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月光取暖》恰如

16、第十六章

　　我又见到了如苏，漂亮的脸庞衬着一陈不变的月白色绣红色彼岸花的旗袍，它是黑暗中唯一的亮光。
　　“你又来了。”我微笑，自己好像等了她很久，终于如愿以偿。“不用劝我，我想通了自然会回去，想不通回去也是枉然。”
　　“我不是来劝你的，我从不做无用功，这会让我觉得很失败。聊聊好吗？”她耸着肩，粗暴的动作在她身上异常优雅，人与人从来就是有差别的。
　　“呵呵～～，我很奇怪，这里也能见到你，这里是哪里？”我道出心中的疑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一般，但碍于情面始终不好问。现在嘛，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是你的梦，我们在你的梦里。”她在我身边转了个圈，双手藉着惯性向四周伸展，整个人飘然欲飞，“只有梦才能如此广阔，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还没死，”闭上眼，“真失败，死都死不掉。”我撇撇嘴，“还以为我只剩下灵魂在飞翔。”
　　“那是你命大。”她拍拍我的肩。
　　“好，我命大，上辈子属猫的吧。”死不掉，我不醒来总行的。“你为什么会现在我的梦里？你是什么人？”
　　“解梦者，我拥有一切与梦有关的能力。你是光顾大梦谁先觉的第一个客人，这属于‘售后服务’。”
　　“你真幽默。”她俏皮的话让我心情蓦然好了很多。“有这样的能力好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唇边泛起一个无所谓的微笑。
　　我不满意她的答案，有很大的敷衍成份，于是继续追问：“到底好不好？”
　　“你呀，就是太绝对，什么事都非得争出个理来。其实，这能力不好也不坏，能糊口度日不至于露宿街头。但烦恼也不少啊。”她感叹道。
　　“烦恼，什么烦恼？”
　　“三千烦恼丝，像头发一样长的烦恼。窥探人们的梦其实就是窥探人们的潜意识。人的本性说多肮脏就有多肮脏，见多了难免会不舒服。”
　　“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垃圾箱？”我把脸凑到她面前。
　　“这个比喻真烂，不过很贴切。好了，现在换我问你了。”她拍拍我的肩，“为什么自杀？”
　　“我不想死，只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长长叹出一口气。我的世界崩溃了，活不下去了。
　　“你需要活下去的理由吗？”她直直地看着我。
　　“需要，非常需要。”我点头，这点我很肯定。
　　“你以前是用什么理由活下来的？”她目光如炬，我莫名的恐惧。
　　“我……说不清楚。总之有，有了就觉得很踏实。”我憋出混乱的一句话，双手握拳，指甲扎入掌心，突兀的痛着。
　　“既然你也说不清楚，那其实和不存在没什么不同的，不是吗？”她挑起秀美的眉毛。
　　“……”她步步紧逼，我无力招架。我总是说不过她的。
　　“为什么不试着活下去呢？死不了，是天意。你相信天意吗？”
　　我转头不敢看她，她转到我面前，不容我逃避。“你信的，对不对？”
　　“不要怕，回答我，你信的，对不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的声音那么有威慑力。
　　“嗯，我信。”
　　“那听天一次吧！”她揉揉我的头，像在安慰一个孤苦的小孩。
　　“我不回去！”我控制不住的暴怒起来。“不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我只想忘记过去，我只要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向后退去，试图逃出她的视线。我谁都不要看见，死不了我就在这里呆一辈子！
　　她如影随形，“没有人要逼你，有些事是忘不掉的。回忆这东西就像是困进你眼里的沙，无论有多痛你都要柔柔地擦。”她的手捂上我的眼睛，“哭吧，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硬撑了。泪水会冲刷掉它，一点不留。”
　　眼睛热热的，我闷闷地说：“流泪无济于事，存在的就是存在的。”
　　“哭出来就会好受，别总念叨着解决所有的事情，有些事只能埋着、烂着、受着。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的额头靠着我的额头，“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不要让你身边的人更痛苦。”
　　泪水瓢泼，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回去吧，我送你。”她拍着我的头。
　　我点头，泣不成声。

　　我和医院有缘，几次醒来都在医院里。
　　卓桀没有再出现，我和爸妈也很默契的忽略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他大概是被我吓着了吧。呵呵，向他纵横情场，几时有人要如此决绝的离开他？得不到的固然是最好的，但对磕牙的毕竟犯不着冒这么大的危险。苦笑一声，住院这几天值了，我们总算再也没有关系了。
　　那个医生时不时嬉皮笑脸地为我检查一番。他叫……我记不清了，似乎是姓邵，无所谓，他之于我不过是个陌生人。倒是爸妈完全把他当成了我的救命恩人。那天是他先发现我的，现在想想他晚来一步该多好。
　　算了吧，像如苏说的，我死不掉是天意，天意如此，我还是遵从的好。

　　被爸妈逼着又住了几天，指天画地保证了半天才被批准得以回家。
　　回家的感觉真好。
　　窗台上又摆上火红的彼岸花，据说是有个自称如苏的人来探望我时送的。真该好好谢谢她。
　　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出门去大梦谁先觉，要当面谢谢她的。
　　“举手之劳，我们这里的售后服务一向很好。”她笑笑，“愿彼岸花能给你带来好运。”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的。”我靠着椅背，经过这么折腾，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动不动就累。
　　“以后打算怎么办呢？”她拨弄着面前的香炉随口问我。
　　“还没想过呢，也许会去找工作吧。面包和爱情相比，还是填饱肚子更实际。只不过经历过这些多少对面是产生了些恐惧。估计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找到好工作。”在她面前我不讳言什么。
　　“到我这里工作吧。”她邀请我。
　　“你这里？”我很奇怪，说句实话，这看上去没什么生意的解梦馆哪里还需要帮手。我是要找工作没错，但我不需要别人施舍。
　　“隔壁的咖啡馆缺少一个老板。”她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解释给我听。
　　我更惊讶，她总给人不断的惊喜，“咖啡馆也是你的？”
　　“没错，这年头用塔罗牌算命的人比解梦的人多得多。不开些三产支撑，想过的随心所欲还是比较难。解梦是我的兴趣，咖啡馆是我的摇钱树。之前找过几个人替我经营，总不理想，我又不擅长理财。如果你肯来，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她向我伸出手，“我相信你的能力，自己作主比被别人奴役感觉好得多不是吗？考虑一下吧！”
　　“好，我什么时候上班？”我不加思索地握住她的手。
　　“随你方便。”
　　“明天就来，多谢关照，老板。”我自信的微笑。
　　“不，别这样叫我，弄得我很市侩。”她挥挥手，似乎想把市侩的感觉挥开。
　　“赚钱哪有不市侩的。”我是个现实的人，赚钱很难有风雅的事，我没这本事。
　　“你果然很适合。”她满意的笑。
　　“谢谢夸奖，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每天我会早点来的。”我点头致意。不虚此行，我也很满意。只不过欠她的人情日后有的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