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豫华

2、传说中的二世祖？！

　　四点整，成邺所有经理精英齐聚会议室，等待着传说中的大老板公子。
　　门被“唰”地打开，一个人影在门口站定，也不急着进来，先缓缓抬眸在屋内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这才微微一笑走到桌边首位坐下。
　　“——各位，我是庞统。”
　　公孙策坐在财务总监边上，和庞统的目光不经意间一对，虽然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想的，他却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一拨。那目光平静、深沉，并不带他唇角的笑意。是探究、或是示好？又或者他其实什么想法都没带，只是那样随便的看了一眼，却瞬间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察觉自己一时被这男子所慑，公孙策垂下了眼。
　　这时何胜利跟着进来，见人都到齐也不多加寒暄，只简单介绍一句：“各位，这是成邺母公司汉阳集团的副总裁庞统先生。”见他又朝大家轻轻点头算作招呼，何胜利也不欲耽误时间，“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接触到他最初的目光之后，果然和大家想的一样，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真是让人一点也轻松不起来。这个副总虽然年轻，却不愧是总部高层历练出来的，眼光精到，思路清晰，每每问到关键点子上。各位经理不清楚自家总裁的意图，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着实让被问到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所幸这两年成邺业绩不错。见庞统淡淡点头，他们暗忖总算是保住了饭碗无虞。
　　“成邺三年前已经上市，现在金融这块怎么样？”
　　公孙策其实自从会议开始起就一直神游物外，此刻忽然听见有人说到“金融“两个字，出于专业敏感瞬间被生生拉回了思路。他抬头一看大家都看着他，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虽然有些仓促，但到底是自己所长，即使没有准备也照样能讲出个子丑寅卯来。
　　何胜利听见庞统发问，正打算开口和他正式介绍一下公孙策，谁知道那边公孙策没接上弦，已经摆开架势说上了，也就作罢。
　　“成邺自2004年底上市以来，虽然最一开始赶上了中国股市萧条时期，但随着宏观经济形势一路上扬，成邺自身的经营业绩也一直良好，我们赶上了06年底开始的一波大牛市行情，每股价格从最初的10.2元到目前的45.7元，翻了4倍还多。虽然期间遇到了几次政府宏观政策调整和相应税收政策变动，但对成邺的股价都没什么大影响…”
　　他这一番话说的主次分明清楚明白，庞统却在心里有些遗憾：还以为这个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学生能有什么高见呢。他不由眼神微微一晃。不功不过，倒也不差。
　　公孙策没放过他眼中闪过的意味，心里哼了哼，却转过脸去只当没看见。

　　好容易等到何胜利那句“庞总，要没什么别的事情，不如今天就到这儿”，见庞统点头，一干精英顿时在心中长舒口气，立即飞速收拾东西准备从后门撤离。
　　“公孙策，你留一下。”忽然那边何胜利又冒出一句，公孙策只能停了手上动作，接受着众人纷纷报以的“兄弟，自求多福”、“祝好运”等狡黠眼神。
　　…这帮人…下次绝对再也不帮他们选股票了！公孙策暗暗在心里磨牙。
　　“庞总，刚没来及和你介绍，这是公孙策，成邺的首席金融分析师。”
　　“庞总。”公孙策礼貌性地低了低头，却见那边已经伸出了手，只能迎上去和他一握。
　　庞统一握之下只觉指间一种修长而干净的触感，却是温凉一片，当即下意识看了眼窗外：这才刚过完国庆，他的手怎么就这么凉？却不知那边也着实被他掌心的热度熨得一颤：这个人，好温暖！
　　见他们正式认识过了，何胜利也不耽搁，直接招呼他们坐下。“公孙策，刚才那些分析都是面上的，实际上你心里还另有想法吧？”他看公孙策有点吃惊的表情，心里不由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是单纯可爱。他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像这样干净又有才华的，还真是不多。“我知道你顾及人多不好说。最近我又忙得很，马上要出差一阵子，也没什么别的时间。不如趁庞总在，你说来我们一起听听？”
　　公孙策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就向何胜利看过去，结果又和庞统的目光碰个正着。
　　庞统看着眼前这人因为惊讶而不自觉睁大了眼，那清澄温润的眸子让他越想越觉得真像一只小鹿，不由眼里就带了几分笑意。
　　结果看在公孙策眼里，又是那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顿时只觉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刚才就笑，现在还是笑、笑、笑！他这算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还是讥诮？你少看不起人！
　　收到公孙策那颇有些恨恨的眼神，庞统心想，哦~怒了怒了，自己倒是忘了，小梅花鹿是有角的——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轻笑出声——不过，自己这又是哪儿惹着他啦？
　　庞大少高高在上惯了，自己当然不知道，别人又有谁吃饱了撑着专程跑去和自己的衣食父母说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很欠扁？更何况遇上公孙策这样骄傲敏感的孩子，以为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素养被看轻，怎么忍得下心里那口气！
　　庞统这一笑，何胜利都想叹气了：这人，怎么正经事一了就总没个正形呢？他咳一下，把这俩的心思都拉回来，“公孙策，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用顾忌。”
　　“是。”公孙策正狠狠瞪回去呢，被老板一点名，马上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简直是被眼前这不着边际的纨绔公子传染了：老板这还盯着呢，怎么就和他斗上气了？
　　既然要开始谈正事，庞统也收敛心神肃了眉眼，先前的调笑全然不见，顿时重又让人觉得傲慢冷漠、遥不可及。

　　“庞总，何总，下面这只是我个人的分析。”见两人示意“了解”，公孙策也不兜圈子，直接重重一锤子砸下来：“我觉得就目前的宏观经济形势和国家调控方向来看，情况不乐观。”他下意识看了看两个老板的反应：只见一抹精光极其迅速的在庞统眼中一掠而过，随后就是平静；何胜利的神情却已经变得凝重起来，示意他继续。
　　“我一直在关注相关的经济数据。从去年底以来，北京、上海、广州等重点城市房产的空置率已经过半，近期几个大的二手房交易市场成交量也开始有所下滑，说明真正的有效购买力已经超不多趋近饱和了。”公孙策没有说金融，反而从市场讲起，“目前我国经济发展很快，房价更是飞涨，可是同样的，通胀率一直持续走高，普通居民的收入水平并没有提升的很快；而股市方面自2006年以来几乎是直线上扬，中间虽遇几次微调，但整体上涨劲头一直很足。所谓物极必反，加上国内大的市场供求关系已经出现缺口，失业率也在增加，我预计不久之后，股市可能会大幅下挫，房地产市场也会遭遇萧条。所以我认为成邺应当提前防范，开始着手准备了。”
　　何胜利还没开口，庞统就单刀直入地问他：“那依你看，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公孙策认真的盯着他，颇有些要扳回一城的意味。那眼中闪耀的自信和智慧一时让庞统有些恍惚。“首先我们得收缩业务：暂缓尚未开工的项目上马；不再购置新地保持资金流动性；尽快打折促销处理没卖出去的房产。然后就是转移投资方向：把主要短期投资资金从股市证券等转出，改投黄金、外汇，衍生金融工具也可以看情况考虑。再有就是加紧回收外债以及加强成邺内部的风险评估管理——这不是我的专长，何总心里有数就好。”
　　“…你有把握吗？”何胜利一直静静听着，终于开口问他。
　　“何总”，公孙策笑了，“我已经说了这是我个人的分析意见，是否采纳，得您和庞总定。——不过不只是我们国内，我感觉美国市场那边也有点苗头，但是我说不准。”
　　“嗯”，庞统接过话，轻轻以指节敲击着桌面，“如果判断得不准，成邺的退出不仅会损失巨大利润，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取得的市场地位。”
　　“不错”，何胜利重重一点头，“我也是在犹豫这点。”
　　片刻的沉默之后，庞统再次开口：“公孙策，你能否准备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先不要和任何人说。”
　　“好。”公孙策看了看何胜利，见他没什么异议，就应下来。“那我先去准备了。”他说着冲二人一点头，转身出了会议室。

　　“你怎么想？”
　　“我说不好，老何。地产这块还得问你啊——但是，”庞统又点燃一支烟，目光在升起的烟雾中隐现，“我的直觉告诉我，或许这个公孙策，是对的。一切都等看过他的报告再定吧。”

作者有话说

　　此文背景设定于2007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