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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魔头驾到 ...


  •   万雪尽提了剑从万剑阁出来,身后跟着莫萱。

      “我去就可,”万雪尽无奈回头,“与九方漓容对阵实在危险。”

      莫萱坚定摇头,“不,小羽是我朋友。”

      万雪尽俊眉峰聚,“莫姑娘。”

      莫萱苦笑,“你还是未肯唤我阿萱。”

      万雪尽别过脸,拉过黑色骏马翻身而上,“对不住。”

      莫萱也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大气爽朗一笑:“大可不必。”一扬鞭,反而先于万雪尽一步奔出,“是我喜欢你,你并未对不住我。”

      万雪尽叹了口气,忙也鞭马带队跟上。莫萱反手拉起风帽,遮住了大半边脸。

      四个月的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事,足以让与莫云崎一同借居万剑阁的莫萱,在来往事务中喜欢上英气勃发的新任盟主万雪尽。

      世间的事往往皆是如此阴差阳错。若莫萱想起四年前被薛胜拉给万剑阁做媒的事,只能摇头苦笑,谁能料到当初一骑一琴出关游历的自己,真会喜欢上誓不肯嫁的万雪尽呢……后悔么?可笑么?

      不尽然。许多事情即已定下,比如万雪尽心中……早埋了一个人。

      “万雪尽。”莫萱出声,“你为何会喜欢小羽?”

      万雪尽闻声回神,微僵,却还是很快就回答:“因为她任性。”

      这个问题他早已问过自己多次。他也难以说清是何时喜欢上了丁小羽这个女人,不过,情不知何起,却不影响它一往而深。她恨任性,似乎是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似乎是用天马行空的想法和眼光来评价这个江湖,似乎是一个从灵怪传奇里走出的妖精。

      这方叫人身不由己的江湖第一次有了左右不了的人。她不该为江湖大义牺牲么?她没有。她不该向九方漓容乞怜求药么?她没有。她不该恹恹地认命残喘余生么?她也没有。

      这个江湖上究竟什么能左右她?莫萱摇头,她想不到。从来被江湖缠身循规蹈矩的万雪尽喜欢这样的小羽,理所应当。

      希望小羽无事,不然……谁都难以安稳。

      ×

      向南行,苏黎可能去的地方九方漓容本人或隽霄山庄的手下都一一造访了。苏家祖宅,没有,苏家各处置产,没有。

      一开始找了两三处还好,接着他就失去耐心了。一个宅子里要是没有苏黎和丁小羽,这个宅子里就没有别的活人了。

      十一曾试图阻止,却被雁螭用眼光拦下。雁螭说:“死这些人,总比死天下人好。”

      十一问九方漓容:“丁小羽当初是为何离开你?”你看起来是如此在乎她。

      九方漓容用一张上好的雪绢帕拭了手上的血水,淡淡答:“她认为我骗了她。”

      十一冷笑,“如此,你当初又何必骗她?”

      九方漓容瞥她一眼,抬手示意雁螭整合人马前往下一处,“因为必须。”

      十一难以理解,简直觉得九方漓容疯了,“她就恨你骗了她!”

      九方漓容点头,“可最重要的是她活着。你不懂。”

      十一真的不懂。

      雁螭看了手上的纸卷,道:“只剩一处了,苏汝娇母亲的故居。”

      ×

      有时候天书不可尽信。兰陵绪专门飞书天机堡让兰陵幻烧了所有的历书命法,什么水迫土行大利东方,怎么碰到丁小羽就全不顶用了。

      兰陵绪一边上了雪白的马匹一边冷笑,“羽……果然。”

      他的命书里有言:“命无厚义,尤忌五数。”故他出生时,五夫人宏氏失踪;他十六岁,逼死了欲夺家主之位的五女兰陵纤;而今日,宫商角徵羽的这个“羽”,竟又成了他的克数。

      他是一个信天数地人,丁小羽却是一个逆天数的人。其实早就该一手杀死这个女人,可这手却迟迟没有下。因为他的生命第一次存在了如此不合常理的事物,他很好奇这个事物究竟能在这个风云诡谲的江湖里如何发展。

      可却没料到这个事物就这样毁了他的一盘棋。他轻笑,看来九方漓容与万雪尽都为这个女人发了狂,这下如何收场?

      “公子,”属下在马后呼唤:“我们已跟了血衣卫四日了,还跟下去么?”

      兰陵绪甩臂策马,长笑:“跟!即使天机堡要亡了,这戏也要看下去!”

      ×

      清晨时分,城角的钟声打响。苏黎命人再去强迫丁小羽吃了次饭,盘算着,觉得九方漓容也快来了。

      这一生的梦,她做了十二年,也该……是一个尽头。

      十二年前,鬼医门外白衣若水鸟的孤高少年,笑容在冬日暖若春阳。他在飞雪中回头的侧脸,有着世间最完美的轮廓。他说:“阿娇……真是漂亮……”

      武帝叹阿娇娥容美貌,言得此女必以金屋藏之,然而陈阿娇于他,最终不过是一件登上大宝的工具。苏汝娇于九方漓容,不过是得到血蟾蜍的一道桥梁。

      在沙洲被弃的那一夜,当九方漓容从她腰间摘落煞血刀,她惊恐地问他为什么,可他只淡笑着答:“我答应过小羽,煞血刀是她的。”

      她从怀里摸出那本看似古旧的如歌刀诀,颤抖地问:“这……是假的?”

      九方漓容好笑,“当然。冰台下得石洞,单洞门就有十八道同心弧锁,哪那么容易就取出来给你?”

      那时城内忽然杀声震天,想要惊破九重宫阙。

      一场锦瑟华梦就那么醒了。

      华年付之东水,浩浩汤汤流走,留与她的不过是已残落得鬼医门和左颊由嘴角自锁骨的两道刀伤。她欢喜、依凭了十二年的,自以为能让九方漓容多眷顾一眼的绝丽容貌,就那样毁于一旦,成为了那华梦幻灭的陪葬。

      爷爷的劝,叔叔的劝,父亲的劝,就连那个丁小羽也劝过她,可她为了那恶魔,又几时听过了?

      “锦瑟华年,一曲拨断弦,惜流年,可曾相约……”曾在客栈楼下听丁小羽拨过一曲清唱,当时就已怔忡。他的誓言,原来都是假的。

      她在百花居看见已经盲了的丁小羽时才感透——丁小羽早已明白九方漓容是一尊精美的琉璃像,不会为尘世留恋,所以早早抽身,宁可自由地死去,也不溺死在他温柔的谎言里。可她自己却没有,所以只能沉沦。

      阵阵马蹄声传来,这个不大的宅子已经被人包围了。

      这一切,该有个结束。

      他来,身上依然是白衣玄袍,金线纹花,面如琢玉,光盖日月。天上的那轮朝阳,就像他的那双眼睛,和他一起蓦然地注视着世间冷暖。

      九方漓容看了眼坐在前院木椅上的苏黎,“小羽呢?”

      苏黎站起来,定定地看着九方漓容问:“你可曾,真心念过我么?”

      九方漓容的眉头略微皱起,明显是厌恶,“我想你应该不会好心将小羽请入雅间喝茶,她在何处?”

      苏黎根本不回答,荒唐地笑起来,“十二年前雪中一言,果然只是为了入鬼医门而已?!”

      九方漓容看她的眼光多了一份决绝,终于轻笑一声,“对。”

      苏黎的清泪落在面纱上,秀丽的眉眼盛满悲伤,“你深夜冒雪前来,也只是为了血蟾蜍?”

      九方漓容不说话。可是答案显而易见。

      苏黎被经世的风吹得倒退一步,剧烈地咳嗽起来,惨淡笑道:“咳……苍天开眼,终于……也有,让你遭报应的时候……”说罢,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面纱瞬间浸染。

      她抬手扯了面纱,所有人都能看见她左脸上虽已精心料理过,却仍是狰狞的伤口,甚至能想象到当她被毫无怜悯地挥刀毁去容貌,她是怎样绝望地尖叫着,怎样在黑暗的地方痛苦存活着……

      曾几何时,她本是佳人。

      “主上,”雁螭自后院过来,“水牢。”

      听见这两个字,九方漓容的凤目眯起危险的神色,出手间三支银针扎入苏黎颈侧。他笑容严寒,“我说过,她若因你死了,你就死不了了。你倒是聪明,知道服毒。可惜……没用。”

      说罢,衣袂翻动,已不见人影。

      日光冷冷地洒在小宅的后院里,很轻,很静。侧厢是水牢,铜质的门还关着,守门的侍卫已被杀死在旁边。

      十一正恨不得把前去开锁的黑衣卫给杀死,一边收起针线一边满脸戾气地看着刚刚落地的九方漓容。

      终于,门打开。黑衣卫让开,九方漓容上前一步,推开了水牢的门。

      水牢很简单,门后七八米便是装了水的地池,门一开,由门沿挤入的日光便在水牢的地上展出一条光路来,直通向地池,映照在地池中那清瘦单薄的人身上。

      原本精致无暇的脸,已大半被伤口的污血盖住,只有一双乌黑明亮、柔若秋水的眼睛半睁着。

      什么声音也没有。地池里的人也没有说话。可是九方漓容突感双腿像是灌了铅,竟然一步也走不动了。

      他的暗牢里关了太多的人,他也因此出入暗牢很多次。黑牢里不见天日,每当他的属下打开牢门,困在内里的囚徒便会因为突然由外射入的亮光刺痛双眼,而下意识将眼睛眯起来。

      可丁小羽没有。

      甚至像是感受到了危险和不安,她的双目越睁越大。

      九方漓容突然明白,为何露台无灯、书架无书。

      因为她已看不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魔头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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