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饲养》南枝

2、第二章 初来乍到

　　第二章

　　小人鱼毫无心机，一双水红的大眼睛单纯又好奇地把古啸看着，看他在自己烫伤的手指头上抹了凉凉的药膏，一药膏透明的，还带着一点怪怪的药味，虽然味道很怪，小人鱼却不讨厌。

　　古啸握着小人鱼的手，这手细滑冰凉，手指纤长，骨节漂亮，手指甲并不是很长，而且修得很好，指甲银色上也泛着一层微微水红的光，不像是指甲，倒和他下身的鳞片很像。

　　古啸满怀一种激动的爱意和带着爱的好奇观察这小人鱼，他可以很确切地给出判断，这人鱼单纯而美好，友善而娇憨。
　　他捧着他的手，甚至有种想要膜拜地亲吻上去的冲动，他定了定神，才说道，“上了药，这手指最好不要在短时间内沾水。”
　　小人鱼歪着脑袋看着手指，又看了一眼古啸，没有及时给予回答，似乎是细想了一下，他才说道，“手指不像刚才那样痛了，你的药真好。”
　　古啸因他这话一笑，平素身上严肃冷硬的感觉瞬间就散去了，给人的感觉变得温柔。

　　抹好了烫伤的地方，再来看小人鱼刚才被碎瓷划破的另一只手的手掌和手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伤口居然已经止血了，古啸很奇怪地看着那伤口，问道，“这伤口需要上药包扎一下吗？”
　　小人鱼摇着头，把还没有愈合好的伤口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古啸看他柔软嫩红的舌尖从手掌上舔过，又含着指头吮了一下，就见他拿出手指来给古啸看，并且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看吧，舔舔这种口子就会好了。我们人鱼和你们人类不一样。听说人类有了伤口要上药才能好，看来是真的了。”

　　因为烫伤已经处理好了，他便又恢复了最开始那种对古啸这屋子的好奇心和探究欲，他转着那闪着光的大眼睛，又往一边放着书架的墙壁边移动，嘴里还说道，“这是书架么？是黑色的啊。嗯，我不喜欢黑色——”又瞬间移动到了落地窗边去，因为有玻璃，他一下子撞在了透明玻璃上，幸好没有把玻璃撞碎，但显然撞疼了他，他捂着额头一脸惊讶地摸着面前的透明的“墙壁”，回头看古啸的时候，他又是一副故作了然的神色，像是一只骄傲的无所不知的公鸡一样仰着头颅，对古啸说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透明玻璃是不是？别以为我故意撞上来很可笑，其实我就是想试试而已。”
　　他说着，还曲起手指在玻璃上敲了几下，发出“铿铿铿”的声音。他听着这声音就笑了，神情又可爱又憨傻。

　　古啸刚才看他撞上玻璃害怕他撞伤了，便很担心，之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只剩下了好笑，心想这只小人鱼真是可爱得紧，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却生怕别人看不起他无知。
　　虽然心中在发笑，但古啸面上却没有过多神情，他这样子倒让小人鱼满意了。
　　小人鱼没再看古啸，而是趴在玻璃上看楼外的绚丽的灯火，灯光映在他的眼里，就像是映在一个美好的童话中一样。
　　他看了一阵，就觉得玻璃很热，便让开了一些，嘴里喃喃叹道，“那些光真好看。人间界的房子真高，果真像他们说的，像山一样。不过，却细细长长的，不知道人类怎么爬进去的……”
　　他歪着脑袋想，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就罢了，便又往一边古啸的饭厅里去。

　　古啸一路跟着他，看他走路就像蛇一样灵活，一下子就滑过去了，似乎他们的生活并不受陆地或者是水环境的影响。

　　小人鱼自顾自地去打开古啸的冰箱，他显然从有经验的前辈那里知道这是冰箱，于是并不好奇，只是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阵，回过头来对古啸道，“我不喜欢吃冻得硬硬的东西，我喜欢吃用火烤熟了的，但是，我们怕热，只有定期来的外族会给我们做熟的东西。”
　　他说着，神色上又有了点怅然，这样一副神色在他脸上，看起来像是在故作忧郁一样。

　　古啸不知道这小人鱼族的事情，只是听他说，眼里似乎便浮现出来这只小人鱼拿着生的食物很不满地啃着吃的样子，不由就在脸上浮出了笑意。

　　眼看着小人鱼往厨房里去，古啸赶紧上前去拦住了他，并且亲自开了厨房里的火，其实古啸基本上不用自家厨房，因为他不在家开火做饭，里面一切都是新的，打开的火让小人鱼一下子退开了好几步。
　　古啸道，“不要随意碰厨房里的东西，会突然之间就出火！”

　　小人鱼敬畏地看着那火苗，双手抱胸，点了点头，道，“这火真神奇，你一碰就有了？你是怎么让他燃起来的，明明没有木材！”

　　古啸关了火又开了一遍，给他解释了用天然气代替木材着火的事情，小人鱼居然能够理解他的话，释然地点头说人间界果真很好。

　　参观完了厨房，小人鱼又去看了古啸的书房，卧室，客房，浴室，他明明对各种东西都很好奇，但是又故作一种了然的姿态，跟在古啸的身边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当古啸故意恶作剧地打开花洒，水一下子洒在小人鱼身上时，小人鱼猝不及防，吃惊地叫了一声，然后就赞叹地抬起头看那花洒的机关，眼里露出陶醉的神色，而且身上的鱼鳞盈出的水红微光也变得明显了很多，看来，他很喜欢水。

　　他在水下面淋着，看着古啸笑，“这个机关很有意思。”
　　古啸站在一边，笑着回他，“人间界是不是比你们那里的各种东西方便？”

　　小人鱼点着头，要回答他时却又突然惊叫了起来，身影一下子闪到门口去了，而且指着水道，“一下子就变热了。”

　　水最开始是冷的，但是一会儿就被烧出了温热的水，古啸没有注意到，被小人鱼这么一说，他伸手感受了下水温，并不烫，看来，这人鱼是一点热都受不住的种族。

　　人鱼被热水淋了一下，不至于像刚才那样烫伤，但他一下子精神便也蔫了一些，他又回到客厅里古啸刚才吃饭的沙发那里去，看着已经被他吃光食物后变成的空盘子，有点嘴馋地又舔了一下手指头，回头问古啸道，“你没有食物招待我了吗？刚才的肉很好吃，你再端点出来吧！”

　　古啸从刚才被这突然而来的小人鱼打断了晚餐，到现在，他已经忘了自己该吃饭这件事了，被小人鱼这样一说，他便道，“没有食物了，只有那鱼和汤，还有那炒豌豆。”

　　人鱼露出失望的神情。
　　古啸看着他笑道，“这是我的晚饭，你把我的晚饭吃了，我还饿着肚子呢。”

　　人鱼有点歉意地看向他，道，“我很抱歉。但是，你们人类不是都会很棒的厨艺吗？你赶紧再去做一些来吧，做熟了，要记得放进冰箱里放冷了再端来给我。”

　　古啸还是笑，但是笑得却有那么一点危险的意味了，他不知道这傻傻的人鱼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知识，知道人类都会很棒的厨艺，而且招待他们人鱼都很用心，他说道，“我也很抱歉，我不会厨艺，不会做吃的。而且，这是我的家，我并没有邀请你到我家来做客，你擅自来了，擅自吃了我的晚饭，还打碎了我的台灯……我不是你的仆人，我想，我有理由拒绝你的要求，并且要求你对刚才对我造成的这些麻烦给予补偿。”

　　古啸这样说，让人鱼愣住了，他从没有从别的那些来过人间界的人鱼那里听到过，吃了人类的东西是需要给予补偿的。
　　他那双水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把古啸望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尾巴在地上不自觉地扇了扇，耳朵上的耳鳍也轻颤了好几下，过了好一阵，他才认真地说道，“我……我可以给你珍珠……”

　　因为他这句话，古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人鱼被他笑得很莫名，无辜地把他望着。
　　古啸笑着走到人鱼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小人鱼在族里也是很排斥别人碰他的，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排斥这个人类男人碰他，如刚才给他上药，此时抚摸他的头发。

　　古啸比人鱼高不少，他低下头俯着身子才能够和小人鱼平视着说话，道，“我不需要你的珍珠。”

　　小人鱼这下为难了，看着古啸不知道该怎么办。
　　古啸这时候善意而温柔地笑了，道，“我不是个小气的人，一顿饭，一个台灯，我并不介意。刚才那样对你说，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认为谁都该把你想要的东西捧到你的面前。你以后不要随意轻信人类，不然，会被坏人骗了……”

　　小人鱼定定看着他，面颊微微泛了红，甚至耳鳍上的红色都有加深，他道，“你并不是我的老师——”

　　他还没有说完，古啸就斩钉截铁地道，“难道你的老师没有告诉过你，只要能够教给你你所不知道的东西，并且能够给予你好的指导的人都可以做老师吗？”

　　小人鱼摇摇头，显然被古啸这话镇住了。
　　古啸接着道，“好了。我也并不是想教育你。想吃什么，我还可以让人给你送来，不需要你的补偿……”

　　小人鱼听他这么说，就笑了，欢快地道，“——刚才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