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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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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的路全不若想像中的平坦,至少对我而言,未来究竟会变怎样,是连想都没有气力的茫然。
我被中介骗得很彻底,兴冲冲得报到后,才知道自己还得再考次见鬼的雅思!
那老外张张合合说了什么我全听不见,只觉眼前有无数犀牛和河马交错着狂奔而过,肥厚的身体携着那短短得小肉腿卷起尘土一片,那漫天的黄沙啊……
要么回国,要么考试,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国度,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咬着下唇忍住一肚子委屈,坐进了语言学校的课堂。
我没日没夜地背单词,走路、吃饭、睡觉,一刻不停。
曾那么花痴那么二的我,现在却对常常出现在眼前的帅哥美男视若无睹,甚至连交朋友的时间也吝啬付出,不参加任何班级活动。同学虽多是同胞,但对这样的我很不能理解,觉得我孤僻古怪,根本懒得搭理。
我有苦说不出,我不能说自己常常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到我考不过雅思,梦到自己被驱逐出境。为此,我甚至开始畏惧父母的电话,害怕从熟悉和想念的声音听出他们对我的失望。
只有一个人躲在被窝的时候,我才能任由苦闷的泪水在脸颊泛滥。闷闷的啜泣回荡在漆黑的夜里,像一曲贫瘠的悲歌,吟唱着只有我懂的压抑。
生活在那个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也再没了可以期待的光明。
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再次遇见他——
那天天气其实很好,我照旧在下课时坐在窗边背单词,同学照样又玩又闹很是喧哗。
突然“砰”得一声巨响,止住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的声音。
我愕然地抬头,就看到魏鞅在所有人得注视中,顶着一脸不悦的表情,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将书包砸在一张空桌上,甩出口的是那句异常熟悉的:“靠,看够了没!花痴啊,你们!”
许是太过怀念那时充满了美好想象的自己,我一个没忍住,竟噗嗤笑出了声。然后在大家更为惊愕的目光中,我默默低下头在心里忏悔:呃,原形毕露啊原形毕露。
“靠,为什么你这个花痴也在!”魏鞅一愣,随即更为上火地喊了出来,“TMD,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没想到魏鞅还记得我,他那声毫不遮掩的花痴,及防病毒似的迅速移到距离我最远位置的行动,让大家再次齐齐把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
对他们的欲言又止的好奇,我只淡漠地耸了耸肩,再次埋首背书: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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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开场糟糕,但许是魏鞅有什么特别的魅力,他很快就和班里的同学打成了一片。
每天每天,都能听到他独有的慵懒声线,或调侃嘲弄,或爽朗大笑。
班里的同学似乎听说了什么,开始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有的还冲我吹口哨,甚至做些让我厌烦的恶作剧,例如将我复习用的书藏起来或把我的作业贴到别人教室的黑板上。
我不声不吭地忍了,不反击不罗嗦,只是心里更加不以为然——这家伙居然在背后道女生是非,真是差劲。
我的沉默让魏鞅终于坐不住了,他第一次走到我的面前,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挑衅:“外星来的,你被什么附体了么?”
闻言,我不由笑了:“怎么?我不纠缠你,你很难受么?”见他语塞,我也没痛打落水狗,只淡淡丢下一句,“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很难看。”
语毕,我头也不回地抱着书去了图书馆,至于魏鞅怎么看怎么想,我全不关心。
我虽花痴,但不是白痴。将来牵我手的那个人可以没房没车,可以没有满腹经纶,亦可以长得平凡无奇,但至少要有一颗尊重和爱护我的真心。
我是喜欢帅哥,爱美无罪,但我不犯贱,干嘛死皮赖脸纠缠厌恶我的人,又不是受虐狂!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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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丢了面子的魏鞅会更过分,没想到什么事儿都没,反而得了过往的平静。
我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样很好,我很满意。之后的两个月里,我们坐在同一个教室,却再无交汇得过着各自的生活,繁忙但充实。
许是我的勤奋起了作用,许是又撞了次死耗子,我竟通过了残酷的雅思考试!
成绩发布的那天,我一个人站在公告栏前,一遍遍、一次次,使劲地瞪着那一列成绩单,瞪得眼睛都发了疼,才终于最后确定了自己的分数——
“我过了,我真的过了!
“我合格了,可以上学了!
“我可以跟爸爸妈妈交代了!
“……”
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各种惊叹句,句句都让我激动得不能自己!
我像疯了一样恨不得大喊大叫,然最后的最后,我却只在橱窗的玻璃上看到一个久违的笑容,不很灿烂,更算不得美丽,但很真心,很放松。
心里仿佛一下被掏空了,腿一下发了软。我瘫坐在地上,长长吁了口气,却又有一些些地想哭。
在这样的时候,我竟连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我甚至不能告诉什么都不知道的父母,怕千里之外的他们为已经过去的事情后怕一场。
“你过了。”头顶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肯定句,我愕然抬头,果然是魏鞅,没想到会在假日在学校看到他,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你怎么在这?”
同班的只有我报了这次考试,而魏鞅根本不需要参加雅思考试。听说他是通宵打游戏惹急了身兼父职的哥哥才被踢进语言学校。
满心不甘的魏鞅赌气考砸了入学考试,不然应该不会和我们同班。
当然,对英语很好的他来说,跑这里原本就是打发时间浪费钱,在哪个班呆着根本就无所谓。
见他不说话,我也无所谓答案,起身准备走人。只是擦身而过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一句恍若错觉的:“对不起,还有……恭喜你。”
我猛然回头,魏鞅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白皙的耳朵似乎还有些微微发红。
那一刻,我竟莫名有些心动,似乎……似乎幼稚的家伙其实……其实也不是这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