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幻痕烟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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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过，一个人死了，那么你对于这个人的恨也该消失了。
那个人死了，就死在了我面前，非常凄惨的死在了我的眼前。
然而，我对那个人的恨却没有消失，我对她的恨才刚刚开始。
那个人是芸，
那个人也是伊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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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找不到自己记忆的开端，但是，我却记得。
耳边那咕噜咕噜，水泡上升的声音。细密的水流声隔绝了一切，只留下安静的呼吸声。记得第一次睁开眼睛时，刻录记忆里的是哥哥的面容。
“啊，啊……太好了……烟儿……烟儿……太好了……啊啊……”
那个一脸胡渣脏兮兮的男人抱着巨大的玻璃器皿，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一边看着我，一边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回来了啊”慢慢的跪在了我的面前。他的笑容太幸福了，让我不由的动了动手，伸出手，隔着玻璃贴在了他的手上。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那是哭了，不知道那是眼泪。
当他将我抱出来时，紧紧抱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所谓的温度。
“烟儿，烟儿，烟儿……”
那个不断在他口中回响着的名字，后来成为了我的名字。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成了幻痕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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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7岁以前的记忆。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已经是8岁时的样子了。8岁的我却像是空白的婴儿一般什么也不知道。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也不会吃饭。只知道哭……是那个人，是那个人总是温柔的抱着我，一点一滴教会了我一切。
当我第一次开口喊出哥哥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幸福的哭了。
幻溟，我的哥哥，我唯一的亲人。
我的世界就只有哥哥和我，还有我们一起住的这个小房子。虽然那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哥哥也不许我乱碰。但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最幸福的家。
我和哥哥在这里渡过了1年的时光，平凡又幸福的1年。
然后在第二年的春天，我们的世界里突然闯进了陌生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哥哥以外的人，我愣住了，站在那儿看着她。而她，在看到我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是惊恐的表情。
“鬼啊！”她指着我大叫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和哥哥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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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来了很多人很多人，都穿着奇怪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哥哥挡在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他的脸色很难看，露出了很可怕的眼神。有一个老人走了出来，哥哥的神色变了，那样的哥哥是我没见过的。
哥哥抱着我，离开了我们的家。
我的世界从此彻底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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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房子不见了，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大厅。满是陌生的人让我害怕，我紧紧抱着哥哥，不安的看着周围。
“烟儿，这是爷爷，乖，叫爷爷。”
哥哥跪了下来，将我放在了地上。摸着我的头温柔的对我说着。
“爷爷？”
我疑惑的看着哥哥，又看向他所指着的那位老人。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小小的手抓住了爷爷的衣服，抬起头看向他。
“……”
我看到他没有低头，但是目光却看向了我。我对他笑了，然后，我被他踢开了。
“怪物。”
那就是，记忆里爷爷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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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幻痕烟，我是幻氏家族幻鹤寺的孙女。我们幻氏一族不需要弱者，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最强的黑手党，同时也是最可怕的巫蛊一族。
10岁的那年，我和哥哥被爷爷找到并且被带了回来。
然后，我成为了杀手。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认识了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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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小姐，从今天开始负责小姐一切生活起居的芸。”
第一次见到芸，她低头跪在面前，毕恭毕敬的对我这么说到。那是来到这个家后的第三天，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的我害怕的看着她。
“不要过来！你走开！你们走开！你们这些坏人！”
“……痕烟小姐……”
“芸会保护小姐的，即使丢掉这条性命，也会保护您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初次见面的人要对我说出这些，但是当时她抬起头看向我的目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在来到这里，每个人看向我的目光都是恐惧，厌恶，恶心，然后移开了目光。只有芸，只有芸愿意看着我，并抱紧我，没有将我推开。
这是第二个愿意抱着我，对着我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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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找到你了，捉迷藏该结束了哦。”
“呵呵呵，被找到了啊……”
只有十五岁的芸非常厉害，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教我识字，教我炼药教我挥剑，教我用枪。她是个很漂亮也很温柔的女人，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我总觉得，这样的她与这个充满肃杀气息的地方格格不入。
这一想法，在第一次看到死亡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是迷路……”
那一天，那个陌生人的声音消失在了我的耳边。视线里，喷溅而出的血撒了我一脸。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我的身影，然后，他倒在了地上。我看到了他的身后的芸，她的手里，那把刀上的血滴答、滴答的滴在了地上。
“没事吗？小姐。”
还是平时淡淡的笑容，芸熟练的将刀擦干净，收了回来。然后走到我面前，拿出手帕开始擦拭我脸上的血迹。
“对不起，小姐，弄脏了您，我带您去洗漱吧。”她温柔的声音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芸作为家族里排名第三的暗杀者，她的格格不入只是我的错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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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回来了，芸带我去买了你喜欢的书，你看。”
“谢谢烟儿。”
“嗯？哥哥，你在干什么？”
“啊，没什么，已经完事了。我们去玩吧，烟儿。”
“嗯，哥哥。”
“芸，收拾一下。”
“是，少爷。”
那个时候，我其实看到了，哥哥屋子里那些躺着的人，那些一具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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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显露出了对植物药用方面的天赋。
而这个天赋的发现，只是一个可笑的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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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乖，宝宝乖，快睡吧……”
漂亮宽敞的公主房里，一个女人站在床边，怀抱着婴儿，轻轻的哼着摇篮曲。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阳光投射下来，洒满一室的暖光。
门被轻轻的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妈妈，我们来看你了。”
“啊，溟儿，我的溟儿，你来了啊。”
妈妈转身，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不仅我来了，烟儿也来了，妈妈。”
哥哥摸了摸躲在他身后的我，我抬头看看哥哥，看到他对我微笑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哥哥身后走了出来。
“妈……妈……”
我抬起头看向妈妈，然后看到了她怀里的抱着的婴儿。
一个人偶。
“啊，啊！！！”
尖锐的尖叫响了起来。
“鬼！恶魔！你这个迷惑了溟儿的恶魔！妖怪！你这个妖怪！烟儿！把我的烟儿还给我！还给我！啊啊！我的烟儿！啊！啊——”
妈妈的眼里满是惊恐，她尖叫着推开我，长长的指甲不小心划到了我的手臂上，割开了一道细细的伤口。我摔倒在地上，看着面前疯狂的妈妈被哥哥给抱住了。
“妈妈！妈妈！”
“溟儿，溟儿啊，啊，呜呜呜呜……我的溟儿，我的烟儿啊……呜呜呜……”
妈妈一只手紧紧抓着哥哥，跪坐在地上痛哭着。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芸冲进来抱起我，我的目光都没有离开那个在那里痛哭着的女人。
她抱着那个人偶，一遍一遍的哭喊着。
“烟儿，我的烟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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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说，妈妈病了。
而这就是我开始钻研药的开始。我想治好妈妈，想要告诉她烟儿在这里。但是，并没有成功。成功了的，是（毒）药。
我研制（毒）药的天赋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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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11岁，在一个小镇里。我不认识那个人，那个人也不认识我。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但是那是爷爷的命令，哥哥说过让我做个乖孩子，要听爷爷的话。所以，我靠近了那个人。
他好像是个医生，看到我时，蹲下身来询问我的名字。是个看上去很温柔的人啊，笑起来非常的和蔼可亲。我沉默的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他名字。他摸了摸我的头，把我领进了诊所里。
一个小小的诊所，有几张干净的白色大床。他在给我找毛巾，打算把我湿了的头发擦干。我站在他的背后，看到他打开柜门翻找着毛巾，举起了枪。
没有声音，因为芸教过我怎么装消音器。
血没有溅到白色的床，但是溅到了雪白的墙壁上。
白色的房子终究还是被血给弄脏了。
出来的时候，雨还再下。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耳边只有雨的声音，哗啦哗啦，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我撑起伞，慢慢的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那把伞，是那个屋子里的。白色的，大大的伞。
回去之后，爷爷会不会表扬我呢？哥哥会开心吗？
路上，我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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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哥哥，我却一点都不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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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失踪了。
在我12岁的时候，芸失踪了。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到，因为芸经常会出去执行任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而这次，她消失了。
哥哥说，她死了。
那天，我躲到了房间里哭了很久，很久。那是芸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房间，只是这次芸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了。黑暗的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绿茵葱郁……一望无际……不大不小中庸至善……”
我不自觉的唱起了歌，那曾是芸教我的。她说这首歌是一个认识的人教给她的。那个人是个有着一头红色头发的古怪女人。我想那个人应该是芸的朋友，因为她说到那个人的时候笑得很开心。
芸说，寂寞的时候就唱歌吧，那样就不会寂寞了。
可是，根本就没用啊，芸。我还是好痛苦，好寂寞，好难过啊。
我安静的唱着歌，唱着唱着，就哭着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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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们来说，所谓的死亡不过是很平常的事。谁死了，谁离开了，每一天都在上演着。只是从那天开始，我变得不愿意杀人了。
我依旧会制作（毒）药给其他人，只是不愿意亲手杀人而已。这并没有影响家族杀人的业绩，不如说反而上升了。毕竟比起武器，（毒）更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啊。
然而，爷爷在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次打了我。
“废物。”
我想我是知道爷爷在说什么的。
因为现在我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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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不要哭了，烟儿，不用那么在意爷爷的话。”
“讨厌的事，不想面对的事，不要再去想就可以了。”
“没关系的，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所以烟儿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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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开始习惯逃，就会想要一直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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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埋进了书海里，彻底的逃避现实。
而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那本书，那本禁/书。
书上记载着的是复活死人的禁术。
那个旁边，我看到了哥哥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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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年秋天，妈妈死了。
而出现在妈妈房间里的，是芸。
失踪了半年的芸，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她原本那如同黑夜般漆黑的头发消失了，被染成了金色，像阳光一样的金色。她站在妈妈尸体的旁边，低垂着头，没人看到她的表情。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她抬起了头，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星光，然后她笑了。
“啊，好久不见了~”
不再是淡如浮云的笑容了，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陌生啊。
“芸……”
“我来找你做朋友了，小娜~”
她对着我笑着，说着听不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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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不可能是杀害妈妈的凶手，因为对于芸来说，妈妈是她最重要的人。
那是芸曾经告诉过我的故事，一个很美丽的故事。故事里的妈妈是我所不认识的妈妈，温柔又强大，保护了弱小的芸。那是只属于芸的故事。
但是，妈妈变了。
而现在，芸也变了。
她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芸了。我看到她在血泊中笑，对着尸体一刀又一刀的撕扯着。她变了，变得热衷于战斗，热衷于厮杀。我总觉得她好像一把火一样，终有一天会燃烧殆尽。
她还总是要拉着我的手，不断的问着我同一个问题。
“痕烟，我们是朋友了吗？”
每当我点头后，她就会笑的更灿烂，灿烂的让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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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成长的，或者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站在门口，手停在了推开门的半空中。细细的门缝里，在那边，芸与哥哥相拥而立的身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以及与我视线对上了的芸，那个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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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开始一点一点的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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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啾、啾啾啾……”
“芸，你看，一只小鸟。”
我小心的捧着刚刚在院子的树荫下发现的这个小东西，对着走过来的芸说到。
“啊，真的呢，真可爱啊，白色的一小团……”
芸走过来有手指摸了摸它，笑了。
“啊~好像受伤了啊。哼哼，痕烟你会治好它的吧~”
“嗯，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很重的伤。”
我看着在我手中啾啾叫着的小鸟，看了一下它的那明显有异样的翅膀。
“那么，给它起个名字吧。”
“诶？名字？”
因为芸突然的提议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
“是呢，就叫白月吧。”
“白……月……”
怎么回事？总感觉……是个很怀念的名字啊。
“是啊，白月，和它很像吧。”
芸微笑着说到，我看到她漂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我手中的小鸟，像是要把它吸进去一样。
“是嘛，白月啊，呵呵，白月，叫你白月好不好啊？”
我举着小鸟对它说到。
“啾啾，啾啾。”
“啊，它好像很喜欢呢，太好了，芸。”
我因为小鸟对我的话有反应而开心的笑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呢~”
芸也笑了，看着我手中的小鸟笑了。
“白月，我带你去见哥哥吧，哥哥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我捧着白月，对它笑了。
白月的到来，带来给我单调灰色的生活带来了一份新鲜。我没有饲养过动物，从来都没有。倒是养过一些（毒）虫蛇蝎，为了炼药用。白月是我第一只宠物，严格来说可能也不算宠物吧。等白月伤好了之后要把它放回森林里去的。所以只是暂时的，暂时的宠物。
即使知道这样，我也对着意外来到我身边的小生命欢喜的不得了。它是那么的小，小到我可以把它放在手心里捧着它，感受到它的体温。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要去看看盒子里的白月，看到它趴在那儿看着我，发现我时脑袋会动一动，啾啾的叫起来。一定是已经认得我了吧，我每次的开心的轻轻碰碰它，说到：
“早安啊，白月。”
为了让白月的伤早点好，我去查了很多关于鸟类的知识，知道白月是白文鸟，看它完全不怕人的样子应该是谁家的饲养的吧。受伤的是翅膀，恢复需要一些时间。我每天都精心照顾着它，希望它能早点好起来，早点可以回到它真正的家。
真正属于它的地方，应该是个更温暖的地方吧。
然而，白月却死了，死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死在了我16岁生日的那天。
死的很凄惨，很凄惨的躺在被精心包扎着的礼物盒里。那上面红色的丝带鲜艳的好像是血染红的一样。
如果那个时候能下场雨就好了，那样，我的哭声就谁也听不到了。
“呜啊——呜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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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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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怎么总是一个人呆在那个房间啊，那么黑……”
“嘘，你是新来的吧，那是小姐。”
“小姐？那一位？完全不像啊。”
“为什么小姐总是一个人啊？”
“诶，你不知道吧，在小姐身边的人啊，都死了啊。”
“对啊，你们不知道，就上个星期，有个佣人和小姐说了一句话，第二天就死了啊。”
“啊？！！！”
“那死的，要多惨有多惨，你们没看到啊，这个眼睛都被……”
“嘘，不要再说了，被总管听到了你会没命的。”
“哦，哦……”
“别说了，快走吧。”
“走吧，走。诶？少爷？”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可是现在，世界已经被倾盆的雨给淹没了。耳边是轰鸣的闷雷还有哗啦呼啦的雨声。但是，却异常的安静，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我和雨了。
好像过了很久，到底过了多久，我不知道，漆黑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我没有动，直到闻到有些熟悉的味道我才慢慢抬起了头。
“哥哥？”
哥哥站在门口，逆着光，我看的有些不太清楚。我站起来，刚走了一步，突然站住了。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我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哥哥浑身都是血，把他染红了。
“烟儿。”
哥哥慢慢的走过来，蹲在了我的面前。
“和哥哥一起离开这里吧。”
他看着我，轻轻的抱起我。
“好，哥哥。”
13岁的夏天，我和哥哥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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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哥哥要带我去哪儿，但是，没关系，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去哪里都没关系。
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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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快乐的日子，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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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的冬天，是我人生里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我早就知道了的，不可能从家族里逃走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来追我们的会是芸。
那是今年的第二场雪，比第一场大，比第一场冷。漫天飞舞的雪花，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芸，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
雪山上，我面对着芸，站在那儿。雪已经停了，我却感到越发的冷。就好像那把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寒光，寒气刺骨。
“朋友？哈哈哈，是啊，我们是朋友啊，痕烟，最好的朋友了~”芸开心的笑了。
“那为什么……”
“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能背叛你啊。”
“芸？”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份绝望！啊啊，太棒了，我就是想看到，想看到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
她突然用力的笑了，笑得整个人都颤抖了。她兴奋的目光牢牢的锁住我，将我紧紧抓着。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被她那份疯狂给怔住了。
“然后再亲手杀了你啊！”
她尖叫着朝我扑来，没有一丝转折。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然而我却听懂了她的话语。听懂了，却没有躲开。
“……”就这样结束的话……
就这样，是什么都不会结束的！
“啪！”
我被推开了，然后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
白色的雪，被染红了。
“哥哥！血！”
染红了的，还有我的世界。
“啊~幻溟，你果然会来保护她啊，哈哈哈。”
我听到芸在笑，但是我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不断有红色出现在视线里，把这片纯净的白色世界给染红了。一滴，两滴，无数朵梅花在雪中开放，将我的眼睛烧伤。
好痛，好痛啊。
“这点伤没……唔，咳！”哥哥还没说完，一口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我楞住了。
“嗯？啊~我都忘了，这把刀，是痕烟送给我的啊~很漂亮吧~原来，是有（毒）的啊~”
是的，我愣住的原因，是因为我看到了那漆黑的血。
漆黑的，在雪中渗开来的血。
“……（毒）？是我的……（毒）吗？”
我的（毒）……没有解药……
“啊~就算没有记忆了你果然还是你啊，真是漂亮的（毒）啊，漂亮的将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毒）死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响彻在这片冰天雪地里。
“一切，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所有人都死了。”
和她狰狞的笑颜成为了我记忆里最可怕的噩梦。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哈哈，哈哈哈，是这样吗，哈，哈哈哈……
“闭嘴！”
一片雪白里，哥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直，一直救赎着我的声音。
“切！不愧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术士，居然能抵抗这（毒）。但是，你已经动不了了吧，幻溟。”
芸看着半跪在雪地上护着我的哥哥，露出了阴冷的目光。
“呵呵……你果然不是芸啊。”
哥哥看着她，突然笑了。
“因为她知道，就算不能动，我也能杀人啊。”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哥哥哭了，笑着哭了。
他突然抱住我，下一秒，整个世界都颤抖了。
什么是末日？那一刻，我看到了世界末日。
视线里，如同慢镜头一般，芸一张一合的嘴巴似乎在吼着什么。但是什么也听不到，耳边除了那隆隆的巨响什么也听不到。那是雪吗？那雪白的如巨浪压过来的白色的一片，一瞬间就将一切都掩埋了。
寂静如雪，那只是，雪的温柔罢了。大家，都被雪给欺骗了。
被雪崩吞噬的那一刻，我抱住了哥哥，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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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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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一片雪白之中。哥哥倒在我的面前，看上去像是和雪融化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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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不要哭了。”
“哥哥，哥哥，呜呜呜……”
“哥哥很幸福哦，能再见到烟儿……”
“这一次，终于……有好好保护你了。”
“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呜呜呜……”
“烟儿……”
“你有……在笑吗？”
“哥哥？”
“要笑着活下去啊……”
“我最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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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有在笑啊，哥哥……
所以，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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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到底过了多久了？
“你，想活下去吗？”
好像，听到了人的声音。
无所谓吧，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么，想报仇吗？”
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
【“要笑着活下去啊……”】
“……”
脑海中，哥哥的话让我的手一紧，不自觉的抱紧了怀中那冰冷的躯体。
“我可以帮你。不过作为交换，帮我做一种药吧。”
这个陌生的声音还在，而这次，我终于抬起了头。
“……谁？”
糟糕，视线模糊了啊，看不清啊。
“我吗？嗯……”
眼前那个红色的人影微微一笑，对我伸出了手。
“你可以叫我印空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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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是我人生最后的一年。
那一天，我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杀人无数，被尸体堆积的人生，会是这样的结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真是……短暂又可笑的一生啊。
但是，每一天每一天，我也拼命的活过来了啊。讨厌的事，悲伤的事，痛苦的事，不断不断的忍耐……直到最后，都是笑着的。
所以，可以了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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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让幻痕烟，瞑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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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总是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了，小娜。”
黧戈娜侧头，看到了坐在床旁边的空。她慢慢的坐了起来，看向了窗外。
阳光……
是嘛，已经不是晚上了啊。
“……空，我做了一个梦。”黧戈娜轻轻的说到。
“梦？”
“嗯……”
黧戈娜看着窗外，淡淡笑道。
“是一个让人怀念的梦啊……”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的。
每次恢复些许记忆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过去的记忆里里，敢爱敢恨的我现在会变得这么犹犹豫豫，这么软弱。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逃避着面对，逃避着回想起一切。我曾以为，是因为我认为这是黧戈娜的记忆，所以不需要面对。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啊……
因为，既然是别人的记忆，就算我看了，也不过是个旁人而已，又有何妨啊。然而我却依旧在害怕着，害怕着面对。呵呵，我现在是明白到底为什么了啊……
原来，现在的我，连这份软弱也是虚构的啊，是被哥哥塑造出来的幻痕烟啊。是幻痕烟在害怕着消失啊，害怕着明白其实曾经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其实黧戈娜才是真的啊，现在的这些记忆才是真的属于自己。
啊啊，我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那些哥哥对我的爱，都是假的。
因为他所爱着的是幻痕烟，而不是我。他一直所注视着的，是他抱着的那个驱壳，并不是我啊。我不过是在那副躯壳里被他束缚的灵魂而已，只是阴差阳错的被他塞进了那里面。
就像是填充在玩具熊里的棉花，用哪一朵棉花都一样的啊，毫无差别。
幻痕烟早就死了，我不过是幻溟不愿放弃的执念罢了。
曾经的那个世界，那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早就该消失了啊……”
【幻痕烟】
“什么？”空问她。
“那个梦哦。”
黧戈娜看向他，对他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幻痕烟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