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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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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那个老和尚对着我的尸体反复念诵着这句话来,木鱼笃笃响得我心烦。
我漂浮在“自己”的上方,俯角45度,正好看到他头上的九个圆点,想起个小学时看到的连点游戏,九个点连成个伞状,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是颇费了番思量的……啧啧,好想拿根油性笔来玩啊……
“喏,笔。”
“哦,谢谢。”我接了过来,黑色油性笔,嗯,先把对角线连起来……
哈?
等等……
哪来的笔?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笔,还是樱花牌的,歪头,我能拿到这个世界的东西?不是已经气化液化什么乱七八糟的灵异化了么?还能接触这些固态物体?
而且,刚刚谁跟我说话来的?
我转过头去——“我的妈呀!”
乖乖我的小心肝啊!
我说兄弟,今儿又不是万圣节你这来参加化妆舞会呢?!
我伸手扯了扯面前物体的红色领带——
“疼疼疼疼疼!”那个物体马上叫了起来。
我眨巴眨巴眼睛,没看错呀,一团白布,靠近顶端俩灯泡左右均匀分布,下面垂一红色领带——老长的,都快到布下端了。
“疼?”我以为自己幻听,重复了一遍。
“疼。”这是肯定句,这个字钻进我耳朵的时候我只看到那俩灯泡略闪了闪。
我呆愣了两秒钟,歪头想了三秒钟,终于下了决定——大叫了起来:“啊——!!!什么玩意儿啊——!!!”
那白色玩意儿似是向后退了两步,声音有点委屈的样子:“你……你……你居然……歧视人家……”
我抖抖,好多鸡皮疙瘩……可是对方好像是很受伤的模样,让我的小良心稍稍缩了缩。
好容易沉住气,换了自己不擅长的“和蔼”口吻僵硬地笑问道:“您……哪位啊?”
我也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自然会见到些不一般的现象,面前这个诡异的会说话的白东东,应该也是曾经“那个世界”的产物之一吧。怎么说都是换了个新环境,要混得如鱼得水,才像是我司马长西么!
不就是看来很恶心实际上也很恶心的新新事物么?算什么!
白色新事物的声音由委屈转为了欣喜:“你想认识我?你真的想认识我?你确定你真的想认识我而不是嫌弃我落跑?”
我一条眉毛高一条眉毛低:兄弟,你大话西游看多了吧?!
当然嘴上还是应付的客套话:“那是那是,我算新人不是?您是哪位?”
面前哪位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啊……居然真的有人见到我不会害怕,不会嫌弃,不会逃跑……今天这索魂勾看起来是派不上用场了……真好,这种感觉……”
“它”这么说的时候,白布下刷拉一声,露出个长长的链条来,链条末端,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又大又沉的样子……
汗……
我吞了口唾液,感情这家伙,来头不小。
那边那位还依然自言自语:“唉,索魂勾虽然是阎王赏的,但也太沉了,最近新兵器改革,人家司魂属都配上了三出冰翼剑了,怎么偏偏我们这出外公干的,还就得带着这么沉的铁块儿,义务减肥呢?若是减肥成功也就罢了,可最近生死部那个没用的部长搬家了,又大摆宴席,吃的我这个撑哟……哎哟!小子!你怎么又扯我舌头!疼的知道不?!”
我赶紧收回自己的手,那白色东东似乎在小心地揉着我之前以为是领带的——呃,舌头……
“舌头?!”
白色东东俩灯泡又闪了闪:“废话!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舌头!居然那红色的长长的玩意儿是舌头!难怪那触感……
我忙把手往腿上使劲蹭了蹭。
白色的……还有长舌头……外出公干……带着索魂勾……
我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难道你是……”
对方“骄傲”地说道:“没错,在下便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白无常了!”
我眼睛瞪得铜铃大!
……
……我靠!
鉴于白无常兄彪悍的出场方式以及其“鬼”彪悍的作风,我很识抬举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么!
白无常低头看了看躺在下面的我的尸体,似是惋惜道:“这么年轻就死了,唉……”
我也跟着低头看了看,笑道:“嘿嘿,命大呀,那么人渣也混到这时候才死,果然我佛慈悲啊!”
白无常抬起头来对着我,灯泡般的眼又闪了闪,慢慢说道:“司马长西,身死魂归。你可愿意跟我走?”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又没地方好去,当然只能跟你走了。”
白无常呵呵地闷笑了许久,才道:“那么,你可要想好了——”说着,我面前浮起一把刀,普通材质的铁刀,但寒光逼人。
我心里疑惑,看着它。
它接着说道:“斩断七情六欲,你便可入地府之门。”
我伸手握住了浮在空中的刀,冰凉冰凉的,让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斩?”
“你看你脚底。”
我低头看去,大吃一惊!
先前一直没有注意,自己脚底竟有着无数条丝线,与下面自己的尸体相连,那和尚在念诵着佛经,每念一句,就见一根丝线随之断裂……
“这便是超度的意义。”
白无常道出了我心中的话。
我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手中的刀:“那么说,是要我自己把这些丝线斩断?”
白无常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在等它的答案。
人生梦一场。睡醒之后,也是水镜烟花。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我勾起一抹笑,弯下腰,手腕利落一旋——刷……
丝线齐齐断裂,不一会儿,竟消失了。
我站起身来,把刀递给白无常:“怎样?可以走了吧?”
一股莫名的力从我手中吸起刀,刀在空中隐了形去。真是上好魔术。我暗自赞叹。
白无常转过身去,向前走了两步。我跟了上去。
谁知它又突地回过头来,差点和我撞上!
我吓了一跳,忙问:“又怎么了?”
白无常声音幽怨:“你还没把笔还我呢……”
我只差没摔个狗啃泥!
从裤子口袋中摸出笔来,不太情愿地递过去:“不就是一根笔吗?”难得有机会牵羊,没想到这鬼也这么吝啬!
白无常又用了它那凌空取物之术,笔在空中消失了去。
它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又转身向前走去。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自己的尸体一眼,又听见那和尚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中莫名的滋味,不太好受。
看到白无常的身影已在前方老远处,我忙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跟紧了我,千万不要被红尘牵绊住。”
白无常话音才落,我望着它的背影,感觉脚底被人一扯,从空中生生落了下去!
我还来不及呼喊,白无常就已经从我视野中消失了。
妈的,没事走那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我一边体验着自由落体的感受,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它!什么鬼啊?!办事说话都一味自我世界的!靠!跟了你说不定还把老子带迷路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是要往哪里掉啊?
我低头看去,并没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但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地从高空中往下落去,乖乖,我一没带跳伞二没买保险的,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吗?!
——也不对啊,我已经死了的。
那么,即便是摔下去,也应该没事的吧?
云层从我身边霍霍穿过,我低着头眯起眼睛往下看,好高啊,什么也看不清嘛……
好高……高……高……
我脑子晕了起来,最后一秒的时候这样想着:司马长西你真强,居然还可以忘了自己有恐高症……你活该啊白痴!!!
意识,最后被身边那棉花糖似的云朵取代,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