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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瞬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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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旅馆在地铁站出口,以前的东柏林区位,是一栋旧建筑改建而成的现代化旅馆,房间里的油漆颜色非常特别:墙壁是黄色,门是蓝色,灯罩是绿色。床是金属钢管制成的,设计风格简约明快,光影效果温柔和谐。
Till Lindermann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什么东西正从百叶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像金黄的墨水,在 Oliver Riedel的脸上洇开。
Till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阳光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胸口上氤氲开来,掠过他性感的胸毛。他支起脑袋好奇地欣赏身边熟悉的睡脸,仿佛新生婴儿。他贴近 Oliver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而后者没有醒转的迹象。
这家伙一向睡得很死,也许我该用贝斯把他砸起来,Till对自己说。
“Come with me,” Till换了个姿势,他的嘴唇开始编织旋律,“Into the trees.We\'ll lay on the grass, and let the hours pass.”
Till又伸了个懒腰,他在早晨总是显得很懒。想起自己在水中驰骋的日子,他有点庆幸,生命总是在意外中走向必然的巧合。比如冠军,比如受伤,比如烟火工程师,比如战车,再比如《心痛》,以及Oliver Riedel——身高两米的贝斯手。还有现在,一张柔软得像草地一样的床,一个睡着的人和一个醒着的人。
Let me see your stripped.
Till小心地下了床,走进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他微笑的脸,有一点儿胡渣。他突然觉得转行是件幸福的事儿,他遇上了他们。Richard Kruspe,一个好心肠的壮汉,似乎永远都不生病;Paul Landers看上去很可爱,偶尔会有令血液结冰的冷酷;Christoph Schneider是Till所见过最好的鼓手,绝对的硬汉;Flake总是架着一副眼镜,喜欢和键盘一起疯狂。
Let me see your stripped.
Till低下头,卫生间里响起水声。
“Du riechst so gut,”Till小声唱着,“Gleich hab ich dich!”
水声停了,他扯上裤头,再次默念:你闻起来真棒。
Till按下抽水马桶上的小小按钮,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他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泼到脸上,清凉的水不知沾染了什么,顿时沸腾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表面燃烧。Till感觉到手上的温度,他半蹲着,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他把右手握成了拳,疯狂地敲着自己的腿,水珠随着手臂的挥动四处乱飞,溅到洁净的镜面上,落到平滑的瓷砖上,水珠几乎要把所有接触到的东西都燃烧了。水在沸腾,水真的在沸腾。
“Willst du bis der Tod euch scheidet,”他高兴地唱着,音调越扬越高却不失稳定和固有的低沉,“Treu ihr sein für alle Tage!”
他仿佛听到了有个女人唱出了模糊的声音。
“Nein!”
Till一拳砸在墙上,光线动荡了几下,迅速恢复原状。
“太棒了。”
Till睁大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多么美好的早晨,有一个贪睡的伴侣,一张柔软的床。
“缺少一顿早饭。”
他说,然后关上了灯,走回卧室。Oliver依然在和谐的光影中闭着眼睛,仿佛永远睡不醒一样。Till扑了上去,仿佛一头兴奋的熊。Oliver被突如其来的重击打醒,于是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打扰了他好梦的人,操起枕头就是一记,就像他拿起贝斯之前拿着粉刷一样随意。
Till抱紧Oliver,他的唇再次贴上后者的耳朵。Oliver早习惯了这种嬉闹,他抓了抓Till蓬乱的头发。阳光穿过百叶窗照在他们身上,一个鸟窝和一个光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Nun liebe Kinder gebt fein acht.”
Till的嘴唇划出一串音符,祛除了电子的陪衬。
“Ich bin die Stimme aus dem Kissen.”
Oliver眨了眨眼睛。他们亲吻对方——象征性的早安吻,然后起床,阳光在窗帘拉开之后一泻千里。他们仔细洗了脸,刮了胡子,其中的一个还没忘梳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另一个在临出门前戴上帽子,灰色的运动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