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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李劭被俘 ...

  •   李劭听了外头的报声,又再看看寇纲那副懑懑的神气,权衡利益,盘桓再三,终于自觉十分忍让地说道:“让他们进来几个,将原故都说了明白。”
      寇纲听了,面色稍霁,起身回转向后侧的风帘走了几步,顿住等待那几个医士入内。
      鱼贯而入来的三名医士,头一名是负责几位军候秩(注1)、司马(注2)和督尉(注3)等的老军医段颖,官至太医校尉,此次正是跟随了李劭同来的。只见他满头汗水,脸色煞白,唇颤身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第二个却是个极为清秀的年轻医士,那脸粘满了污泥,且又同那段颖一般的惨白憔悴,显见也是受了惊吓的了。只是,看他的冠服衫裤就知不可能有太医司马等官禄有封,至多不过是个金创医或折伤医的医士,不知为何却也跟了进来;最后一个年纪倒也颇大,他倒是十分意外的精神极好,虽然两颊有些脏,仍是掩不住的神采奕奕,令人生疑,看身上服饰像是太医军候秩的官衔,气势夺人,倒不像寻常医士文弱,颇称这武职(注4)。
      寇纲看到段颖,正要说话,惊见这平日里甚为相熟的老军医,颤抖着连连摆手,似意有所指,顿觉不妙,可还未待他转头示警,一柄明晃晃的小剑已经对准了他的喉咙,持剑的人,正是最后一个年纪很大的太医军候秩。
      变生肘腋之间。
      最年轻的那位,始终没精打采的医士跃了起来,在一瞬间,一种令在场所有人窒息的紧张蔓延了整个营帐。李劭,皇甫玄,郑泰,随侍的仆从和戍卫;连同段颖、寇纲还有压制了寇纲的颜朗——他假扮了太医军候秩;所有的人都被震慑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分一毫。

      灵泽国骠骑大将军,颜朗在多年以后回忆之时,说:“那一刻,老夫才对这死丫头真的服气。这份强霸的五行之气,这份当机立断的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怯意,换了老夫当时坐在那李劭的位子,一样要束手就擒。”

      当时,李劭动弹不得,后背汗如雨下,湿透重衫。
      敌人遽然便到了眼前,偏他动也动不得一分半毫,只能肉在俎上,任人宰割。他死死瞪住眼前来人,这个看似憔悴的年青医士,伸出了右手,掐在脖子侧后的大动脉上,一股强力压在了上头,闷堵感涌上心头,难耐已极。
      只是,非常奇异诡谲的是,那医士的皓腕素手,怎地如女子般的莹白晶洁,手如柔荑指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但,为何这样美丽的事物却让人无可承容忍受呢?简直,有那么几分主上亲临的味道!
      七月开心地笑了起来:“是,是仲远大人吧?听说,你姓李……我家的骠骑大将军,阿苏爷爷告诉我的哦。嗯,你,现在是我的战俘了。”
      李劭很想说:你痴想顽话,一派疯言疯语,真是放屁!放屁!可惜的是,他根本被压得说不出一个字来,惟有怒目而视。
      “你想说,我乱来,提前打过来,很不对劲,是么?樊相确实说,二月初一战;可是我不想啊,我不想二月初一再战。你们广仁国说打就打了,说日子定在二月初一就二月初一,样样儿都由你们说了算,那我们灵泽国多没面子啊!所以我就提前啦……”七月悠悠然地向李劭解释着,“不过,也快要到子时了嘛,也就是二月初一啦,今儿个也都是正月三十了呢。樊相也没说二月初一什么时辰开战呢!怪只怪你自己没想到啊!”
      说完,七月转头向颜朗:“大将军,这人,就归我了。剩下的,你不是说要指挥战役么?我让钟离校尉他们带兵过来了,你瞧,还要不要再打了?呃,那个,这两位皇甫将军和郑将军,应不应该杀掉呢?砍了脑袋悬于灵泽大军阵前,是不是比较有气势?”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医士青衫禅衣,下着青裤,脸上十分灿烂地笑着,虽泥污满面,看去该当污秽不堪,令人生厌,却不知为何,在座的全部人却尽都骇竦不动,惧畏有加。
      忽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似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离谱话一样,“哎呀,我是说笑的啦,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哪里能随随便便杀人呢!请两位将军带封信回去给樊相,这仗么,就不必再打啦!你们的士兵急需医士看病,药物疗毒,嗯,我们来做个交易好啦,三千石的粮食换一个医士,如何?!青龙主天下闻名,定然爱护子民。拿三千石粮食,救回一个被敌国捕获的医士,很划算了!这生意做得,绝对做得!当然了,为表我国诚意,段老校尉么,我们可是提前就送回来了。但是,这生意要是不成,那么,段老校尉,可就要血溅主帅营了!自然,两位将军,只怕也要留点什么东西下来,才能顺利离开龙堤关了……”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又哪里会反对呢?况且,在这李劭太尉的主帅营帐里,七月五气钳迫之下,又有谁能开得了口说话呢?
      最后,皇甫玄、郑泰、寇纲和段颖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人七月带走了李劭,还厚颜无耻地要了数头犼兽,约定了天明之后便来运粮,也诺言定会同时放回广仁国的医士,这才飞空离了营地。
      闻人七月、李劭、颜朗和彦崈一行人越过龙堤关,便瞧见钟离行简、纪侂胄两位校尉所带领的灵泽大军已压近广仁国境。
      李劭吃了一惊,面色更加难看。心想广仁这战看来,真是败得完完整整,彻彻底底了。最令他难以安怀的是,不知这位新丧夫君的灵泽太尉,到底擒了他要做何用……
      莫不是同主上交易?
      只是他在主上的心中,只怕,只怕算不得什么。可若然交易不成,那么,那么悲惨结局也真是料想能知了。
      最最糟糕的是,眼前男扮女装的死蹄子小寡妇,看那脏兮兮的样子多半也是长得十分的对不住大家伙儿,不晓得是怎样蛊惑了主上……无奈这小女子倒是极有能耐,竟能看穿他所擅的七政五星,也不知使了何等术法,将原先与他立了血誓契约(注6)的自然精气,统统遏制,更有大部分,尽皆强抢了过去!

      对于李劭的想法,七月肚中十分好笑。
      嗯,她确实,全部抢走了!
      在素界,普通人是没有能力的,不可能像龙主和麒麟相一般,能够自由操控自然界的阴阳五气。但是,阿壅说过,素界,一样可以和人界一样,进行修行。而且,比人界方便的是,更加简单和形象、易于理解。
      在素界,只需有名师指点,人,可以轻易地感受到自然的阴阳五气,而后,由于人与自然,能够声气相通,故此,可以缔结契约。
      金:刚强之人,不通其他四气,可同金气相结,得金之气。修到高层,若武术、体术、刀剑之术,可达上层。见人间界传说之武功、气功、内家功夫等。
      木:生气旺盛,与自然植物心灵相通之人,可同木气相结,得木之气。修到高层,若木荫、若慈悲,得雷电之道,可达上层。见人间界的仁爱慈祥,以柔克刚的冥冥之道。素界的麒麟相均擅控木之气。
      水:柔顺变通,聪慧睿智之人,可同水气相结,得水之气。修到高层,可得水之气、风之气、雾之气。见人间界的飞行、浮空与电波等科学玄妙等现象。素界的龙主均擅控水之气。
      火:热情强大,激情四射的行动派,可同火气相结,得火之气。修到高层,可得火之气。见人间界之人火、地火和天火。素界的麒麟相在暴怒之际可控火之气。
      土:温厚敦实,自信坚定的实践派,可同地气相结,得土之气。修到高层,可得土之气。以束缚包容为主。土控之术为大部分人修行的基本点。
      只需与五行之气以鲜血缔结契约,便可随着修行使用越来越多的阴阳精气。
      ——“但是,七月,你要记住,不是定了契约,就高枕无忧了。”
      记得阿壅,他十分郑重地叮嘱过她。对方若是本领高于你,这就很是危险了。人随众流,气亦是如此。自然精气很愿意跟随更加厉害的主人。
      ——“啊,这么说,跟吸星大法一样,我可以抢别人的内功来用了!”当时七月拍着手笑道。
      ——“……”周壅无语,半晌后说,“又说些听不懂的话。”
      ——“你想知道?阿壅,我可以说给你听的啦,这是一个叫做《天龙八部》的故事,老长老长的……给我去买五味炙和三脆羹好不好?前两日我瞧见眅姐姐在吃,很香甜的样子哦!”
      ——“……”
      闻人七月选择的是水气之风。
      风,一点都不好。可说是衍生之术数,非本源五气。须得先以水化风,故此弱于水。可阿壅给她选的,总有他的道理。
      极为罕见的是,李劭,竟也是控风之术。
      七月,也是第一次抢夺他人的五气,所以真的只是试一试。不成想,它们,愿意倒戈跟她!!真可以?!真的可以?!既然如此……那么……自然,你情我愿的这种事,还能不见猎心喜么,某人极不客气地笑纳了。当然,她可以猜想得到,李劭的脑袋里,定然是恨极气急痛不能胖揍她一顿。
      不过,目前来说,他,想都不要想在她这里讨了好去!不光是目前,应该是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是这样!

      与广仁国做完以粮易医士的交换后,七月给樊相写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樊桐主相大人,你好!
      很冒昧地给您去信,不知会不会让您着恼,只是此事情非得已,所以虽然小女才疏学浅,文辞粗鄙,也只得斗胆撰笔,博君一笑。
      我家的蓝香卿相说,以广仁的天机樊相的睿智,哪里会随随便便就打灵泽国呢!坐因此由故,小女以为,定有小人撺掇,而樊相为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也就顺水推舟,遂了此战。
      但是,小女将广仁的太尉,李劭,李仲远大人带走了。广仁国没有了太尉,总不好再跟我国打仗了吧?听说,李仲远大人乃是义济国的宗亲……这真是极有趣的机缘呢!碍着这层关系,樊相大人不会再同灵泽开战了吧?否则,只怕就算贵朝为天下第一帝国,却也失了人心,引起公愤哪!盘算许久,总觉咱们两国定是有些误会,这误会消了嘛也就算了,何必让有心人笑落下巴,无意者却为之所苦呢?!
      哦,对了,其实,祭太阳也未必定要打仗的,小女会做太阳糕,樊相若是喜欢,届时可以和春盘、面角、面条一并奉上,供于太庙祭祀太阳,岂不更好?春盘一般是指薄饼、卤菜、炒菜、羊角葱和甜面酱。卤菜呢,有清酱肉、熏肚花、酱肘子、香肠、熏鸡、烤鸭、熏肚片、小肚等等,皆切成细丝、装在大瓷盒内,当中有南味杂拌儿,是用熏鸡丝,小肚丝、火腿丝、香肠丝,外加葡萄干,以香糟、料酒、白糖、酱油搀杂而成。除以上这些外,还有部分卤菜如素烹掐菜、肉丝炒韭黄、肉丝炒菠菜粉丝、摊黄菜等,都是卷在薄饼内,做成非常好吃的“囗鳞饼”。酒菜还有两冷凉热,冷菜是筩子鸡拌黄瓜丝,炝青蛤等,热的多为清炒虾仁、炸面鱼浇汁。最后,喝香稻米粥,吃春菜丝。这春菜丝呢,即用鲜芥菜丝,加香油、糖、醋拌和而成的,也叫吃囗须。
      ——灵泽太尉闻人七月上,另祝心怡。
      这个囗字,实在是龙字这一点,实乃心照不宣也!麒麟和龙都能去人间道,那么中国人的这个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节日里,食龙耳,食龙饼,食龙须,……他们两个,应该是晓得的吧?!
      据闻,樊相收到这封信后,当场就把茶给喷了。
      又据闻,青龙主赵湨亦在一旁,一向只淡淡微笑的皇帝,竟然放声大笑起来。听宫中那日当值的司宾(注7)说,皇帝说:“好,好!那便让她都做了送来给朕瞧瞧。如果她当真做得出来,那么,灵泽,不打,也可!”

      当时,在璧雍殿次间的书斋颂妙轩内,坐在书案桌前,七月想了想,将落款又改成了:灵泽阴华月尉。
      写完给樊相的信,七月也没洗笔,直接将那只木柄错银丝嵌象牙毛笔丢入书案上的斑竹相思木笔筒内,呆呆地看着笔尖上的墨水慢慢地顺着笔杆流下来,一直流淌到笔筒的直口壁上。
      这只笔筒和七月在狄泉县曾有过的那只,一样是老榆木的材质,这老榆木,俗称相思木,也唤作豆崖木。
      相思木虽漂亮,纹理交错清晰,颜色突兀,还带有淡微的香气。但在皇宫内,终究因不是特别贵重珍稀的木料,总显得有些不上台面。不知为何,这只笔筒一开始便就在这璧雍殿内。
      也许,这本是阿壅小时候用过的吧?
      想到周壅,七月皱了皱眉头,猛地站起来唤人:“周司则!申掌严!去把广仁国的李劭太尉请来!”
      颂妙轩内,靠近槅扇门口立着的两名女子中的一个低头应了一声,便跨出门槛吩咐外头候着的人去了。
      不一刻,李劭便被带来了。
      七月侧头斜目睨向正从门口进来的男子。
      李劭,字仲远,年二十有八,官拜广仁国太尉。
      真是青年才俊!
      这个世界,似乎年轻人出仕任官加禄进爵的机会有很多。
      李劭李太尉,这位广仁国的三公之太尉,样子倒是不差,国字脸,眉宽额广,鼻挺唇秀,面红齿白,当算五官端正,长得很是相貌堂堂。说起来,比阿壅的容颜,可是有气魄多了。阿壅,也就一个周正秀气。
      李劭做了俘虏,身上的甲胄自然是被扒下来了。灵泽国的公服,他也是不能穿的。因着七月的吩咐,倒也没给他只留一身中衣,好似犯人一般。申掌严大约是给他找了件饴色的卷草暗纹缎深衣穿上,一眼看去倒好像是个灵泽国的书生文士一般。
      此刻,李劭面色很是难看,他忽而从万人之上变作“阶下囚”,心情之跌宕起伏一猜便知。虽然没有给他上脚镣手铐之类的禁锢,可七月将他全部精气尽数赶走又太半占为己有,这更是奇耻大辱。
      他现在,根本走不脱了。
      没有了风之气保护的他,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没什么两样了。原本,他就不是精于体术格斗的将士,和皇甫玄、郑泰他们,是不一样的。想必,他们也因此在心底暗暗地鄙夷他这个太尉吧!
      考虑皇甫玄和郑泰他们做什么呢?还不知自己能否活过今日呢!那小寡妇要见自己,天知道是福是祸,是凶还是吉!
      李劭正想着,刚一脚踏入璧雍殿,就听得前方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仲远大人,赵湨,是怎么样的人?”

      注1:军候秩为军队曲之长官。
      注2:司马为军队部营之长官。
      注3:督尉只在边郡设置,略低于校尉。
      注4:军医的官衔均为武职,同宫廷和朝廷内的太医不同编制。
      注5:一百二十市斤为一石,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
      注6:血誓契约,以鲜血换得阴阳五气、星占等术宿的契约,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帮助契约对象。
      注7:司宾:宫中女官名,女官尚仪的属官,掌宾客。在皇帝接见朝臣之时随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李劭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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