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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addi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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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我看着手心里打开的小盒子,盒子里的东西闪着璀璨的反光,银质的弯钩和孔雀绿的长羽毛相连——我上次看中的有点小贵的耳坠。
“你不是喜欢吗?”站在我对面的一护烦躁地抓抓头发,皱着眉头瞪我。
他还记得啊……
“嗯!”我盖起盒子,忍不住弯起眼睛对他笑了,“所以我们出去打耳洞吧!”
“诶?”他睁大了眼睛,“不用问过叔叔阿姨同意吗,打耳洞这种事情?”
我拿起钱包和钥匙:“没关系的,就趁五一长假最后一天去吧。唔,顺便剪个头发……一护你也要剪了!”
他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长度,说:“嗨嗨,我现在去换件衣服。”
然后说完就走出了我的房间。
看着这对耳坠,我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笑了。
……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问一护:“呐,一护,你要不要打一个耳洞?”
他一副懒散的样子说:“哈?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个必要啦。”
“日本的男生难道不流行这个吗?在中国的话,男生很喜欢只打左边的耳朵哦!”——尤其是……
我窃笑着等他的反应,却没想到他停下了脚步,一手压上我的头顶,狠狠地揉乱了我的头发:“你以为我不知道左耳洞是同性恋的意思吗?把你脑子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忘掉!”
切!竟然被识破了。
我懊恼地扒拉扒拉头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弄乱姐姐的发型了吗,小弟弟!”
“谁是小弟弟啊,你不就比我大了十个月而已吗!”
“大一天也是大,大一秒也是大!”
“这么想做大婶吗你。”他一脸恶劣地说。
“切,我是大婶的话,你就是个怪蜀黍了!……不和你一般见识,到了啦。”我扯着他拐进一家小小的饰品店,店门上贴着[无痛穿耳]。
傻子才会相信你是“无痛”的呢!
“一护,左耳钉哦!”在走进里面穿耳的时候我突然冒出头来调侃一护。
“打你的耳洞去!”他当即跳脚。
其实打耳洞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可能是最近受伤不断的缘故,我的痛觉神经好像不那么敏感了。
也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我把头放在椅背后面的平台上。仰着头,把整个脖子最大限度地暴露出来,这种感觉让我很不安。我现在每天都有点神经紧张,警觉性前所未有的强。
差不多就像[惊弓之鸟]里面的那只鸟一样了。
我皱皱眉头,三阵刺痛过去之后我立马缩回脖子。
接过店员递过来的镜子,镜子里面那个漆黑的头发都快碰到肩膀的女孩就是我。撩起头发,星星状的浅金色耳钉固定在了我的耳垂上。
左边一个,右边两个。
右边的另外一个月牙形的耳钉打在耳廓上。
[在耳廓上打耳洞的女孩你伤不起哦。]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样做口型,然后恶质地微笑。
满意地点点头,我付钱给店员,走了出去。
“打好了吗?完全看不出来嘛。”一护双手环抱在胸前站在柜台的旁边,一脸跩相地看过来。
“被头发遮住了啦。”我撩起头发,“看。”
他凑过来靠近我的耳,原本被他挡住的金色阳光透过饰品店的玻璃橱窗照进来,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屏住呼吸直到他挪回他的脸——卧槽,要是这样多来几下我可受不了。
“流血了。”他伸出手指在我的耳垂上碰了一下,收回来的时候上面就多了红色的一个小血珠。
唔,等会儿在剪头发之前洗头的时候,得让洗头发的人小心一点。
……
又一次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在心里高兴盘算着:等我的耳洞完全愈合了,我就要把我之前买的耳钉啊耳坠啊一个一个试过来,特别是那对孔雀绿的长羽毛耳坠。
我轻快地向前迈了一步——
——却迈不出第二步了。
“一护?”我看向前方,没有转头,疑惑问他: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可以听到他呼吸的声音,缓慢而节奏。
他的呼气声有点重,就像叹气一样。我就这样背对着他站着。很久之后他才说:“……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我觉得我脸上那种轻松的笑意维持不住了。
是啊,我应该要感觉到的。
和虚出现的时候一样,那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只要它在这个空间你就会知道,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但是,它没有虚那种恶意的感觉,它不是虚。
你在感觉到它的时候就一定会知道它是什么,这是一种绝对不会判断错误的感觉,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一护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是他一样。
它是——
“黑腔。”他耐心地回答我,“黑腔,感觉到了吗?”
是啊,黑腔,我没道理不知道的。
黑腔干什么用的?连接两个空间,以达到在空间与空间之间传送生物和物资的目的,这就是黑腔。
他都表达得这么明显了,你还能装什么无知,啊?你装呀,你装呀!——[里]在我心底拼命地嘲讽我。
闭嘴!
明知故问、装疯卖傻什么的,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这太难堪了。
是啊,都这么明显了:黑腔——他要走了。
……但你不觉得太突然了吗!
是啊!很突然啊!还是说你想要黑腔出现在你们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逛超市的时候?你上学,他上班的时候?都一样的,别给自己找借口了!——[里]的口气前所未有地讥诮、尖锐。
耳朵上的那三个空洞火烧一般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让我想要割掉耳朵,疼得让我想要掉眼泪。
我能不能说——
对不起一护上一秒的我实在太任性了我不应该装作不知道的我们倒带重新来过好不好假如重新来一遍我会跟你说是啊我感觉到了黑腔是吧是不是你要走了呢我帮你把你的衣服啊什么打包一下吧那你回去以后也可以穿你放心的回去吧爸爸妈妈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好了再见。
我是不是该这么说才对呢?
我很庆幸我现在是背对着一护,他看不到我现在扭曲的表情。
已经……想不清楚了。
我的脑子里闪过各种画面:我把一护敲昏不让他走、我在一护远走的背影后面笑得干净利落、我直接把他杀死在这里、我和他一起去到他的世界……
已经想不清楚了。
“我送你去吧。”我对着他露出我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笑容。
……
夕阳时候的街道都是血红一片的。
黑腔的感觉越来越弱了,于是我们跑了起来,我跑在一护后面,看见血红的地面上有一护的黑影。
如果我现在无声无息地停下来,他就会离我越来越远的吧。
虽然我不想让他走。
但是我只能让他走。
但是……
但是假如我跟上去呢?假如我跟上他的脚步,是不是就不用只能看他的背影了呢?我是说,假如我跟着他去——
“Once I travel seven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僵在了原地,屏幕上大大的[懒惰的妈妈]五个字就像针一样能刺瞎我的眼睛。
妈妈……
我忽然清楚地想起那天在快要掉到电线上的时候心里想的东西:我还没有和妈妈去米兰看时装秀,还没有陪同桌追到她喜欢的男生,还没有在吵架上赢过前桌。
清楚得让我想哭。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这只当初我挑了半天的夏普手机,按掉了电话。
“怎么了?”一护转过身来,像往常一样皱着眉头,问我。
血红色的夕阳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将他亮橘色的头发映成了红色。
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会离我越来越远的。
“一护,我突然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我站在原地这样跟他说。
你自己去吧,我就不过去了。我怕如果我去的话,结局不是你被我留在这里,就是我跟着你离开——但是我在这里的羁绊太深了,他们已经像锁链一样牢牢地缠住我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终于露出了好像是悲伤的表情。
然后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和他每次用来阻断我真实的梦境时的一样。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用手环住他的腰,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后。
我可以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即将要走的路,我相信他也可以越过我的肩膀看到他已经走过的路。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地平线上太阳的方向跑过去了。
他没有说再见,我也没有千叮万嘱地叫他别去虚圈,什么都没有。
我睁大了眼睛看他越跑越远的背影,就和我想象的一样。血红色的夕阳在正前方就像要把他吞噬一样。
在之后的三叉路口,一个白色的小毛团跳上了他的肩膀。
有一句话在舌尖绕了又绕。
不说会后悔的吧。
再不说一定会后悔的吧!
“一护!”我闭上眼睛,有眼泪从眼角沁出,“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