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狭路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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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沉，夜悄悄到来，随后如墨般晕染了王城的每一个角落。
千家万户燃起了灯火，此刻的王城落寞而又繁华。
刑部大牢最高建筑之上立着个辨不清轮廓的黑影，若不是今晚的月太亮太圆，只怕连那影子也早融入无边的夜色之中了。
飘雪已经在这站了快两个时辰，她一边等待着时机，一边观察着地形，计划逃跑路线。盘算这些事情颇费她精力，倒衬得夜来得有些突然。
王城各处的建筑坐落得错综相连，而又井然有序，星星点点闪烁着的灯火从高处望去，恰似阡陌棋盘之上明暗交错的黑白子，可谓人间奇景。
只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今晚的月亮，圆得，太刺眼了。
飘雪转过了头，似不愿再多看。
烈烈寒风掀起了她的衣角，飘雪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先是在四王府院外吹了一宿冷风，接着又“很是意外地”掉进了冰窟窿里，本就受了不小的风寒，这会儿偏偏又不得不来房顶上“迎风望月”。
月光之下，飘雪仿佛又看到玉流觞板着脸快步走到她面前，替她紧了紧领口，又故作严厉地说：“丫头，天凉了，怎么就不知道多穿点儿？”
有师父在嘛，不会让雪儿生病的！以前她都是这么半淘气半撒娇地答着。
“师父… …”飘雪无声地唤着，却已是无人回应。
一股寒风灌入口中，她刚想打喷嚏，却连忙捂住嘴，生怕发出半点儿声音。
泪，无声而落。
时机终是来了。
刑部素来守卫森严，只有在狱卒换岗之时，她这个小贼才有机可乘。
那个倒霉的狱卒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下班回家看媳妇之前，去个茅厕再一出来，也能被等候在暗处的飘雪无声无息地给撂倒了，不但被“拿”走了“制服”，还被“请”回了茅厕里“休息”。
待一切办妥，飘雪连忙向关押玉流觞的地牢行去，步子却又不能太急从而漏了痕迹。
“站住！”
飘雪全当没听见，反而加快了步伐。马上就要到地牢入口了，绝不能在此时功亏一篑。
“站住！你小子，说你呢！没听见哪！还不给我站住！”那人见飘雪不搭理他，显然有些气急败坏。
飘雪不得不赔了笑脸回头，心跳却早已如擂鼓。
“呦，我们营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俊俏小子，爷怎么不知道！”飘雪手里握着的银针已蓄势待发，瞄准了他的死穴，那人却呵呵地笑了，亲切地道：“你新来的吧！”
不知怎地，飘雪竟有些想笑，气势一下子泄了下来，忽然想起自己望风时见过此人，狱卒们都叫他“刘爷”，照打扮来判断，应该是某个牢房的牢头。
“呦，这不是刘爷吗？小的小德子，今儿个第二天当差，以后还要靠刘爷多多关照。”说着把碎银往那人手里一塞。
刘爷一听，连个第二天来当差的都认识他，不禁心里乐开了花，接过了银子，笑得越发亲切：“小德子是吧！你小子，长得俊，人又会来事儿，有前途！就是个儿头小了点儿… …”他拍了拍飘雪的肩膀，自顾自地走了，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道：“改天爷请你喝酒！以后有事儿就跟爷说，爷罩着你！”全然不知，就在上一刻，自己只离鬼门关一步之遥。
飘雪哪里还有空跟他寒暄，只是点着头,小跑着奔向关押玉流觞的地牢。谁知道如果下一次碰上了别人，她还有没有如此好的运气？她，不敢再赌了。
“刘牢头，你方才在和什么人讲话？”低沉的问话声响在茫茫暗夜之中，着实吓了刘大能一跳。
“东、东陵大人… …您、您怎么在这？”他说这话完全没有要来者回答的意思，他只是需要些时间来缓一缓神儿。东陵衍出现得太突兀，简直就是从阴影里冒出来的，刘大能暗暗吞了吞口水。
不过，他要是不神出鬼没，也不配被称作“刑部第一高手”了。
待刘大能找回了自己的三魂七魄之后，忙换上一脸殷切，哪儿还有半点儿“爷”的架势，躬身道：“回大人，小的方才在和小德子讲话，他是个新来的狱卒，人还蛮机灵的，只不过… …”
“好。我知道了。”东陵衍打断了刘大能无谓的絮叨，“上面交代下来，这两日魔教恐有所行动，把那人盯紧点，有劳。”
地牢中关押着的魔教左使花惜为朝廷要犯，武功招数变化莫测，且为人阴险狡诈，朝廷这次下了血本才侥幸将他擒获，也怨不得连东陵衍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小的这就下去跟兄弟们交代，绝不会让那家伙跑掉，请大人您放心。”刘大能屈身行礼告退，边哼着小曲儿边向地牢行去。等传完话，他就可以回家了。媳妇儿一定像往常一样煮好了饭，正和儿子一起等着他回家吃呢。只要一提那热腾腾的饭菜啊，他心里就美滋滋的，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东陵衍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迈得缓慢而沉重，目光好似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却又仿佛什么也没在看。
他在想什么？
无人知晓。
北风仍凛冽地刮着，如刀般割在人的脸上，再从耳畔呼啸而过。
才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东陵衍忽地跃地而起，以有生以来最快的轻功往回掠去。
极不好的预感，却又透着些许期待。
是猎人闻到了猎物的气息。
飘雪按照白天来时的那条甬道步步深入，令她奇怪的是一路上竟无守卫把守，早准备好了的暗器毫无用武之地。
待行到中央处的平台，飘雪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个狱卒，无一人生还。
牢壁上微弱的灯火映着一张张苍白的面孔，说不出的诡异，有的因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已死去而瞪圆了双目，有的因恐惧至极而扭曲变形… …
总之，这七七八八的凑起来，让飘雪看了不寒而栗，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上方甬道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的应不止一人，飘雪连忙隐入暗处，屏住呼吸。
显然，那进来的守卫也未想到平台之上会是这番景象，一时静默，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大喊：“来人啊！出事了！快来人啊！”
才一瞬，涌入了大批守卫，把地牢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怎么那么倒霉啊，难道连师父的面都没见着就要被当成杀人凶手逮走了？
不对，不用逮走，直接关在这不就成了吗？
唉，还真是方便… …
最好可以安排她和师父住隔壁，倒也算圆满。
虽是这么自我调侃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是最忠实于主人的内心，此刻，刺骨的寒意正一寸寸地由指尖向全身蔓延，神经也随之一根根地绷紧。她一只手紧紧撰住银针，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按在石壁… …咦？这石壁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儿？
用指尖按一下。
软的？
再摸摸。
滑的？
然后整个手掌覆在上面。
嗯，好温暖。
咦？温暖？
老天爷啊，不要告诉她，那东西是人的手？！
一般情况下，天总是不遂人愿的。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突显出天意的神秘莫测，让人们知道自己力量的渺小，以及，什么叫做“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就比如____
此时此刻，在这漆黑而狭窄的夹道里，让浑身冰冷的飘雪遇见一丝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狭路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