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四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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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皇孙暗示官官相斗，百里夜访开封府衙
虽说是皇家的宴席，到底一则私宴，二则宴请的也都是些宿儒，是以除却肴馔丰盛，其它倒也无有，就连歌姬也都是躲在帘幕后头，只清奏些雅音便罢。因是寿宴，不便多谈国事，大家就又都扯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来说，席间倒也其乐融融，只苏黄二人毕竟心思不在其上，到底比别人多了几分忐忑。
堪堪捱到宴席将了，子瞻心中不由着急：如若散席之时依然就随了老大人离去，今日这一趟岂非无功而返，更何况日后未必还有此等机会。望一眼身旁恩师，又望一眼入席时便被皇太孙拖去身旁同坐的山谷，百爪挠心，又无法声张。
张望了几次，欧阳老大人亦似有所觉，想这学生虽则聪明，到底阅历不足。遂不露声色拍了拍他手背，示意他莫要慌张。子瞻得了老师提示，只得又闷闷喝了两杯酒，暗自思忖老师一再要自己莫要着忙，究竟是有何妙计。
正自思量不通，忽忽就到了席终之时。此时已然快要三更，仲针面露倦色，诸位大人也都微醺，遂纷纷起身告辞，自有小太监早早去把随侍的仆从都召集到延庆殿外，专等诸位大人车马回转。子瞻眼见得人都走散，连欧阳老大人也自上前同皇太孙告辞，心下急的团团转，恨不得能上前拖住恩师。却觉一旁有人拉了拉自己袍袖，转头望去，却是山谷。就听山谷凑前一步轻轻说道：“你且莫急着离开，皇太孙他方才偷偷嘱咐，等大人们都走了，他要留你我说话。”
子瞻闻言，虽觉蹊跷，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便悄声问山谷道：“你可知他留吾们是要谈甚？”
山谷也不瞒他，三言两语迅速将午后事情交代，至此子瞻才算恍然大悟，却又不觉感叹世事果然巧合不断。
不多时欧阳大人也同皇太孙告辞完毕，回转二人身旁，同子瞻道：“皇太孙方才说了，让你暂且莫走，他欲邀你书房内稍坐片刻，伺候自会安排车马送你每回吾开封府衙。”顿了顿，又道：“老夫便说你不要着急，皇孙他一直想同你见见，今日看到，自不会错过，呵呵。”
子瞻一揖到底，拜谢道：“学生愚钝，多谢恩师提点。”欧阳大人便自笑笑，摆手道：“不妨事，日后自然熟习便好。老夫这就回转，你每自把握分寸。”
子瞻便同山谷一起恭送老大人离开，待转身回到厅内，却觉身旁走过一人，若有似无的狠瞪了他一眼，抬眼望去，那人却是谦谦君子模样，正是那王介甫王大人。子瞻疑惑方才似是错觉，只此时心思也不在其上，遂笑脸拱手相送。那王大人也便笑笑，拱手离去。
不多时众人都离去，仲针也不再用那仪仗，就只带了个贴身小太监，唤了苏黄二人，行至后院西厢书房内，吩咐宫娥送茶上来，自去更衣。
子瞻同山谷虽则此时心内惶惶，到底是初初入宫，对这皇太子书房还是极为好奇，只也不敢多看。少顷仲针便又出来，面上一扫方才倦容，竟是精神奕奕。子瞻同山谷便忙忙上前见礼。
仲针摆手，挥退了身后小太监，笑对苏黄二人道：“两位实不必多礼，小王其实最不耐这些繁俗，朝堂之上不得不为之，现如今是在本王内院，咱们都可免则免了罢。”语毕拖二人入座，又唤宫娥取来几碟精致点心，“方才宴席之上，大家都是说的多用的少，想必此时定然还是腹中空空，二位且尝尝这宫内点心口味如何，千万莫要客气。”见他二人终是拘束，便自取了一个，慢慢品尝，脸带惬意。
皇孙态度如此，苏黄二人终也慢慢放松下来，各自取了点心食用，又说了些闲话，无非就是外省风光各地奇案。虽则子瞻此时万分的想要直截了当询问那首闯祸词，只是终究不敢。况且仲针目光之中饱含戏谑，就是直觉也是绝不能自己提起。一旁山谷心内也是不好过，虽则明了仲针是必然会同子瞻谈到那首《定风波》的，然而仲针终究是皇家人，在他未曾开言前，实难揣度。
三人便就如此天南海北闲聊了一刻有余，闻听殿外传来更声阵阵，竟已是子时。未几，那大太监福德同着寿喜便来请皇太孙休息。
子瞻同山谷面面相觑，如仲针就便去睡，今晚难道依然要虚耗掉不成？却不曾留意一旁仲针眼中笑意，直仿佛终于玩耍尽兴一般。遂也不再故意拖延。先命那两名大太监回寝殿打点准备，转身一拍额头，“啊呀”一声，道：“今日同二位相见甚欢，没的多说了许多闲话，倒把件正事忘了！”
苏黄二人闻此言心内具是一凛，却见仲针又笑对山谷道：“我日间在茗萃居所录那首《定风波》可还在否？”
山谷心道：那时就不敢随便丢，后来知晓你身份，更不敢乱丢，自然在的！就从怀中将那词取出，口中恭敬应道：“在的。”
仲针便接过，又转交到一旁子瞻手中：“来来，苏兄且看看，这词可是十足有苏兄风范。”
子瞻心中苦笑，接过扫一眼，果然便是自己那首惹祸的新词，待要承认，却听仲针又道：“说来此词还有个故事，说这词应着太祖秘宝。”
闻此，子瞻同山谷心中具是“咯噔”一下，面上都紧了一紧，仲针却似未曾留意：“如今又有坊间传言，说真有人循此挖到那宝藏了，想要私藏，中间已经闹出人命案子。可惜小王远在朝堂，不知民间具体情状。二位对此可有耳闻？”
子瞻此时心下直觉天大地大的冤枉都在自己身上，“噗通”一声便直直跪了下去，叩首道：“臣惶恐！此词确系微臣所作，然而并未曾由得它在市井流传，此后种种，臣实不得而知！殿下明察！”一旁山谷也是一同跪了下去，不住叩首：“草民也可为友人作证！”
仲针被二人举动吓了一跳，忙上前一步扶住二人，道：“二位切莫如此！小王也是一时好奇，再无有责怪之心！倒是本王不曾思量便如此说出，二位受惊了。”
经此一吓，原本稍有的一点放松心情早已消失殆尽，饶是如子瞻般能言善辩之人，也是一时词穷，倒是一旁山谷，一来着实担心友人，二来下午同这皇孙相处过，多少有了些底气，便在一旁开言道：“草民斗胆，还请问殿下是从何处知晓此词，并那流言种种？”
仲针见问，并不立即作答，蹙眉思量了很是一回，才疑惑道：“小王确乎想不起是从何知晓这首词的了，但那流言是市井中都在流传。小王每日里无事也爱闲逛，就都听得如此传闻。或者就是那样听来的罢？”
山谷疑惑：“子瞻他素日里并无甚仇家要陷害他，此种传言居心为何？”
仲针便道：“据称那循词而访，觅得宝藏的人不是别家，正是兵部尚书崔文浩之姻亲唐氏。这唐氏闻达虽则未曾入仕，却于经商一途颇有天赋，据称他便是觉得流言不可全不信，故而去查，竟真被他发现了天大的宝山。”
原来这唐闻达虽则有那势力去做这等赌博一般的探查，却无力杜绝消息外泄，这几日便已有崔尚书的对头上书仁宗皇帝，说那崔尚书一家心怀不轨，图谋皇家宝物。现下朝廷对此事已是不得不查。
仲针语毕，却是一副的随性：“说到底，不过是崔大人和那刑部李大人党派倾轧，本不值一提。倘若二位心下不安，那不如索性去查他一查，看究竟是何干系，如何？”
此番情况却是实实出乎子瞻他每预料，一时半刻都回转不过来。便听得门外福德又来请道：“殿下，夜已深了，还请早早安歇吧。”
仲针闻言便站起身，对子瞻他每道：“今日夜已深，小王也要歇了，多有怠慢，二位切莫计较。关于此事，二位不妨回去同欧阳大人商量商量，此番如能有所作为，对二位日后前程也是大大有利。如若二位答应，尽管央欧阳大人带你们入宫来便是。”复又安排人手送他每离去，便自去寝宫安歇不提。
出得延庆殿，清风明月兄弟两早在殿外廊下等得睡着，惊醒之时甚为恍惚，后闻听的可以坐宫中的马车回转，又乐不可支。苏黄二人望着这兄弟俩没心没肺的模样，倒是都颇为感叹。
到底宫中的马车，所用马匹都是顶好的，不一时便到了开封府门前。却见府内依然留着边门，门内灯火通明，显见得是专候他二人回转。此时就不说子瞻，便是山谷，心下也隐约感动。每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原是指读书人要尊师重道，却要说来的话，那真心待门生的恩师，又如何不是把学生都当自家子嗣一般。思量一番，又觉友人有师如此，如何不是幸事，便又替他高兴起来。
子瞻在一旁便见他一忽儿肃然，一忽儿感慨，最后又欣喜起来，面上变化多端，不知心中在想什么。看的有趣，倒把方才的不安冲淡不少。此时清风明月也都拿取好物事，过来接他每下车，子瞻便唤他：“呆子，已经到了，莫要再看，下车罢。”山谷惊醒，瞪他一眼：“到底谁是呆子？能惹出偌大的祸端！”言毕一甩袖下车，把子瞻晾在那里思量到底自己哪里是“呆”了，一首词竟能扯出如此多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四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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