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捣衣

2、第一章

　　师父总是和我说：阿狸啊，你看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啊。你还年轻，做事手脚勤快点，想我和你这样小的年纪的时候，就能将这些红线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理好了。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说这话的时候，多半是在我理红线的时候。

　　不过每每听他这么说，我都有种想要用红线将他勒死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我，他是月老，我不能这么做……

　　我当年不过是一时冲动，闯了姻缘阁，将人世间的姻缘搅得稀巴烂吗，便糊里糊涂地成为了月老的徒弟，其实质是童子。

　　被敛去了容貌，变成了七八岁孩童的模样，每日奶声奶气地对神仙们打招呼，同时还要招架他们的摧残--捏脸，不少刚刚飞升的小仙还会大呼几声好可爱……

　　天知道我比他们足足大了几千岁，几千岁啊，孙子的孙子都在人畜神鬼魔兽轮回几百遍了。

　　"阿狸啊……”

　　"师父，我知道你一把年纪了不容易，我知道你和我这样子小的年纪的时候，就能将这些红线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理好了。可是师父啊，你同我这么大的时候，这凡界总共也没几个人。如今都轮回了这么久，我们喝杯茶的时间，人家就能生下俩孩子了。"当初，天帝考虑到这凡人生育的太快了，便和太上老君鼓捣出了几场战争，欲减缓他们的速度。但是人家倒好，战照打，孩子照生。

　　由此可见，这凡人确实能打，也确实能生。

　　师父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我这话有些对，继续叹气。"阿狸啊，我要去天帝那下棋，这几日你好好看家。"后又无非嘱咐了我几句。无非是，不要让陌生人进屋，别忘了给门口的看门狗喂饭，顺便若是有别的神仙来求姻缘，要先看看他们给的东西，上等东西对上等姻缘，下等东西对下等姻缘。

　　我当初一听这理论，顿时火冒三丈。感情，你这月老就这么胡乱利用职权受贿？贩卖姻缘？

　　师父说，如来前些日子还收了天帝送的金莲花，我们这些做臣子，自然是要向天帝看齐。

　　我觉得也有道理。

　　琢磨着，我这座徒弟的也要和师父看齐吧，怎么也不能给他丢了面子。所以，以后神仙拿进来的礼物，先吞三分，其余的七分估计也能弄段不错的姻缘。

　　师父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倒也乐得消闲。凡世间的那些姻缘也懒得搭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的，偶尔牵把看门狗牵进去搅和一下，也当做情劫。这中偷懒的屡试不爽，我乐得自在，看门狗跑的欢快，估计他也想给自己牵条好看点的母狗。不过这还是有一次栽了，那次看门狗正值发情期，见到红色便激动。而那凡间刚好有个女子长得极像它的梦中情人，一不留神便激动了些。于是，杨贵妃那段好姻缘，便这么给它毁了。

　　唉，作孽啊，作孽。

　　话说，有这么一日。

　　看门狗出去幽会小女友去了，留下我和师兄们守着红尘。说道这师兄们，我不得不介绍一下了。

　　传说，月老收徒极其苛刻，苛刻到，要数数你的头发，不多不少正好是大吉大利之数，才算是过了第一关。我估计我是只狐狸，头发一根也没有。佛家不是常说，无便是有，有便是无。误打误撞，被收了徒弟。

　　我这大师兄如今已经出了师门，在摇光天神那便写写戏本子，何谓戏本子？就是红尘发生的那些事情，大多都是他们编的，我闲着没事了，也去他那边偷些本子看看，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啊，什么崔莹莹和张生啊……听大师兄说，他要挑战文学最高境界，人畜杂交……

　　我一听直接躺了。

　　人畜杂交？！

　　我倒是听天帝说过，要培养一个人才，让那个人才培养出一种水稻，叫杂交水稻。

　　我估计这厮就是从那里找灵感。这杂交的水稻，杂交出来的还是水稻，人兽杂交出来的，是个啥？是人还是兽？莫不是禽兽？那师兄恐怕要失望了，禽兽这东西，人间一抓一大把。

　　不过，大师兄依旧□□。说道大师兄，又不得不说说我这二师兄，我这几个师兄中，二师兄算是对我最好的。我早便认识他了，那个时候，我和我的那些哥哥们，将六界翻了个遍，他也在其中。

　　后来，我闯姻缘阁，还是他给我开的门。

　　唉，师父说，若是我杀了天帝，那刀子一定是他递得。

　　这假设一定不能成立，不然我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我雷劈的。

　　为此，二师兄被罚到人间经历了情劫。临走的时候，还偷偷嘱咐我要好好保重，顺便将师父藏酒的地方告诉了我。

　　为了报答他，我特意央大师兄，二师兄的那个戏本子便是我写得。

　　我晓得他那个人喜欢敢潮流，比方说前些年，天庭还不流行黑色长衫的时候，他率先穿起来，带动了整个天庭，以至于凡世的凡人看到穿着黑衣服的神仙从天上飘过去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师父小心，有妖怪。”

　　此次，我给他写的戏本子也是极赶潮流的。听说这人间如今流行男男，为此我还瞒着师父看了不少典型的故事。终于写成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戏本子。说是当朝的皇帝喜欢他，但是他们却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为此，二师兄到处拜访名医，希望能变成女儿身，最后没有找到办法，回到皇宫的时候，那个皇帝已经有了新欢，不要他了。

　　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颇为满意的看了几遍，最后把自己看哭了。大师兄看了之后，只是说了一句：人才啊，天庭未来BL戏本子的人才啊。

　　我掩面……

　　又说说我这三师兄。

　　我这三师兄，长得一张狐狸脸，怕是我那几个哥哥见了都要嫉妒的。俗话说，红颜祸水啊。

　　就因为那张脸，三次被妖王抢去，欲当王妃。四次被鬼族二皇子调戏，八次上厕所时候，被当做女子赶出来……

　　以上除了上厕所那八次我没有见识过，其余七次，我都是身临其境啊……

　　唉，不过那妖王也确实专情，听说最近又有新的举动了，故此师父让三师兄出去躲躲，这一躲又躲到人间去了，失去了音信。

　　等师父找到他的时候，人家孩子都能满大街打酱油了。

　　委实快的很啊。

　　同门三个师兄都出去了，这红尘阁中变只剩下我，一只狗，和师父了。我合计着，能写一本小说，名字都想好了《那人，那狐，那狗》讲述神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故事。

　　闲的时候，比方说现在。

　　师傅和我说，这人间又到了七夕节，本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凡界却非要搞出个乞巧节。一群女子拿着些瓜果冲着月老拜拜，说什么祈求一段好得姻缘。

　　师傅那是惆怅不已啊。

　　好不容易大发慈悲，弄了些才子过去。奈何那群女子也不是吃素的。一句"陌上谁家少年，妾拟将身嫁，自此与君执手"瞧瞧，我的那张老狐狸脸啊……

　　索性师傅便将这件事情扔给了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让我拿着红线下凡，当初师傅是这么和我说的--你既然能将你二师兄的本子写得如此动人，那么这次你就可劲写吧。

　　果然啊，本人的才气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不过今年来，这祈求一段好得姻缘的人越来越少了，倒是我大师兄那边接到不少凡人的要求，多半都是女子的。

　　一张白纸上，秀气地写着，求看真人断袖……

　　师傅看到了，一阵抽搐。手一抖就将凡界的一个帝王活生生给拜弯了，师兄那边又搞出了一个龙阳君，刚好……

　　那些女子求真人断袖的心愿圆满了。

　　这样子一来，我手中的红线也就以爆炸型的趋势上涨，估计啥时候天庭冷下来了，用这些红线打个毛衣绝对没问题。

　　当然，师傅总是说我是他这么多徒弟中最有头脑的一个。

　　我那几个师兄混到现在连老婆本都没混到。而我已经能够靠着我这种水灵灵的脸蛋哄得神仙买我家红线了。

　　"姐姐，我看你天天往凡界看，准是思凡了吧……哎呦，我知道我绝对不说出去。我告诉你哦，我这里有个宝贝，你只要把红线的这一头绑在你心爱人的脚上，第二天保管他爱你爱的死去活来……”

　　往往这个时候，那些小仙们都会狠狠得亲一下我，然后将她们的法器或者是绝活教给我。

　　唉，这年头啊，人间不景气，天上更不景气。神仙天天都在鼓捣着红线，要法器干啥啊。每年还要送去保养，不如找个强大的老公，老婆相亲相爱。

　　每每我这么说的时候，小九总是要狠狠得嘲笑我，说我没志气。

　　小九也算是师傅的徒弟吧，但是他不同于我，人家是东海龙宫的九皇子，也没犯啥错。不用和我一样整天理红线。每天一个小时来和师傅下下棋，唠唠嗑，功课就算是完成了。果然啊，狐狸和龙还是有区别的。

　　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小九还是比我好太多的。

　　起码，我到师傅这里几百年了，也只是把师傅的本身学了个十分之一。人家呢，比我晚进来，但是每天只是到处逛逛，居然能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将师傅他老人家杀个片甲不留。你能想象得到一个老头吹胡子瞪眼地揪着自己徒弟的衣襟威胁到：不许说出去你赢了我。

　　唉，我家师傅还是很爱面子的。

　　当然，这件事情小九没有说出去。第二天四海八荒的人还是知道的，好吧，是我说的。

　　东海龙王那叫一个欢喜啊，就着这件事情在龙宫摆了流水宴，那肥水往别的地方流了三天啊。怪不得人界的人咕哝着鱼胖了一圈。

　　胖了也好，便宜了我这狐狸。

　　这宴会结束了，我这灾难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