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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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米莱斯小城的早晨向来宁静。
辛格太太的租房里，阿西娜刚刚醒来。时钟显示7点，她因刚才的梦魇而沉默，良久，起身挣扎着倒了杯水。似乎渴极，大口大口地喝完，放下杯子，又静静坐在椅子上。
她的梦起先是黑白的，然后变成彩色，蒙太奇的表现手法，后现代的打斗场面，怎么回想都觉得有些灰色幽默。
但内容让她难以忘记。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看漫画中的一幕幕打斗。她看见那个干瘪的老者，断了手足，却依旧拥有无与伦比的气势。
“不要小看人类——”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那种强烈的人的恶意带给了“王”深刻的震撼。
可在这漫画里，无与伦比的王者尼特罗依旧死了。
凯特成为猫女没有生气的偶人；
小杰因为愤怒而强迫自己生理性快速长大，燃烧着生命。
然后她梦到云古。带着眼镜的云提亚斯表情严肃冷静，但一摘下来，又是温和的微笑。
画面变得鲜丽起来。
“恩娜，也许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啊。”
白色的光，黑色的眼，红色的血，一去不返的人。
这果然是一句最容易蹉跎人青春的话……
阿西娜在椅子上静坐。她心想：所有不切实际的梦与妄想都是自寻烦恼。
但是手依旧发抖地倒了又一杯水，喝下。
昨晚出现的云提亚斯留宿在了另一个房间里，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房间里应该空无一人。
阿西娜梳洗穿戴妥当后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果然留有字条。
“恩娜，我去完成每日的修炼了。”
旁边还有早餐。煎蛋、土司、牛奶。
阿西娜默默地注视了一刻，坐下吃了起来。
7点45分，出门去上班。
米莱斯大酒店的二楼餐厅有点低气压，冰山美人型的大堂助理比及往日，越发面无明显表情。
中午换班去食堂吃饭，四周的年轻小姑娘依旧在兴奋讨论“猎人”。
坐最近的瑞拉刚刚看了一本小说，因为男主角的迷人，很是兴奋。
阿西娜突然问：“瑞拉，如果你真的有一个猎人男朋友，你觉得怎样？”
瑞拉尖叫一声：“啊！恩娜，简直梦寐以求呀，这还用问？”
阿西娜继续：“然后你和他订婚了，他各方面都很好，是新好男人完美煮夫……”
瑞拉急不可待地打断她的话：“恩娜，如果真有这样的男人，我立刻嫁啊！”
阿西娜做一个安静的手势，慢慢说：“只有一个问题……你知道他十之八九会在两三年后死相难看，然后你会成为一个年轻的寡妇。”
瑞拉一愣，旋即摆手：“怎么可能啊？猎人这么厉害，怎么会死。”
阿西娜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吗？猎人的平均年龄本来就很低，鉴于有幸长寿的猎人都能活比常人多很多时间，因而英年早逝的比例就更高了。”
瑞拉一脸不相信：“恩娜，你不能道听途说的，这样是诋毁！”
阿西娜无语，又不想解释，只说：“假设一下而已，瑞拉。假设有这样一个未婚夫，两三年后很可能会死去，你还会嫁给他吗？”
瑞拉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是因公务殉职的吗？”
阿西娜：“算是吧。”
瑞拉突然露出兴奋的表情：“哇塞，烈士家属这个称呼很霹雳嗳~”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土的潮词？
阿西娜觉得太阳穴有点痛。
还是安静吃饭吧。
但一边的瑞拉不愿意就此罢休。她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恩娜，莫非你的未婚夫是一个猎人？”
“怎么可能？”阿西娜镇定地回答。
“那……你难道在用刚才的问题映射你未婚夫的情况？”
阿西娜觑了对方一眼：“没有，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瑞拉一乐：“啊啊啊，恩娜。你这么问……莫非是在纠结结婚的事？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对，婚前综合症！”
阿西娜条件反射地快速抬头，皱眉。
瑞拉兴奋了：“恩娜，你就是婚前综合症啊！哎，你承认吧……真没有想到呀~”
阿西娜突然觉得，暴力太应该在适当场合与时机被合法化了。
抑郁而无力地回到辛格太太的租房时已经下午5点。
走到楼下，忽然闻到食物的香味，不同于平时的炖肉味，而是新鲜菌类加小海鲜的味道。阿西娜抬头望望房子的窗户，了然一定是云提亚斯在里面。
恰好辛格太太出门，手里拿着一锅浓汤，看到阿西娜，笑容热情。阿西娜无意间撇到，辛格太太的屋子里的，都是她欧巴桑俱乐部的好朋友，不免有些惊讶。
“恩娜！你来的正好。这锅汤我本来就打算拿过去给你的，这样就不用爬一次楼梯了。”说完，把浓汤塞给阿西娜，然后凑近，本着欧巴桑的专注精神问：“恩娜，那个年轻人就是你的未婚夫吧！”
“啊？”
“他刚才下来买盐时看到的，现在是在给你做菜吧。小伙子长得很不错啊，又有一手厨艺，恩娜，你这样的好姑娘确实值得这样的好男人。”
云提亚斯温和的样子本就很讨妈妈级的妇女喜欢，只是阿西娜面对一屋子欧巴桑赞同的点头，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懵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辛格太太积极地问。
“这……也许要暂时缓一缓吧。”阿西娜回答。
“为什么不早点结婚啊恩娜？这种事就要速战速决，好男人不容易找到的啊！”辛格太太激动了。
在满屋子欧巴桑不满的表情之下，阿西娜表示压力很大：“我……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这话一出，寂静一片，然后转瞬，大家开始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不明情况的阿西娜左右环顾，不知为什么，感觉耳根有些红。
辛格太太了然地一笑：“恩娜，没关系，这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状况，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是可爱呀。过断时间会好的，专业术语是怎么称呼的？对了，婚前综合症。”
婚前综合症……为什么又是婚前综合症！
满屋子欧巴桑善意的笑声中，阿西娜简直想杀人。
更加无力地捧着一锅浓汤开门进了屋子，食物的香味越发浓郁。
阿西娜把浓汤放在餐桌上，新一代优秀煮夫云提亚斯出现，示意已经可以开饭了。
就座，阿西娜看了看饭菜，微微垂眼，然后抬头：“谢谢你，云提亚斯。”
“没关系啊，反正我今天没有事，准备一下晚餐正好。”青年说着，又补充：“不过明天也许我需要离开一天，我的学生可能明天会到达米莱斯。”
“智喜？”
“是的。给他一点线索，让他在两个月内找到我，这是最近给他布置的练习。”
云提亚斯这样解释着，又看了看阿西娜。
他本来已经打算好等她接着提问时用哪个最能自圆其说的答复了，没想到对方只点了点头，开始专心对付晚餐。
云提亚斯想到什么：“对了，恩娜，下午索菲伯母联系我了。”
阿西娜：“嗯？”
云提亚斯：“她似乎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让你尽快回电话。号码是……”
阿西娜打断：“还是先吃饭吧。”
她现在急需食物来安慰自己。
晚餐结束，接通母亲索菲的电话。
听筒那头，前公爵夫人长吁短叹：“太好了恩娜，云提亚斯终于找到你了。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离开铂兰？幸好云提亚斯一直在找你，否则你深陷危险我们都不知道。”
阿西娜假意解释：“偶尔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很正常，我毕竟是个年轻人，妈妈。”
索菲怒道：“那你可以和云提亚斯一起去看啊。他是个好孩子，你怎么能不事先知会一声？恩娜，你究竟想干什么？”
阿西娜：“散心可以么？”
索菲：“散心？和云提亚斯结婚后你可以去蜜月散心，尽情散好了。你这副样子，都要让我怀疑是不是婚前综合症了。云提亚斯是一个好孩子，你们还是尽快结婚好了。”
阿西娜的心情在抑郁成疾的边缘徘徊，紧接着，濒临暴怒。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一句“婚前综合症”？
为什么不能悔婚？为什么不能退货，不能撕票？
蓝色铁盒，私房钱，难道没有云提亚斯她就不能过了吗？
这头，阿西娜的隐形火山般的抑郁蓬勃而生，那头，索菲却突然叹了口气。
“恩娜，我只是担心你。两天前，我和你父亲已经离开铂兰了。你也不用回去了。”
阿西娜一怔：“什么？难道……”
索菲：“是的，我们被削成平民了。那个弱智的国王第二天就到了西西弗里雅思当来收缴财物了，却没想到我们带着一切早已离开。这样想想，还是很畅快的。”
阿西娜问：“所以你们把东西都打点着带走了吧，我的东西呢？”
索菲：“能带的都带了。”
阿西娜：“那只蓝色铁盒呢？”
索菲：“什么铁盒？”
阿西娜：“就是我藏云提亚斯的信的铁盒！”还有我的私房钱。
索菲：“哦，我认为，鉴于现在云提亚斯应该就在你身边，你也不需要信来睹物思人了。实在不行，再让他写几封给你好了，反正，我是没带走。恩娜，你要好好调节自己的心情，婚前综合症这种东西虽然无伤大雅，但是必要的话，还是要寻求治疗的。不如你去先看几本这方面的书，我查到，有……”
阿西娜生不如死地搁了电话，她的暴怒在狂奔。
环视四周，厨房的锅碗瓢盆，身边一脸不知情地温和笑着的未婚夫，对面几扇锃亮的玻璃窗和手边几个看起来会碎得很清脆的水杯。
好想，好想砸坏它们……
她拼命抑制这种冲动，等平静了一点后，叹了口气。她突然想到多年前母亲的话，发现现在的情况正不幸地被那位前公爵夫人一语成谶。
果然，不要说夜莺般的淑女了，就算是喜鹊般的乌鸦也颇有难度。
所以她真的就只能从一只泥巴鹧鸪变成暴力乌鸦了吗？
……
啊啊啊，暴力乌鸦就暴力乌鸦了啊！
冰山美人狰狞了，抓起杯子狠狠往窗户上砸去，“哗啦——”整块玻璃碎的彻底。
时间静止一秒，然后从空窗户的外面突然露出一个板寸头的小脑袋，紧接着是小少年执拗的大眼睛。看到云提亚斯，他从窗户外面轻巧地一跃，跃进房子。
“代理师父！”
云提亚斯镇定地拿出眼睛戴好，换上严肃的表情。
“做得很好，智喜。”他看看一旁处于死机状态的阿西娜，又说：“智喜，这是你的……师母，阿西娜。”
“代理师母好！”
小少年展开一个笑容，标准地一鞠躬，眼神依旧纯然而清澈。
阿西娜面如死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