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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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荣终于松了口气，却在一回头，成熟稳重的面具卸下，就扑到罗天生怀里，又哭湿他一件衣衫。
当然为了怕惊醒契妈还是忍住声音，泪水却是忍不住了。
罗天生无奈，只好学着他刚刚对待Irene那样，拍着他的背轻柔抚慰。
其实张国荣和契爷早年并没有什么感情，事实上在港人看来，契妈的丈夫其实不算契爷，但自从罗天生手下的医师救了张羽霖后，张羽霖对他就多了几分亲近，在他三十岁生日宴上海亲自出席，后来双胞胎周岁后回港这一年多，双方更是来往密切，加上Irene对他原本就一直很好，这两夫妻倒真成了张国荣另一对爹地妈咪……
一朝痛失，再加上见了Irene悲伤到险些无泪的样子，张国荣一时间悲痛惊怕至极。
悲痛一个昨天还一派慈蔼的长辈的忽然逝去，惊怕的却是……
守了Irene一日，将张羽霖的后事也安排得细致周到，在Irene的三个仔终于赶回来陪她之后，张国荣和罗天生终于告辞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半点。
张国荣却根本没有睡意，虽然他今天一早就被双胞胎闹起来，中午也没有午睡，此刻也早过了他平常的睡眠时间。
他没有一点睡意，一回到房间就拉着罗天生的手，眼底的惊怕终于再也藏不住，一声声地喊着“天生、天生”。
罗天生抱着他在窗前坐下，一遍遍亲吻他的额头、眉心、脸颊、唇角回应，张国荣终于慢慢镇定下来，但手还是紧紧抱着罗天生：“天生，我后悔了。”罗天生“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张国荣揽着他的肩膀将他紧紧环在怀里——虽然罗天生比张国荣还高一个半头，这样看起来有点滑稽，但谁都没心思在意。罗天生顺从地配合张国荣的动作换了个姿势，从揽着张国荣的肩换成抱着他的腰，但没有说话，只是一遍遍亲吻安慰。
张国荣沉默了许久，才将话继续下去：“天生，我后悔了，我根本没勇气看着你比我先离去……可是也不愿意你看着我离去的样子。”
Irene那么注重身份仪态乐观开朗的女子，居然也好似整个世界崩塌了的样子，委实让张国荣惊怕不已，他发现自己当时想象一下天生会比自己先离去就完全无法忍受，虽然或者还有双胞胎甚至奥斯蒙等等人在，但单是想象一下世界没有天生的日子，张国荣已经觉得……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在，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原来如此。
当初张国荣说宁愿罗天生先离去，罗天生明知自己寿命只怕会长得异于常人依然笑着应承不过是因为知道他心疼自己、不舍得留下自己独自在这人间的心意，没想到张国荣真的放到心里，然后有一日会吓成如此。
罗天生只觉得心里又甜又酸又是被幸福充满又似乎空虚得恨不得将这个人整个儿揉进去。
但终究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张国荣的额头：“傻Bobby，你不舍得留下我我又哪里舍得留下你？何况我的身体比你不知道好多少倍，之所以没反对你那种我会比你先离开的说法不过是不想打击你，也希望你能因此更珍重自己而已……”他额头抵着张国荣的额头，眼睛望进他眼底：“Bobby，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绝对不会先离去……但是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行，否则……”
张国荣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胡说！你不会先离开我，我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像Irene那么悲伤的，绝对不会。”他慎重承诺。
无论被单独留下的是谁，都是单凭想象就能让张国荣心悸到无法呼吸的惊痛。
罗天生亲亲他的手指：“好，我们一直在一起，谁也不先丢下谁。”
张国荣终于被安抚下来，顺从地跟着罗天生去沐浴更衣，只是睡下的时候，还是要将他的腰紧紧抱住。
罗天生也知道他今日受的悲痛惊吓，夜里一直很小心，一有动静就抱着他亲吻安抚，赶走企图纠缠自己宝贝的每个梦魇。
就算是梦里，罗天生也希望张国荣只有甜蜜。
我的Bobby，我是如此爱你，怎么舍得你在没有我的梦里惊惧？
有我则更不行。
我希望你的能相信，哪怕只是在梦里，我也不舍得让你惊忧恐惧。
我是如此爱你，只愿你一世长乐无极。
我是如此爱你。
次日，双胞胎也被带着去了灵堂。
张国荣还有些担心，但契爷生前极爱这两个孙儿，连去前最后一句话还在叮嘱契妈记得早晨要准备好两个孙儿爱吃的布丁，现在不带他们去送一程说不过去。况且罗天生也很支持：“他们年纪虽小，心智却很早熟，生老病死，总是要面对的。”
于是双胞胎，不满三周岁时就知道了死亡的意义。
小小的孩儿，面对死亡和失去也知道伤心了。
但双胞胎确实早慧，哭过一阵之后，就开始卖萌安慰Irene和自家爹地，迈着小短腿跟着忙前忙后，吃饭时伸着小胖胳膊给契奶奶和爹地喂饭舀汤……
好在双胞胎的身体是写在基因里的好，自出世就没生过病，力气也大得出奇，又自小被无良爸爸锻炼出来，跟着大人跑上一天都不是问题，唯一是睡眠时间一到就打呵欠。
Irene和张国荣看着这样的双胞胎，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双胞胎非常坚持，两人轮流着一人盯一个，你不吃饭我也不吃，你不睡觉我也不睡……不过一日就折服了两个大人，再加上丧事有张家子孙打理，又有罗天生带着路易斯安东尼帮手，Irene和张国荣终于也只能陪着双胞胎的作息吃饭休息。
Irene三个仔此后对双胞胎更是打心眼里的真心疼惜，几个孙辈也自觉爱护小弟弟，毕竟如果不是他们，Irene未必能撑过这段日子。
Irene的儿孙，终于对她对张国荣和他两个仔的偏心彻底服了气。
Irene渐渐平复下来，三个仔和他们的妻儿总有人轮流陪着她也消减了她许多寂寞，但张国荣却又受到一次打击。
他亲生爹地也过世了。
是契爷去世的同年十月底。
他的心情刚刚平复未久，就承受再一个晴天霹雳。
这次还是亲生父亲。
他大受打击，赶过去时张海全夫人正哭得快晕过去，好在旁边有医师在，顺气按摩的照顾，但她悲伤未哭尽，医师也不敢强制让她睡去，但再哭明显也会伤身，医师正不知取舍，好在张国荣及时赶到。
张海全夫人扑在这个，虽然是幼子但没受过多少宠溺，小小年纪还被孤身送往英国好几年，回港后因为坚持进娱乐圈又和家里闹翻，即使和好后自己也是在他有了双胞胎儿子后才能找到几句不那么客套的话题……现在却也是第一个赶来的孩子怀里，又放声大哭了一阵，终于在晕迷前哭出了悲郁之气。
然后张国荣的哥哥姐姐侄子侄女才陆续赶了回来，丧事有路易斯安东尼主理倒也井井有条，张家的亲朋世交和儿孙的好友也先后有来吊丧，张国荣坚持日日守在灵堂接待答礼，因上次丧事瘦下去还没养全的身体更是瘦得一眼就看得出的憔悴，好在有双胞胎宽慰，饭点休息还是准时的……
终归是熬了过去。
张国荣和他几个哥哥姐姐都想将妈咪接回自己家里照顾，但老屋毕竟有她许多回忆，终归是坚持守着老屋：“现在好了，那位带着自己的资产不知道去了哪里，终于只剩下我陪你们爹地了。”说着垂垂老矣的容颜竟然笑出少女般的甜蜜。
多少年了，终于又只剩下我和你。
她几个子女都看得心惊，她却只是微微笑着：“我时日也无多了，现在这样就很好，有时间就带孩子来看看我，没时间的也就算了，反正有医师保姆佣人的……”
“放心吧，我现在很平静，也……很开心。”她微笑着，送着儿孙们离去，连双胞胎的撒娇卖萌都没能打动她。
张国荣也只好离去，只是从此即使同时拍摄《金枝玉叶II》和《家有喜事》再忙，也至多隔个三两日就要回去看望一下，还拜托了契妈多去开解她。Irene只是笑着告诉他没事的，作为女人，其实她能猜到她的心情。
失去是痛，但同时也是一种完全的真正的拥有。
哪怕只剩下骨灰坛，那个人终于只属于自己，再痛也还有甜蜜。
从此以后，只有她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他，守着他，守着两个人共有的回忆，并等着有一天，真正永远和他在一起。
痛极也仍有甜蜜。
哪怕甜蜜总没有痛的清晰。
Irene猜到张海全夫人的心情，其实也猜出她几分心思。
所以特意给罗天生提了醒，希望他能在事情来临前先安抚阿仔。
接连失亲，阿仔一定很受打击的。
罗天生慎重谢过，张国荣若回张家他必然陪着。
因是丧家，有些冷清，但张国荣和两个孩子还是努力逗老人家开心。
张家其他子孙也经常有人回来，张家老宅好像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几乎日日都有小主人和小小主人在。
老人笑得很开心，却习惯性地对着丈夫的灵位自言自语。
她逝世的时候，张国荣虽然也哭了几次，很是伤心，但哭过却又告诉罗天生：“妈咪这样的结局，未免不是福气。”
她不用再孤零零留在这个人世，也不必再忍受另个人来分享。
坟墓里，终于只剩下她和他在一起。
繁华落尽，终于只得你我相依。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5.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