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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帝怜美人梨花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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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帝并非一个极好的帝王,兢兢业业、从善如流在他这里那就是个笑话,他所能保证的不过是决断尽可能公允、生活不过分铺张,另外……能做到日日早朝也就是他的极限了。
老实说,灵帝是有些专断独裁的,他是马上得来的皇位,谈不上惧怕某些权臣,有些事情办得不顺按他的意他是要杀人见血的。
照理说这样的灵帝该是铁血英武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帝王,却是大昭第一风流才子。
灵帝肚子里的货花样还是很多的,最得意的当属音律。
后宫里曾经有位美人是灵帝从民间带回来的琴中圣手,可……即使是这样的美人也敌不过灵帝的十指弹拨。
懂琴的人都是爱琴的,这一点灵帝也不例外。他有一把宝琴,据说正是久已失传于世的绿绮。平日里,那把宝琴藏在泰昭殿的龙榻之下,除了大内总管孟平,大概没有别人见过。
这一日,灵帝心情甚好,想要取出宝琴弹奏几曲。谁知那宝琴的五根弦断了三根,样子已是惨不忍睹。
灵帝大怒,恨不能把整个泰昭殿的奴才都拧死。
孟平手足无措了许久,终是想起一个人来——崇尧。八成儿就是公主干的,只不过……若是灵帝知道了,公主岂不是要遭罪?
灵帝瞥见孟公公神色有异,目光再冷一分,沉声问道:“孟平,你知道是谁干的?”
孟平犹豫,吃不准该不该说。
灵帝最见不得人有事儿对他藏着掖着,喝道:“说!”
这时候,崇尧回来了,一进屋子就看见地上摔烂了的琴和跪得十分没有美感的孟公公。
这下孟平更不敢说了,余光一直瞟着崇尧,浑身抖若筛糠。
崇尧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那三根弦就是她给弄断的,但是……看着灵帝的脸色,她也犹豫了。
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灵帝要是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就真的是瞎了!“崇尧!”这一回,灵帝的脸上可不是和风细雨了,而是狂风暴雨,“是不是你干的?”
崇尧不说话。要是摇头,那肯定是完蛋,欺君之罪,杀无赦啊!可要是点头……那也不好办啊!
灵帝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眼珠子一直转个不停,可就是不开口,干脆一把扛起她就往床上一摔,扒下裤子就是一下。
其实他没使劲儿,他知道这是崇尧,他怎么舍得下重手呢?可是床上的人嚎地天崩地裂、风云变色,弄得他这第二下也下不去手了。他都不打了,崇尧还是哭,可着劲儿地嚎,怎么大声、怎么轰动怎么来。
灵帝看着自己的手掌发愣,有那么疼吗?难道他真是一时气急就下了狠手?
眼见着崇尧嚎得嗓子都哑了,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灵帝慌了,一把抱起崇尧,急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打了一下吗?怎么疼成这样儿啊?”
崇尧又抽抽搭搭了几声,这才捂着脸道:“我都这么大了,父皇还当着孟公公的面儿打我屁股……”
她那委屈兮兮的小模样当真是讨喜得很,灵帝瞧着瞧着就哈哈大笑起来,毫无形象可言。“你这么大?你才多大点儿啊?九岁的小娃娃还知道害臊!哈哈哈哈……”
孟平在底下跪着,心惊胆战:方才还是山雨欲来,如今就这么万里无云了,天威难测,天威难测啊!
崇尧哪里管这些,灵帝笑得越欢畅,她就哭得越凄惨,一边哭一边埋怨:“父皇欺负我……父皇欺负我……”那早已经哑了的嗓子期期艾艾地念着,灵帝心里再怎么觉得好笑也听不下去了,只得放下身段来安慰。
崇尧哪里理他,捂着脸还是一个劲儿哭,泪水顺着指缝渗出来,蜿蜒了一手,看得灵帝心里一抽一抽的。“得了得了,你这小东西都把朕的绿绮弄成那副样子了,还好意思哭?赶紧别哭了,父皇错了还不成吗?”
灵帝自小强硬,孟平还真是不知道当今天子也会认错,而且……这事儿根本就不是灵帝的错。
崇尧岂会这般容易就罢休?放下手,撅着嘴道:“父……父皇……皇要补偿我……”她哭得过了度了,如今抽噎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灵帝看着崇尧哭得通红的鼻子,暗叹了一口气,把她搂在怀里,道:“说吧,你想要什么?父皇答应你就是了。”明知道她是借机敲诈,可还是忍不下心揭穿她,灵帝觉得自己的脑子坏了,连是非都弄不清了。
崇尧歪着脑袋一边抽噎一边想,良久才吐出一句:“来年元宵……宵……我……我……我要去看灯会!”
“朕还当你能说出什么难办的事儿来呢!不就是出去看个灯会嘛!父皇答应了!”替崇尧擦了擦眼泪,灵帝抱着崇尧朝外边走去,“你这小东西……连来年的事儿都要算计,还真是个精怪!”
他二人朝去御花园去了,灵帝离开的时候连扫都没扫地上的琴骸一眼,满心满意只一个崇尧。
崇尧趴在灵帝的肩上,盯着孟公公,扬起唇角得意地笑了笑,看得孟平浑身冷汗直冒。
又过了些时日,那天灵帝起得极早,见崇尧在床上睡得正香,便坐在床边看着她。这丫头,还是睡着的时候乖巧!
灵帝细看之下不禁入了神,手边的人儿越发的水灵了,那般漂亮的容色,甚至比刚刚被接过来的时候更妙上三分。灵帝不由得惊奇:怎么就没有瑕疵呢?
手不自觉地抚上崇尧的脸,温暖的肌肤触手相融,灵帝摩挲着,感受着那种温润柔滑的美妙触感。
睡梦中的崇尧觉得脸上有点痒,不安分地挥了挥手。
灵帝的眼光立刻就被那只手给吸引过去了。
崇尧的字是灵帝手把手教的,日日握在掌心的小手如今长大了些,慢慢褪去了原先胖乎乎的样子,渐渐变得瘦削起来,格外的好看。
灵帝见过数不清的美人,自然也见过数不清的纤纤素手,但没有那一只手能比得上崇尧的。虽然手掌尚未长开,可单就那尖若削成的五指,就已经美不胜收了,更别提那上头覆着的一层白到透明的肌肤了。
盯着那只手,灵帝觉得有必要教崇尧弹琴,不能浪费了这天赐的手指。
谁知道崇尧醒了以后一听说要让自己弹琴,立刻就不高兴了。抱着被子团成一个球,崇尧躲在被子里闷声道:“让我学琴我就闷死我自己!”
灵帝本来还以为她是在使性子闹别扭,也就没搭理她,转身穿上朝服便上朝去了。
崇尧不说话,灵帝便道:“朕回来再收拾你,这琴你不学也得学!”他以为他回来崇尧就会听话了,没想到崇尧的脑袋还蒙在被子里。
这下灵帝慌了,立刻抱起那团被子,唤道:“崇尧,崇尧!你别吓唬父皇,咱不学了,咱不学了,你醒着吗?”
被子里传来委屈兮兮的声音:“父皇,您要是再不松手,我可就真要闷死在被子里了……”她是听见太监通传才把自己重新裹到被子里的,本来是想吓唬一下灵帝,谁知道灵帝上来就是这一出啊!
灵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臂跟铁钳似的箍着一团被子,里头,是他捧在心尖的崇尧。
崇尧挣扎着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小脸涨得红扑扑的,煞是好看,她攀着灵帝的肩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道:“父皇,您教我骑马吧?崇尧喜欢您的乌越。”
灵帝的乌越……那是月氏国进贡的汗血宝马,灵帝宝贝得很呢!除了他自己,不相干的旁人乱碰一下那都是要遭罪的!可现在呢?听着崇尧软软的、透着浓浓稚气的嗓音,灵帝想:朕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哭出来了啊?
崇尧见灵帝不语,圈着灵帝脖子的双手松开来,她看着灵帝狭长的眼眸,央求道:“父皇……求您了!”
小小的美人如珠如玉、如珍如宝,那样璀璨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灵帝恍惚了,一把搂住崇尧,拍着她的背道:“好,咱们去骑马,乌越给你。”
于是,灵帝那从不让人碰的宝贝坐骑成了崇尧的囊中物,嫉妒得她那群哥哥们眼睛都红了。
皇后得知这事儿的时候皱了皱眉头,心念:“这还了得!区区一个公主,打小住在泰昭殿也就罢了,如今还来跟皇子们抢东西,这算什么事儿啊!”
崇尧得宠,皇后一直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知道得十分清楚。她本以为灵帝也就是看着这孩子可人,疼一阵子也就罢了,毕竟照顾一个孩子那还是得费不少劲儿的。可如今……眼见着灵帝亲自教起那丫头字画诗书,甚至……连乌越都成了那丫头的东西,灵帝还打算再教她骑射……这还了得!
大昭这么多皇子呢!灵帝正眼瞧的也就是太子一个,连太子都未曾得到灵帝一星半点儿的指教,这等的殊荣就落在了崇尧身上,皇后急了。
可惜……她急得晚了,早在得知平遥公主夜宿龙榻的时候她就该急了,等到现在才有这等的知觉……也难怪灵帝常常觉得自己的皇后有些蠢笨、好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