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往事录》猫翼子

2、chapter 2

　　宫中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没有波及到湖中的小木屋。风平浪静的水面一如御妖和仙一直渴望过上的生活。他们希望能再这里一如既往地平安过下去。正如御妖常常向往的那样，若是这样轻轻松松地过一辈子，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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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上空的天空里渐渐透出几分光芒，御妖偷过窗户看了眼高空，知道该叫仙起床了。
　　她理了理长发，从楼梯上走下来准备叫醒仙。
　　清晨，万物沐浴在朝阳温暖的光晕中，柔和的日光铺洒在仙干净整洁的床上。
　　床单上，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没有仙睡过的痕迹。
　　房间里空空如也。
　　仙不见了。
　　他房间的窗户是半开的，微冷的风中带动起粗布窗帘，也同样吹起御妖银白的长发。
　　在银白发丝后的那张脸，此时已是一片煞白。
　　多年来，第一次有了这样一种感触。
　　像是害怕，像是紧张，这种情感如同蛛网般爬满了御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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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理智依然提醒着她，仙的失踪绝非人类所为。
　　住在楼上的她的的确确，没有感觉到丁点儿人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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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吱呀”一声，小木门被推开。
　　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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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
　　是那种军靴踏在地板上所发出的沉闷脚步声。
　　看来是人类的军队找过来了。
　　人族皇室的军队，很快就从木梯上爬上来，包围了仙的房间。
　　在几圈穿着盔甲的士兵的包围下，御妖单薄的白色身影显得柔弱而清冷。
　　而她的眼神，却是如此残忍而无情。
　　人类，为什么总会来送死？
　　短短的几秒钟后。
　　满满的屋子，干净地只剩下两个人。
　　御妖，以及一个苟延残喘的士兵。
　　冰凉纤长的两根手指，只轻轻用力，便将对方轻松提起。而只要他稍微起点反抗的念头，他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便能瞬间至他于死地。
　　所以说，为什么人类，那么喜欢来送死？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御妖心里明白大致，却还是微眯起眼问话。
　　“传言这边发现了混血种族，我们……咳……我们奉命来……咳咳……来着抓人……”
　　“你们还抓了谁？”
　　“一个……跟你很像的银发少年……”
　　“在那抓到的？”御妖皱着眉，有些不悦。
　　人类是怎么抓到仙的？
　　“离着不远的……小树林……”
　　“咔嚓”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
　　御妖毫不犹豫地将士兵的尸体往身后一甩，一阵银光之后，御妖已经疾奔在通往皇宫的路上了。

　　阴冷的地牢里。
　　苍白的少年被困在粗大的石柱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清醒的时候，也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是怎么从木屋里出来，走进小树林的。
　　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类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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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室周围的官兵驻守在各个方向，将逃亡的道路阻挡地滴水不漏。
　　不过。
　　这世上毕竟不会有不透风的墙。
　　随着女孩大刀阔斧地一挥，最东端的士兵被砍倒，兵刃折断，人也失去意识。
　　将那把看上去与自己身材比例极度不协调的大刀往背上一扛，少安不屑地哼哼了句“真弱”。
　　她手里那把刀名为赤鸢，是炎族代代相传的宝物。
　　少安猛地将大刀一挥，锋利的刀锋在昏暗的走廊里闪过一道孤光，刀身带动空气的声音，如同龙在怒吼，刀刃向地面劈去，强大的气流在她身后积聚成一团，伴随着少安一声冷喝。
　　“龙吟！”
　　一条火龙自刀尖飞出，咆哮着袭击四方。只是不久，在强烈的震动中就传来了士卒的惨叫。
　　名为赤鸢的刀，刀柄上盘旋着凤凰，可女孩的招式却是火龙，真是奇异的组合……
　　少安“嘿嘿”的一笑，那柄大刀又帅气地伏在她肩膀上。
　　“你这样会闹地犬爱林顿堡的人都听到的……”
　　无奈的声音从少安身后传来，一袭黑衣的卓出现在黑暗中。
　　“劫狱当然要弄得声势浩大啦！否则怎么能突出我的重要性呢？！”大言不惭地说这话，少安笑嘻嘻地看着卓。
　　从通道口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难听出那是由刀剑相互撞击摩擦产生的。很清晰的，还能听到士卒的脚步声。
　　卓横了少安一眼。
　　“官兵来了，而且他们是跑着来的。你看你闹得动静有多大。”
　　少安却是兴奋地咧开嘴笑起来，火红如玉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激动和期待。
　　“不这样不久不好玩了么！希望他们够强……”
　　站在她身侧的卓看着一脸兴奋的少安，只得摇头。
　　“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哦，那还真是谢谢夸奖。”
　　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瞬间以穿过走廊的微弱冷风为依托，施了法术在黑暗中消失了。
　　因为风的强度尚还远远达不到要求，两个人被借着风前行一段路后，再次以腿作为交通工具，在迷宫一般的地下囚牢里狂奔。
　　背上扛着她体重两倍的大刀，少安的步伐灵敏不减，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很顺利地就跑在了卓的前面。
　　随着他们越跑越深，墙壁上的火把也渐渐稀少，少安没意识到自己正把卓越甩越远，听到身后这个年轻骑士的呼喊声，她才分了分心停下步子。
　　卓已经离她有一段距离了。
　　然后，过了几分钟，卓大步跑来，喘着气站在她面前。
　　“……能……点盏灯……吗？这里的可视度越来越差了……”卓伸手梳理着跑乱的长发，拜托少安点个火把。
　　骑士就是骑士，说话都不一样，“点火把”非要说成“点灯”。
　　“……啊？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少安抓抓头发，“我忘了你们人类在黑暗中看不见……恩……让我想想……对了。”
　　少安就这样在卓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放了把火。
　　大概在少安的认知世界里，那只能算“一小把火”而已。
　　然而在卓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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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你干什么？！”
　　卓瞥到火光一闪，接着他似乎感到背后有火光跳跃，于是他一回头，不禁吓傻了。
　　火啊！……
　　竟然没有依托草堆木头什么的，背后凭空燃起一把大火，火焰雀跃着，如同欢呼嬉戏的儿童，围绕着卓，逗弄着他。
　　那火焰熊熊燃烧着，通透的色泽如同少安的眸子，那女孩的眼睛就像冻结的火焰，在火光的映衬下漂亮的不可思议。
　　接着卓才反应过来。
　　“我让你点火没让你放火啊啊啊！”被火焰包围缠绕的骑士此时急得直跳脚。
　　他本来是想让少安在手上捧一把火供他照明，没让她凭空点起这么大一把火啊……
　　“这不是点火吗？”少安被卓一冲，不知所措地缩缩脖子。
　　“这是我能控制的最小火焰了……”
　　“好吧……算了，可是你这是要烧死我吗？！”为什么火焰会围着他转圈啊？！
　　“没啊……你别怕嘛，你走就可以了……它们会跟着你的。”
　　卓犹豫着要不要把少安口中的“它们”理解成缠绕在他身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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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犹豫，他还是壮了胆往前……迈了一小步。
　　奇异的是，这舔食着他衣服的火舌竟然也跟着他……前进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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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
　　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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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安放过这把火后，再次让他们走过的通道燃起了大火，而这个火焰可不会这么谦让跟着人走还不伤人。
　　这种极高温度的火焰是炎族特有的，这火，阻隔了追兵，虽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却同样把之后的路照的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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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个少安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冒失。
　　跟在少女身后继续前行的卓不禁心想，也许这样一个丫头做自己搭档还真是好事。

　　“我们是不是跑反方向了？怎么还没到？！”少安不耐烦地回头问了卓一句。
　　面对少安有些急躁的反应，卓不禁在心里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带路的是你吧。
　　“没有跑错，就在前面了。”卓伸手指了指前方。很早之前他在这里工作过，所以对这里的地形早已熟悉。
　　忽然卓猛地一怔，眼神呆滞地定在前方，呆呆地停着不动了。
　　当时卓已经跑到了少安身侧，于是少安一脸疑惑地扫了卓一眼。
　　“怎么啦？”
　　卓没有答话。
　　少安随着卓的目光向前方看去，她也顿住了。
　　“大人！”少安忽然叫出声来，“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点点血迹溅落在她雪白的长袍上，如玉般精致无可挑剔的白皙脸颊，冰冷的翡翠色瞳孔如平静的水面般寂静无波，没有佩戴丝毫饰品，一头银色长发如丝缎般，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闪烁着鬼魅一样的冷光。
　　所有的光线在接近她一米内的地方，便消失了。
　　少安知道，这是大人为了隐藏自己施加的法术。
　　御妖抬起眼，目光冷冷地移向少安这边……那双眼睛，在听到熟悉而稚气的声音时，竟蓦地缓和下来，如同被烈焰融化的冰雪。
　　当确定了眼前的身影后，御妖将沾满血迹的右手重新隐匿在宽大的白袖中。此时，她冷傲的眼神已经消失，表情依然有些木然，却多了几分温和。
　　“御妖大人！”
　　少安乐呵呵地就扑了过去。
　　一把提起呈八爪鱼状往自己身上扑的少安，御妖狭长的眼眸向卓的方向看去。
　　卓立刻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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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美。这个人。
　　无论是骄傲无情的翡翠色瞳孔，还是白皙没有温度的脸颊，她的一切，都是这样不可挑剔地绝美。
　　御妖么……
　　好美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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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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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御妖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对方衣服上的纹饰，重新将目光投向正在挣扎着试图往她身上扑的少安。
　　“啊？！”少安停止揩油的动作，眨了眨眼，那火红的眸子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着光，看得卓一阵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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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觉得，自己在少安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显不怀好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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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啊……”少安凑了卓一眼，大大咧咧地一笑，开始装傻。
　　“啊？……我忘记了耶……难道这样完美无缺的我得了健忘症？……唉……”
　　御妖轻轻合上双眼，在平静地睁开，显然她已经对少安这种行为习以为常，然而卓却不是，听了这话真以为出了乱子，惊出一身冷汗。
　　御妖将眼光投向卓。
　　那翡翠般的眸子看得卓心慌不已。
　　卓知道自己该发话了。
　　“我叫卓，皇家侍卫。”
　　御妖的眼神冷了几分，卓不禁倒退一步，但随即镇定的说解释自己是主动要叛变的，与少安一起来救人的。
　　在卓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少安终于挥挥胳膊发话。
　　“那个，我想起来了，他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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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结果就是御妖一个手刀在少安脑袋上劈出一个包。

　　于是三人继续前行。
　　通往前方的道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混血组的御妖和炎族的少安却丝毫不受影响，步伐飞快，身轻如燕。相反，卓就没有这么顺利。为了避免暴露行迹，少安不能防火给卓照亮。
　　身为人类，在这种可见度极差的黑暗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卓踉跄着摸索前行，终于在某个拐弯处无声地跌倒了。
　　其实并不算无声，但是那一声闷响，大概除了他外也没人能听见。
　　御妖和少安已经走远了……卓浑身酸痛，动弹不得，也只能认命地躺在那里。
　　突然他感到有一双柔软温和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纤细的手指却有力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卓想，难道是少安？
　　……也不大可能，若是少安，多半是一脚把自己从地上踹起来。
　　抬起沉重的脑袋，卓眼前看见的竟是那双美丽的翡翠色眸子。
　　“唉？！”
　　那张绝美的脸庞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卓的头痛得厉害，却有种莫名的力量自额头涌入，冰凉地流遍全身。
　　昏昏沉沉的，以为自己在做梦的卓就这样睡过去了。
　　“他没事吧？”
　　少安紧张兮兮地蹲在卓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对方，见对方没反应，又急忙将目光转向御妖。
　　“没事了。”御妖简短的说了一句，算是回应。
　　“那么，大人，我们怎么办？丢他一个在这里？还是一个留下一个继续？”
　　御妖起身，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
　　此行风险不小，少安一人她自是不放心。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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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回去。”御妖吩咐道。
　　“咦？”女孩有些吃惊，但是主子放话了，她只得自觉地走过去，把卓扶起来，小心地扛好。
　　已经背了把死沉的大刀，现在还能把一个比自己壮几圈的青年男子，少安的力气当真是不小。
　　御妖伸手，自然地接过了少安背上的刀。
　　“谢谢大人！”少安乖巧地笑笑。
　　御妖则没说话，率先走在最前面。
　　于是，一主一仆，扛一个骑士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结束了第一次的劫狱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