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三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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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清风不如他家兄弟那般机灵，更无法同他家先生心灵相通，是以毫无所感，反而上前来拉住山谷袖口便往那少年那边拖：“先生快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此时山谷已然欲哭无泪，只怕不用多时这开封就要传遍他“天仙”的名头了。
既如此，他倒也看的开，索性落落大方的走前几步，向那少年拱手道：“在下姓黄，表字山谷，此乃家童清风，生性莽撞，多有得罪处，还望这位小兄弟见谅。”
一旁清风咧嘴龇牙，显见得对自家先生的说辞不满，却又无可奈何。那少年将他神情都看在眼中，不觉面上笑意更浓，便也对山谷拱手道：“无妨，黄先生莫要放在心上。在下仲针，路遇清风小兄弟捉拿贼偷，观他一派天真，身手却是极好，是以才想结交。”
三人方言语间，衙役已同店家交割完毕被劫银两，那领头的着人拖了那贼偷，自己来至少年面前，深深做了个揖，道：“启禀公子，此间事情具已了结。还请公子示下。”
仲针便对他摆手道：“不用拘礼。你每且把人犯押回开封府，交与你们老爷处置便是。不用管我。”那衙差应了，便招呼手下压着人犯径自离去。店内百姓看看热闹散场，也就渐渐走散开去。仲针便向山谷请道：“小弟今遇黄兄，颇有一见如故之感，意欲请黄兄对面茶馆内坐坐，探讨一二，不知黄兄可否赐教？”
山谷本就见他不凡，现下对方主动示好，自然应允。那仲针便欢欢喜喜携了山谷的手，来至书肆对面茶馆，要了二楼临窗一个僻静的位置，又点了一壶龙井并一些佐茶点心。招呼山谷坐下，又对清风招手道：“来来，你也来坐。”
清风自是不敢，把眼偷偷觑他家主，山谷好笑，道：“但坐无妨。”那孩童便直没心思的就坐下了，还把眼直直盯着桌上精致茶点。山谷一时间顿觉面皮又烧起来。把个仲针看的笑而不语，显见得有趣异常。
山谷尴尬，遂咳嗽一声，先问清风：“既把贼人抓住了，丢失银两可曾取回？”
清风见问，方把心思稍稍的收回一些，嘻嘻笑道：“爷放心，都拿回来了。且我抓贼有功，还领了府衙的赏赐，是以才回转的慢了。”
山谷便追问：“你方才抓贼，不曾又闯得祸吧？”实乃清风习武之初，颇好打抱不平，偏生出手又无轻重，屡次于街市砸烂摊子捣碎门扉，为此子瞻同山谷与人赔罪不计其数。后终一天子瞻恼了，立下规矩，再有逞强闯祸，罚一年不得吃肉，这才把他性子慢慢敛了。是以山谷今日有此一问。
清风闻言直急得站了起来，摇头摆手大声分辨：“绝没有！千万不要又罚我肉！”生怕他家先生万一不信，又是一年不识肉味。总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孩童，正是成长的时期，真罚了，要他如何耐得。
山谷方欲再训他两句鲁莽，忽闻“噗嗤”一声，却是对面的仲针眼见得他每主仆相处情状，把持不住喷笑出声。见山谷望过来，自觉不妥，偷偷拿袍袖掩了嘴角，道：“我看山谷兄同清风小兄弟，其实情同手足，倒并不十分像主仆。”
山谷闻说，点头道：“确乎如此。实则因他每兄弟初到时着实年幼，从小训导，不由多放了心思，这才纵的他都不知礼数。”顿了一刻，又对着清风纳闷：“你说说，为何一同来的，你兄弟明月就不似你这般。难不成于教导一途，我真的不如你苏先生？”清风就抓耳挠腮，似想说又不敢说。对面仲针看的有趣，只管微笑，也不打断他们。
山谷见清风这样，好气又好笑，不由鼓舞道：“今日就不骂你不懂事，想说什么便说吧。”
清风闻言，抬头望着山谷，眼睛发亮：“真的？先生当真不骂我？”
“当真。”
“那我便说了。先生总把小的当孩童，若说明月，苏先生待他其实就如子由少爷那般，凡事都会同他商量，问他如何想。天长日久，明月他自会懂得人情世故。哪像我，做什么事先生都有指派，久而久之，小的自然什么也不懂了。”说罢还撅起嘴，显见得委屈异常。
仲针终于忍俊不禁，开言道：“既如此说，却还是你家先生的错？”
清风诧异，倏尔恍然大悟，脸上顿显“不好了”三个大字。望望他家先生，又望望仲针，见二人俱不言语，不由大声起来：“先生！你刚刚明明说的，通不怪我，我才说了！却莫要又责难于我！”
山谷顿觉整个楼面上的茶客都在望向自己，不由低喝：“闭嘴！”清风唬的一愣，因绝少见他家先生真正生气，心下猛然慌张，眼中就便水气弥漫起来。仲针看看事情严重，又是因着自己一句话来的，也不觉尴尬，忙圆场道：“这却是我多嘴了。山谷兄莫往心里去，清风兄弟也是一派天真，这才口无遮拦，却是最最纯真不过。”
山谷本自有些气恼，眼见的清风要哭，又有些不舍，此时有人来帮他开脱，也便顺势而下道：“今日就看在仲公子面上，饶你一回。只不过，”把眼又瞅他一瞅，“就算如此，此番话也决不是你能说出的，是明月教你的？”
“咦？”见莫名扯到自己兄弟身上，到底自家人维护惯的，清风连忙分辨：“才不是。是旧年在老家时候，听对门二婶说的……”
山谷哑然。仲针便道：“罢了罢了，这都是陈年旧事，莫要为了这个伤了你每主仆和气，倒是小弟错了。来来，山谷兄来尝尝，这茶楼的招牌新茶。”又对清风招呼道：“还有这茶点，也是这间茗萃居的一绝，不知你每以前是否尝过？”
山谷闻言，便端起那茶盏要尝。只茶还未入口，先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复又见那茶盏瓷质细腻洁白如玉，更胎薄如翼。不由赞叹：“好茶，好茶具。却不知原来市井中亦有如此佳品。”话题转开，气氛终于渐渐活络。更有清风一旁尝那茶点，吃的不亦乐乎，倒也热闹起来。
两人就便又谈了些诗词文章，话题渐渐入港，说的兴起，更从前秦论到当朝，诸子百家无一遗漏，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忽然仲针便道：“说来无论文章诗词，总是怎样人做怎样文章，心胸豁达者，你便要他写些弯弯绕绕他也是写不出来。本朝文士中，小弟最为喜爱王介甫王大人的文章，内里立意新颖，又文采斐然；苏学士诗词当属第二，其豁达大度超然于物外，绝非俗世碌碌所能比拟。小弟此前偶得词作一首，颇有学士风范，但不知是否学士新作，如若不是，那作者倒是值得探访。”
“哦？适合词作？仲公子可否也予在下一观？”见听得提到友人，山谷不由好奇起来。
那仲针也不藏私，就向酒家要了纸笔，写下一词，递于山谷。山谷一望，大惊失色，却不是那首《定风波》又能是甚！有心要问个详细，又怕人瞧出古怪。瞬时间心下念头转了不知多少。
对面少年却浑然不觉，只以为山谷是在品评，兀自追问：“依山谷兄看，这可会是苏学士大作？”
山谷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清风便凑了过来，问道：“仲公子话里的苏学士，可是我家苏子瞻苏先生？”
“咦？这却巧了！原来山谷兄的友人就是苏学士！”
眼见得清风已然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山谷索性也不瞒了，横竖知道那是子瞻新作的人少之又少，正不知眼前少年何方神圣，索性套他一套，便道：“不才正是苏学士门下幕僚，仲公子见笑。”反正也是因着子瞻他才会做了临安府的师爷，这番话总不会错就是。
仲针见他答应，欢喜道：“那实在太好了！果然今日一早便有喜鹊登门，原来应在你我相逢。”复又道：“既如此，难道说苏学士现下正在京城？山谷兄一定要带我前去拜见一下！”言毕，直直望着山谷，眼中放光。
山谷思忖一番，也便应了：既要套人话，总要和人先亲近才是，更何况说不定这少年见了子瞻，言辞间会更容易也未可知。
仲针见山谷应了，欢喜的手舞足蹈，就忙忙的结了茶钱，催着山谷他每上路。山谷也便由他，一路快步回了公馆。
却不想到得公馆，就有那差役告知：“适才那名唤明月的小厮回来取了官帽礼服，说是苏通判晚上要入宫赴宴，今日不到二更怕是不得回转。”
此番变故实乃山谷意料之外，当下不知该如何同仲针解说。却见他笑嘻嘻道：“既如此，那你我也入宫去吧。”
山谷便瞅他如同疯魔：那皇宫大内岂是说去就去的！清风也在一旁帮衬：“小的知仲公子身份高贵，但那皇宫不比别处，再不可乱去！”倘若这仲公子要拉着自家先生硬闯皇宫，那他清风绝不会计较情面，一定要拦下的！
“不妨事。山谷你可识此物？”那仲针见清风着急，也不甚在意，就从腰间抽出一块小小金牌递与山谷。山谷接过细看，那金牌虽小，花纹却十分的精致，然而他此时已然无暇去细瞧那些纹样，因那金牌正中是个“御”字，下方还有小小一个草书“顼”字，名讳周围更还盘着金龙。
山谷此时脑中几乎空白，连忙拖了清风直直跪了下去：“草民鲁莽，不知皇太孙殿下驾到，诸多失礼，还望殿下恕罪！”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三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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