不可能被社会认同的，更不可能被军队允许。”

　　戏子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人，这真的是曾经和自己生死与共的爱人吗？一字一句传入自己的耳鼓，自己却为什么无法理解这语言的含义？

　　加里森却不管他理解与否，接着说：“所以，不存在什么重新开始的可能，我们必须分开，结束，你明白了吗？”

　　戏子凝视着面前的军人，避开那冷酷的蓝色眼眸，他第一次注意到加里森的眼睑有些浮肿，面色也显得苍白，回想起前一段时间他夜间的辗转反侧、白天的食欲不振，戏子感到一种刻骨的悲哀——原来自己从没有注意到，这段不正常的感情已经给自己心爱的人造成了这样巨大的精神压力。

　　这样的压力，难怪他要放弃，毕竟，一条路是做军人光辉无限的前途，另一条路却是被社会深深唾弃的暗无天日，换了谁都没有其他选择吧。

　　“我明白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冷静下来，只有最后一个要求，“克雷格，让我最后拥抱你一次。”

　　不等对方的回应，身子已经扑了过去，这温暖的躯体，自己只有这最后一次的机会记住他的温度了。

　　加里森没有拒绝，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饥渴地吸收着关于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一直微昂着的头颅终于轻靠在了爱人的肩膀上，在戏子此刻看不到的眼睛里，有着不逊于他的痛苦、流连与悲哀……这一次拥抱将是你我生命中最后一次擦肩而行，自此而后，永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