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十三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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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公馆内，路安总有公干，便与子瞻他每分手，先回了衙门。众人闷闷回了房内，心中都晓得这个交易大约必做，却又惴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子瞻正叹当日自己就不该性急，就听门外有人来访。却是那靳三，自挑明身份之后，又与龙二一同剿匪，二人倒是成了莫逆，现下便是来拜访玩耍。
入得屋内，与众人一一见过，见大家愁苦，他便微微一笑：“此事在下多少也知道一二。大人每莫担忧，那瓷花阁的勾当虽则不上台面，但多年经营，那点势力还是在的；既有名头，说出来的话自然非比一般。方二当家既然承诺清风少侠必然无恙，那决计不会有差，大人只管放心答应就是。而古董玩物一类，交与他家查察，确乎再好不过。他有许多独门的渠道，十分有效，外人确实绝无法得知的。”
因他江湖上显见得亦有势力，此番说话倒是比其它劝解都有用得多。龙二便追问：“靳三兄此言确实？”
“龙兄弟放心，靳三别的不敢说，唯独打探消息一途，多少还有几分把握。”
听他如此说，子瞻他每尚且有所保留，龙二却是展颜道：“既如此，多谢靳三兄指点。”
复又转身对众人道：“大人每有所不知，其实路安在此间所掌握那冯贼动向，泰半都是这位靳三爷提供。期间详细确凿，不仅山寨情况熟知，便是冯贼同崔尚书之间勾结往来，亦是有所查察。
“说来吾每到此间情景，原来崔尚书那里早有心腹传信官过来支会，都是仰仗靳三兄才得以阻挠时日，使吾等一路顺遂。便是冯贼谋反证据，都有不少是他偷偷取得。
“此番事情，其间机密迅速，若非路安事后告知，便是吾都尚且不知。何况吾每在那冯贼寨中其实多得他照拂，大人决然可以放心。”
“原来如此。倒是要多谢靳三爷了，子瞻这厢有礼。”
一旁山谷也忙忙的站起一同行礼，唬的靳三立时坐不住，亦是一同起立，连连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吾辈山野中人，恬得名师指点，无何总也无甚出息，这才干了这包打听的末流勾当。亦是陆大人高风亮节，靳三感慨于家国安宁，这才勉力相助，幸而不辱使命。哪里敢当大人称谢！”
一时众人又纷纷客气一番，气氛倒是愈发融洽放松起来。只明月到底事情关心，见靳三本人其实并无太大架子，便走上前连连追问：“真的不会有事？”把靳三逗的好笑，又保证了数回，此事才总算定当下来。无何明月到底不放心，自拖了清风去一边细细叙说不提。
倏忽二日便过，这日一早就有瓷花阁下人前来拜访。既已决定，一众人等倒也坦然，欣然赴约。
到得阁内，就见那方暧早单独备下一间暖阁，点了不知名的熏香，屋子四壁空荡，墙角都有蜡头燃烧，地面绘有古怪图案，他便趺坐在屋子正中地面之上。
见众人到来，起身见过礼，去过蛊木放到方才他自坐那地方，挥手命屋外随侍的童儿退下，关了暖阁门，向众人拱手道：“此间乃方某平时育蛊之所，四壁都涂有药物，还请大人每小心，一时若有惊动闪避，身上莫要沾染了，脏污了布匹，不易清洗。”
又瞧一眼紧跟在清风身后的黑蛋，由袖中取出一方手帕，交与清风道：“还有这小犬，虽则极通灵性，到底是个畜生。蛊物一道，对此类活物都极敏感。为防不测，还请小侠将它抱起，藏于怀内衣物之中。小犬头颅要留在外头透气，就用这帕子盖上，当可无碍。”
见清风按自己嘱咐抱好黑蛋，他又从袖中摸出几颗珠子，一一交与众人握在手中，这才道：“吾现下就要取蛊。但这蛊虫乃老白心头护心之物，本就凶猛，一旦取出，必然发觉吾非它主。到时众位大人若看到种种异象，方某自有方法拿它，绝不至令它伤了众位，切莫慌张躲避反致自伤。”
如此嘱咐再三，将众人领至屋内一角，此时已日近正午，这才回到屋中再次趺坐。那地面上本就备有油盏银扦等物，油盏内更有黑魆魆仿似油状液体。待他坐下，双手置于膝头，掌心向上，瞑目低喃，不多时屋中烟雾拢起，就见一条通身金光的小蛇由他身边盘绕而出，在空中游动数周，落在身旁盘作一团。
知晓众人疑惑，那方二当家低声解说道：“此乃在下护心物，还让诸位见笑了。稍时克制老白心蛊尚需它出力。”
语毕，不再多言。取过那小小油盏，倾倒了少许那黑色油污抹于双手之上，这才取过那段蛊木。左手托住，右手捻起那小小银扦，点了油盏内黑油，在蛊木侧面吟唱描画许久，渐渐便有白烟从一端慢慢泻出，不多时烟雾愈发浓密，汇聚盏茶时分，猛然“砰”的一声，有物顶破蛊木一端弹出。
此时众人直觉眼前一花，一个黝黑影子一跃而出，直往众人方向而来。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尚未反应，盘在方暧身侧那小金蛇早亦是一跃而起，瞬时便缠上了黑影。
黑影显见得对那小蛇多有畏惧，立时扭头便逃，小蛇便追。一来一回间，黑影被迫回方暧身周，就见那油盏凭空里突然起火，待得黑影游走到油盏上方，方暧眼疾手快，手中银扦直点到黑影之上，底下油盏内火焰亦是高高窜起卷了上去。就见那黑影在火中扭曲抽动，状似极为苦痛。
不多时，火焰下去，银扦之上一无所有。
待室内烟雾散去，方暧起身，将蛊木送至子瞻面前，道：“在下已将此蛊木内蛊虫去除，内里物品不曾碰得，大人可带回自行慢慢查看。”
众人此时尚未回神。方才一幕太过迅速，除了清风，便是龙二都不甚明了情状。此时方暧将蛊木奉还，众人反倒呆呆的不知当作何反应。
方暧见他每这般模样，不由望向清风笑道：“想来诸位中间，只有小侠对方才事情略有所感。”
清风此时虽则已然放松，神情却依然是十分戒备的，闻听方暧如此说，直言不讳：“吾不甚明白方才之事，但吾只晓得那断不是故弄玄虚。黑蛋平素机灵大胆，倘若方才不过是障眼戏法，它绝不至浑身发抖往吾怀中钻。”
众人闻言不由都看向他怀中，却见那黑蛋果然极其乖巧，缩在清风怀内，虽则不再发抖，但只露了小半头在外，一双大眼湿漉漉望向众人，端的十分可怜；见众人都看它，更是低声呜咽不止，显见得是真被方才情状惊吓。
方暧上前，取下黑蛋头上帕子，顺手摸它耳朵，道：“无妨，那物已去，你岂非看得清清楚楚？”
说来也怪，只他这一番动作，那小犬仿佛听懂一般，歪头觑他半响，吠叫一声，便将自己挣脱出清风怀抱，跳到地上，摇头抖毛，撒起欢来，仿佛此前事情再不曾发生。
众人心中称奇，子瞻这才回神，接过方暧手中蛊木收好，拱手道谢。方暧摆手，开了暖阁门，唤回服侍的小童，引众人回至议事厅中落座，这才道：“众位大人，方某承诺之事已然办到。然则其它事项，敢问诸位大人可曾商议好？”
子瞻同山谷与龙二互相望望，方要接话，却见清风自己抢前一步，向方暧拱手道：“吾自愿带黑蛋前往。”
又转身向子瞻他每道：“方才才真见识了方二当家手段，他若要送吾去死，哪里需要多费手脚，只怕就是龙大哥亦未必拦得住的。现下二当家答应只要吾带黑蛋帮他这一回，他便助吾每寻回那三件宝物，此分明是二当家好意。故吾自愿前往。”
盖其当时，他与黑蛋有冥冥中缘分，从来心意相通，故而比之听他述说之人，更能体会黑蛋情绪。眼前这位方二当家实力深不可测，只怕真能如传说中所说翻手云覆手雨。当下便知无论是想保他家先生平安，抑或是借力查出失落物件，都是顺对方意最好。
众人听他一番言语，子瞻便起身行至前，按住清风肩膀，向方暧道：“吾每决定也是如此。然则此子虽然只是家中小童，其实与吾每情同手足，还请方二当家多多照拂。”
此时山谷同龙二亦是起身上前，都一同作揖托付。方暧见他每郑重，知晓他每意思，亦是起身拱手道：“诸位大人放心，清风小侠同小犬黑蛋的安危包在方某身上，定然不伤他每分毫。”
话至此，众人又说些清风当何时启程，那三件宝物又多少时日能寻到下落的话题。
方暧便请他每不用担心，可以先回公馆随意安排。他那里寒冬腊月是不宜动土的，总要等到开春：“到时自会有人前去迎请小侠”；而那三件宝物，不出十日当能寻到下落：“二旬之内，方某当安排人手将宝物直接押送上京，也免去诸位路上押运风险。大人只管放心。”
事情都谈妥时已近未时，方暧安排下茶饭款待众人。
席间又说些闲话，龙二按捺不住，问道：“还请教二当家的，吾在那苗寨中时见白林所用蛊虫乃是一线长虫，有体有型，出现之时亦非烟雾缭绕，同今日所见实在不同。吾本以为那蛊木之中亦是相同之物，但今日一见，却是不同？”
方暧笑道：“此不过是不同用途，故而形貌不同。普通毒蛊，无形无臭，常人触之不解必然毙命。
“龙大人此前所见，那蛊虫只用来操纵人体。蛊物本是毒物，操控人体亦是靠毒物毒性，无何毒性累积总会致命，故而需要蛊虫实体，下蛊之时亦可解去少量毒性，令人不致立时毙命。
“而吾方才所行之术，放出的乃是护心蛊。那蛊虫炼够多时，从有形毒虫炼成无形毒蛊，又用吾心头之血从小培养，于无形中再凝出有形，故而才能随心幻形。”
众人啧啧称奇，龙二犹自皱眉思索，万般不解，一时倒也趣味盎然起来。
待从瓷花阁出来，日头已然偏西，众人回了公馆，这才取出蛊木中书信细细观看。这一看，恍然大悟，却原来那侑霜身世如此离奇。
山谷不由抚掌道：“怪到那侑霜要害自己亲外甥！”
子瞻喟叹：“真也算是个奇女子！”
龙二却是皱眉道：“倘白木所留此书内容当真，那崔尚书即便机灵，能立时同冯贼撇清干系，此桩事情却是再推脱不得，必然要被反坐。
“当年此事颇为轰动，二位大人想来亦有耳闻，那林大人秉性耿直，当年与寇相最为投契，后被查与辽贼通气，一夕之间诛灭九族。不想果真是被人陷害。
“那侑霜当日眼见父母兄长被害，自己同姐姐被发官卖，一门数十口人或杀或刺配，数日间便散了个罄尽，如此血海深仇，此时只除仇家一子已算仁慈。”
子瞻闻言点头：“既然侑霜手中尚保有当日证据，吾每此次回京，自当上门拜访，彻底查察，还她个公道。”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十三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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