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玲珑骰子[满汉全席/赵港生] ...
-
“唰”的一声，摩托车窜过巷道，赵港生熟练地拐弯，停在一间平房前，一边下车一边摘下头盔，手一带把头盔挂在车头，懒懒地喊道：
“周大叔，不要告诉我你不在家啊。”
“在、在！”
一个中年人匆匆迎出来，满脸讨好：“生哥，怎么劳您亲自过来？”
四五十岁的中年叫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大哥，这场面无比滑稽，但两人都没觉得，赵港生脱下手套，跟着周宪走进低矮是屋子，低头避过门框，一边说：“我手下的小弟们没用，撑不住场面啊，不亲自过来，怎么收得到这笔债，是不是？”
“哪里、哪里，生哥请坐！”
周宪把赵港生引到狭小客厅的桌子前，向屋里喊道：“阿女，赶紧上茶来！”又向赵港生道：“生哥，您稍等。”
他匆匆回到里间，拿出一厚厚叠钱，交给赵港生。
赵港生大大咧咧地坐着，在周宪紧张的目光下飞快点了一遍钱，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收起钱，然后往桌子上一拍：“周大叔，这数目不对吧？”
周宪满头是汗，“生哥，差两万，但我真的是、真的是……”
赵港生刚要再开口，忽然门被推开的吱呀生响起，赵港生抬头看去，有一瞬间看得怔了。
那是个完全符合他理想的女人，长裙长发，面容漂亮，一身柔和气息。端着茶缓步而来，香气袅袅。
好在他还没忘了正事，转头看向周宪。
周宪胆怯地示意女孩儿放在他面前的茶，结结巴巴地说：“我阿女手艺很好的……”
赵港生赏脸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说：
“大叔，高利贷呢，没有人用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借是不是？欠了债就要还钱啊！”
最后一句又是凶恶又是无奈，周宪几乎吓得往后退，椅子一挪，又立刻停住，赵港生笑起来，按着桌子站起：“反正最后期限还没到，我只不过来提个醒，晚一天就多一天的利息，你自己算吧。”
他最后看了眼低头站在桌边的女孩，转身出门，抬头望了眼天，跨上摩托车，驶离小屋，冲入七拐八弯的小巷。
赵港生技术很好，速度不高，却开得很稳，毫不迷失方向，眼见就要出这一片小房子，在巷口的末端，突然从侧面走出来一个人。
赵港生一踩油门，摩托车猛地停在那人面前不远，赵港生松开车把，手肘支在车头，饶有兴趣地探身向前：“靓女，胆子不要太大。”
周家的女孩有些畏缩，抬头直视他：“我叫周生生。”
赵港生觉得这名字耳熟——然后想起一款珠宝牌子，不由无声地笑了，周生生像得到了开口的允许，说：“我爸爸真的拿不出钱来了。”
“我知道。”
赵港生无所谓地坐直，“那又怎么样？你想让我免掉你爸爸债吗？”
“不，”周生生深吸一口气，说：“我呢？我可以做点什么……来抵债吧。”
她声音很柔和，就跟外形看起来一样，是赵港生心里最理想的女孩样子，但说的话完全不搭，赵港生有些无言：“你电影看多了吗？”
女孩认真地看着他：
“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很感兴趣。”
赵港生费解，他看起来有那么色急吗？
但周生生还看着他，她抄近路把他堵在这里，看来铁了心要个答案，赵港生上下打量她，突然一笑：“好吧，借你一天。”他钩钩指头，“跟我来。”
天色微微有点昏暗了，街边店铺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周生生微微皱着眉，有点小心翼翼地走着，看起来我见犹怜，当然，也有她身上一袭崭新漂亮的长裙原因。
赵港生戴着墨镜，十指交叉抵在颈后，走在她身侧：“穿不惯高跟鞋？”
周生生点了点头，才意识到赵港生没看着她，又开口答：“是。”
赵港生哈哈一笑：“女人怎么能不会穿高跟鞋？当提前联系吧。”
周生生没回答，扯了扯贴身的裙子，低声说：“衣服……”
“你不是做一天我的女人吗？给自己女人买衣服天经地义——到了。”
他一把将周生生拉进一家店铺，周生生只来得及抬头看见牌匾，一闪而过的“赌坊”两个字。
一进门，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这件小赌场不大，只有几张桌子，赵港生随意走到一张赌桌前，摘下墨镜，向坐庄的一个大汉打招呼：“哟。”
大汉看起来跟他关系不算好，冷笑“生少，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玩？”
赵港生耸耸肩，近乎挑衅地一笑，抬手揽上周生生的肩膀：“小弟我今天出门没带钱，要是输了，我女人借你几天如何？”
周生生微微咬唇，一声不吭，赵港生紧了紧手，偏头低声说：“没事。”
赌场嘈杂，但大汉也听得清楚：“生少好自信？”
赵港生打哈哈：“这个嘛，进赌场的不都有自信？来吧，换筹码。”
旁边有人端着筹码过来，把一小堆放在赵港生面前，周生生看不出是多少钱，赵港生吹了声口哨：“真给我女人面子。”大汉看向周生生：“好女人当然有人会怜香惜玉。”
赵港生大笑： “所以她跟了我啊。”说着把筹码全推到一边，一边转头对周生生说：
“今天就玩最简单一种，赌大小。”
大汉在荷官位置上说：“生少多看几眼赌桌比较保险。”
赵港生不置可否：“是吗？”
“买定离手，开！”
一顿筹码被推到赵港生这边。
“开！”
筹码再次翻倍。
“开！”
又是一堆筹码落在赵港生这边。
几轮之后，赵港生面前就堆了一大堆筹码，大汉脸色铁青：“原来生少今天是砸场来了。”
“这个……没有吧？”赵港生故作认真地数了数筹码，“这些也足够啦，不会有人愿赌不服输吧？”
大汉一眼不发，头一偏，旁边就抢出一个人，赵港生及时把周生生往后一拉，自己也低头避过，然后侧身就是一拳。旁边又涌来几个人，赵港生转生跳上一张赌桌，踢倒一个人又从另一边跳下去，身子一偏躲开一拳，又砸倒一个人，不妨一个拳头从后面打来，周生生尖叫：“小心！”赵港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偷袭的人已被一拳打倒，一个衣冠楚楚的西装青年靠过来：“生哥！”
赵港生张口就骂：“怎么这么慢！”抬头一看，他平时收债的小弟都已受召唤赶到：
“生哥……”
“还啰嗦什么，给我打啊！”
西装青年们纷纷应是，冲上混战，赵港生跳过地上一个人，到一旁拉住周生生：“走！”
周生生被他拉着，一边回头：“会给你惹麻烦的……”
赵港生头也不回：“放心，是我占理。”
一口气跑出好远，赵港生才停下来，周生生已经几乎没有走的力气了，扶着赵港生的手臂，随他看向马路：“你的摩托车……”
“他们会帮我弄去。”
他看向周生生：“赢的钱也会拿回去，就算你还的啰。”
周生生匀过气，小声说：“谢谢你。”
“你是靓女嘛，靓女就要男人为她卖命。”
赵港生笑道，突然看到计程车，忙抬手喊车，对周生生说：“带你去个地方！”
计程车最后停下的地方也就是海港，离周生生家都不太远，两人走上满是石头的海滩。海风吹着周生生的衣裙，看起来很是好看。
赵港生靠着一块石头，背向海，点起一根烟。
周生生站在风里，看着他：“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赵港生挥了挥手，顺手收起打火机：“小事，要是几千块我自己都能垫上，邀你做我一天女人，足够了。”
周生生想说什么，但咬了咬唇，没说出口，赵港生叼着烟问：
“周生生是不是你爸妈结婚时用的珠宝啊？”
女孩摇了摇头：
“我的名字是生生世世的意思。”
赵港生夹下烟，吐出口烟气，“够浪漫啊，我的名字倒简单。”他拿着烟的手伸直，向着远远的大海划了个半圈：
“我小时候就是住海港边上，所以就叫港生。”
“所以你喜欢来这里吗？”
赵港生动作顿了顿，有点意外地看向周生生，想到她说过的话，这个女孩真是出乎意料的敏锐。
他没有回答，想了想，问：“高利贷不是好东西，你爸爸为什么借？”
周生生道：
“爸爸是为了给妈妈治病才借高利贷的。”
赵港生吸了口烟：“现在治好了？”
周生生静静说：“妈妈自杀了。”
空气顿时沉默，赵港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看手中的烟，又瞟了眼周生生，突然烦躁，一把将烟扔在地上。
他直起身，走到周生生身边，迎着海风，两人站了好一会儿，周生生突然说：“我还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赵港生偏头看她：“什么？”
“你赌术很好，可不可以教我？”
赵港生失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骰子：“不是我赌术好，是它赌术好。”
周生生马上明白：“这个骰子是作弊的？”
“是啊，哪有那么厉害的赌术，有我也不会，赌也不是个好东西，你别沾比较好。”
赵港生抬头，远远看向海港边的一排低矮平房，深色天幕下，点点灯火已经亮了起来：“好了，回家去吧。”
他看了看手中的骰子，在指间转了两下，塞到女孩手里，“给你作纪念吧。记得别再借高利贷，还不清的。”
他双手插兜，干脆地走远，没有听见身后女孩的低喃：
“我并不是，想和别人去赌博……”
赵港生从很小就在道上当小混混，到后来被全叔捡去，一直替他放高利贷。
少年时什么也不懂，为了收债什么事都做过，大了知道忌讳，知道因果，出来混的总要还，放高利贷会不得好死的。
他早就心生倦怠，认识周生生似乎催化了这个过程，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做这一行。
怎么应付全叔是个问题，还有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他初中都没读完，不做高利贷了，总得有份工作糊口吧。
赵港生倚在沙发里，看着钱夹里梦中情人山口百惠的照片。最好是可以跟着她到加拿大去的工作……
保镖？
他突然想起周宪那句“我阿女手艺很好”，其实他根本没喝出那杯茶是什么味，但他莫名地笃信，周生生的确是手艺很好。
“决定了！”
赵港生一下收起钱夹，站起来，“就做厨师吧。”
厨师之路是顺利呢？还是不顺利呢？赵港生也说不太清楚，但总算已经是有了起点。在酒吧遇见老板的女儿欧嘉慧，跟自己的前马子对上，赵港生刚要上前帮忙，一个小弟拉住他，怯怯地说：“生哥，我觉得前次那个比这个松毛狗好耶。”
赵港生指着台上故作妩媚的女人，不可置信地问：“她？”
“不是她啊，生哥，是赌场的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对，就像山口百惠那样！”
“她不是啦。”
赵港生狠敲小弟一下，大步走到台前拔了音响插头。
对于小弟们希望自己泡个马子留在香港的想法，赵港生只觉得哭笑不得，但他也确实为这帮不长脑子的家伙忧心，他是铁了心不再做这行，也总得为这帮跟他的人找出路。
心烦的事好多，赵港生飚了回车，带欧嘉慧到了海港。
他与其说带欧嘉慧来这里，不如说，想看看另一个女孩，并不是见面……只是，想看看。
欧嘉慧对着大海发疯，赵港生走在海滩的石头的上，望着海港边的那一排住房，想起那天文静的女孩静静从巷口拐出来，站在他面前，背着光，就像电影镜头一样。怪不得她做事像电影看多了，她自己就像个电影故事。
欧嘉慧还在大喊大叫，赵港生回头看了她一眼。
今天晚上这两个女人真是熟女和疯女的典范了，还是生生那种温柔的女孩子好啊。
他没有察觉自己对那个女孩子的称呼不知何时发生了转变，又想到，不知道生生唱起歌怎么样？
第二天开工，赵港生才刚被 “升职”到洗盘子，还没走出厨房，就听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我是来应征厨师助理……”
他立马后退一步，背过身去。
厨房外不远的柜台前，欧兆丰问：“有工作经验没有？”
周生生说：“有，我在很多小餐馆打过工。”
欧兆丰沉吟：“小餐馆啊……”
周生生急道：“我有实习厨师证书的。”
欧兆丰立刻松口：“有证书就好办了，你从今天开始上班吧。”
“谢谢老板！”
赵港生只觉得头痛，一点也没有发现，为什么不愿意见到周生生？
他抓了抓头发，认真地考虑，上班没两天就旷工不太好吧，但那个温柔清隽的声音已经响在身侧：
“港生哥。”
赵港生回头，干笑：“”生生……你好啊！
“嗯，我现在很好。”周生生双手交叠，站着就是一副淑女样子，“港生哥，谢谢你。”
“不谢啦，各取所需而已……”赵港生停住，怎么都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对劲。
周生生微笑，不出声地凝视着他，赵港生浑身不自在，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身见习厨师的造型太挫了吧！
突然一个火红的身影窜入两人之间：“Good Morning！”
赵港生顿时觉得头更痛了。以他的经验，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十有八九要吵起来，但她们只是对视了一眼，周生生便说：“我去换制服。”身姿轻盈地走了。
欧嘉慧刚喊了一声：“喂……”
欧兆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Miss Au——！出去帮手！”
欧嘉慧瞪她父亲：“Wait a minute，my face so yeah，go帮手？ ”
欧兆丰环胸摇头：“Yes，no problem！”
赵港生被忽略在一旁，看这两方对峙，想，还是生生是好女孩啊。
他突然回过味来，“港生哥”“生生”？这是什么典范情侣称呼？
赵港生仰头望天，满脸无辜。
天晓得，他们其实才第二次见面而已。
接下来店里真是一通大乱斗，欧兆丰都不小心进了警局，说起来还是因为他的原因，赵港生好生愧疚，但被赶出酒楼他实在不愿意，他是诚心想做好厨师。
欧兆丰气冲冲地带着欧嘉慧走了，赵港生教训小弟们，“别再不长进啦，都说了干这行早晚要翻船。”
小弟们诺诺受教，然后推举出一个人，犹犹豫豫对他说：
“生哥，我们都觉得，生生比较好耶。”
“去，”赵港生瞥他一眼，“生生是你能叫的吗？”
叼上根烟，点燃，吸一口再拿下来，赵港生教训他们：“不许在人家面前乱叫，不许做多余的事。”
周生生这种穿高跟鞋都穿不惯的纯情女孩，被一堆混的家伙叫“嫂子”，可不是像欧嘉慧那样胆大到转头骂回来。
要说对周生生一点心思都没有，绝对是撒谎，他就没遇到过比周生生更符合他理想的女孩子，但人家好好的女孩，还是不要跟着他没前途好。
其实他对满汉楼不舍，是因为想跟着欧兆丰学厨艺呢，还是想多照应生生呢？
好在这一点不舍，让他救了师父一条命。
欧嘉慧在病房外，对着急救的影子哭，赵港生一向不擅长安慰人，没有开口，周生生也在一旁，从混战到警察局开始，她就沉默得过分。
此时她才轻声说：“老板会死吗？”
“不会。”
她停了一会儿，又问：“……我这份工作是不是做不成了？”
赵港生想了想情况，周生生估计是真做不成了，但他也见到周生生上岗一会儿，在灶台前帮忙很是熟练，说：“放心，你手艺这么好，很容易再找到工作啦。”
周生生抬头望着他，轻声说：
“我和你一天都没有共事成。”
赵港生突然明白了，这个女孩根本是追着他过来的。
周生生抬手从衣领里抽出红线，那颗小小的骰子坠在底端。
她一字一句地说：
“玲珑骰子安如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赵港生叹气一般笑道：“喂，我高中都没有读过的，你不要欺负我书读得少哦。”
她并不气他顾左右而言他，语调柔和：“你何必装傻？即使不懂得诗，也该知道‘相思’是什么意思。”
原来生生这样温柔的女孩子也会摊开明白说……赵港生无可奈何：“你怎么就瞧上我了？”他倒想打趣一句你想泡我吗？但真怕周生生答一句“是”，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想想又是自嘲一笑，赵港生干脆直接略过去：“你现在不欠债了，怎么不去读书？”
周生生回答：“我读完了。”
赵港生有点疑惑，突然明白：“不会吧……你几岁？”
“二十二，已经读完大学了。”
赵港生喃喃，“一直以为你才十几呢……”
周生生低下头去，没有再说话。
她没有对刚才的话穷究不舍，但两人都已心知肚明。
但现在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满汉楼的危机谁也无能为力，赵港生和周生生站在门外，看欧嘉慧把一盘菜做得谁也认不出来。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几乎哭出来。
赵港生转头问身侧的女孩：
“生生，你手艺那么好，你会不会做啊！”
她蹙眉：“我会做十几道菜，但是主菜一道也不会做。”
“做菜还有主菜副菜之分吗？”
欧嘉慧也被他们的对话吸引过来，微带着哭腔问。
周生生点点头，知道他们根本连厨师界的常识都没弄清，先对他们讲了满汉全席的历史和规模，才说：“他们要比的是三道主菜，熊掌、象拔和猴脑，这样的我做不来。”
“好吧！”
赵港生重重一点头：“我们去找龙昆保。”
有周生生在的好处就是，他们不用再被龙昆保普及一遍常识，但该有的麻烦一点不少。
三个人到内陆，好不容易找到廖杰，却还要再找廖杰的妻子，而且还要劝她回心转意。
“啊啊，我们又不是红娘！” 欧嘉慧把图纸铺开：“广州污水底下渠道图，这个怎么样？是我能找到的最像样的图纸了。”
周生生始终对这个骗局心存疑虑——她不是纯情到认为骗人不好，而是觉得这个计策太弱智，看了看图纸，她指着找到的一份资料：
“这里说卓冰记性很好，这张图她会不会认得？她一个人五年就做了这么大生意，这样简单的局骗得过她吗？还有，现在廖师傅这么颓废，她会不会失望透顶，瞧不起这个男人，于是干脆了断了呢？”
前半段欧嘉慧还想反驳，后半段却让她无话可说，平心而论，看到廖杰现在的样子，欧嘉慧也够失望了，很难保证卓冰怎么想。
烦躁地抓抓头，欧嘉慧把图纸往桌子上一拍：“那你说要怎么办啊？”
“我直接去见她，试着劝劝她，这样不行吗？”
欧嘉慧斜眼看她，怀疑又挑衅地说：“你能做到吗？”
周生生只管看着赵港生：
“你需要我做到，我就能做到。”
一时欧嘉慧的眼神如刀子对着赵港生飞过来，赵港生在心里迅速斟酌一下，只当没看见，郑重拍上周生生的肩：“拜托你了。”
周生生跟卓冰见了一顿饭的时间，然后果然说动卓冰跟廖杰见面，赵港生心服口服：“生生，了不起。”
周生生微笑：“谢谢你信我。”
欧嘉慧还在一旁，威胁的眼神瞟过来，赵港生怎么回答都是错，干脆转移话题：
“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告诉她，必须明白是不爱廖师傅了才离开，还是不甘心在廖师傅心里的地位才离开，不能……让自己后悔。”
她轻声但坚定的说：“不争取是什么都不会有的。”
赵港生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因为无疑，眼前这个女孩想“争取”的对象，就是他本人。
周生生还没说完：“我跟她说给自己一次机会，也帮忙给我一次机会，然后，我和她赌了一把。”
她狡诘一笑，眉眼生动，盈盈可爱。
赵港生恍然明白：“哦——你用了那个……”他会心地笑起来。
欧嘉慧再次感到无话可插，气闷不已。
回港，比赛之前还先是一堆恢复训练，周生生从未经受过系统训练，却有天分又有理想，撑着一口气一起受训，吃了苦头也一声不吭，赵港生怕她逞强太过，天天盯着她。
很快到了比赛，廖杰恢复实力上场，满汉楼的人已经走光，剩下的满打满算只有三个人——老板女儿欧嘉慧，刚刚招进来只上了一天工的周生生，以才被扫地出门的赵港生。
助手只需要两个，三人里唯一会真正做菜的周生生当然算一个，她自己却很没想到，有点惶恐：
“我只有实习资格……”
赵港生不假思索地说：“总比嘉慧强多了……”
话一出口他就明白说错了话，因为欧嘉慧瞪他一眼，猛地撞开他跑了出去。
廖杰和龙昆保都用一种很理解很暧昧的眼神看着赵港生，赵港生满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周生生咬着唇，低声说：“对不起。”也跑了出去。
这下更糟——倒是谁也不用去追了，赵港生苦笑，“另一个算我吧。”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至少他还会切东西，欧嘉慧打蛋都只会用捏的。
比赛如期举行，第一场险胜，第二次却是因为廖杰被暗算，烧伤了手，大半工序都是周生生和赵港生完成，就算有廖杰指点，也比不过黄荣这个真正有实力的大厨。
胜负全看第三场，好在还是有惊无险。
满汉楼的危机化解了。
大家在大厅庆祝，赵港生摸出烟盒，看了看满厅人，拿着烟盒独自出去，也想跟去的欧嘉慧脚步才一动，眼角瞥见周生生已从另一边追过去。
她已经脱掉了厨师外袍，胸前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饰品，欧嘉慧前两天准备素材的时候就近距离看到过了，那是一个小小的骰子。
欧嘉慧扭头看看轮椅上一脸喜气的父亲，终于还是改了脚步方向。
赵港生到门外，点起一支烟。
轻轻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
“港生哥。”
赵港生回头：“怎么不一起庆祝？”
周生生摇摇头，说：
“就算廖师傅赢了比赛，你的水平也不够去加拿大吧？”
赵港生吸口烟：“我恐怕没这个天分吧。”
周生生仰望着他，鼓起勇气：“不如你拜我为师啊，我保证教会你做菜，一定做得很好。”
赵港生看着她，突然一笑：“香港不兴师生恋啊。”
周生生的眼睛亮了起来。
于2011.07.11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玲珑骰子[满汉全席/赵港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