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弱恶》黑白未央

1、第 1 章

　　普通人。

　　大家都是普通人所以没有问题。假如遇到异类就排除吧，无论是向上的异类或者是向下的异类。
　　假如说我在从小到大跟周围同龄人相处中学到了什么，那一定是变得更加、更加普通就好。跟普通不一样的是会变成噩梦的。

　　就是这样。
　　我不想吃到有虫卵的便当，所以我也是个普通人。不过因为本来就很普通，所以毫无压力。

　　“江！”
　　刚推开教室的门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穿着短裙的女生围成一团，其间还夹杂着几个男生，有人提高声音叫着我的名字。
　　我应了一声把书包扔到一边，然后走过去，发现被同班同学包围着的人是出川藤子，此时她姣美清秀的脸庞沾满了某种透明液体，身上全都湿透，胸衣的形状完全透了出来。臭味的来源就是她。

　　“好恶心。”几乎是反射性的，我掩住鼻子向后退了一步，嘴巴自主就动了起来。女生们借着这句话再次嗤笑起来，湿漉漉的出川藤子隐忍地在地上瑟缩了一下，脸上不断有泪珠滚落下来，看上去楚楚可怜。

　　“是吧，对吧。真是不行嘛出川同学，你这个样子太过份了，在小便池里游泳了吗？”刚才叫了我的大冈张开了涂着粉色唇膏的嘴唇，哈哈笑着说。这个时侯我才发现出川身上的液体应该是尿液。

　　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熟悉的光景，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向后站了一步，问道：“这个是怎么了？”

　　“出川同学啊，是正义的伙伴喔，明明才转学过来不几天，就想跟老师搭上来打小报告呢，我想她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吧？毕竟，老师也说过我们都是令他自满的学生嘛。”
　　另一个肤色略黑的女生铃木以某种充满深意的口吻说道，出川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

　　看来她还真的做了件错事，以为老师就能解决问题吗？虽然这大概是一般能想到的事，但不巧的是——老师也是这边的人。

　　她——大概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地狱也说不定，虽然只是同龄人的欺凌事件，但已经超出社会所乐观能想到的界限——远远超过……或者说连社会都是如此，更不用提到孕育社会人的学校了。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念头，只是麻木顺从了也说不定。毕竟我现在也站在了施暴者的角度，或者说站在了“大众”的角度来度日，只有这样才能普通的过活。

　　时值夏日，炎热的气息从教室的四周发散着，出川身上的气味变得越来越刺鼻难闻，而她只是瑟缩在地板上紧紧闭着双眼，眼泪似乎流不完。
　　“嘛，这可怎么办呢。”
　　大冈用纸巾掩着鼻子，用蛇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出川藤子，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到那股恶意一样，出川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在这样下去教室也会被污染的，唔，室井，你觉得该怎么办好？”
　　她偏头以轻快的口吻问道，被提到名字的是一名短发男生。他犹疑不决地挪动着目光，手握了又松。
　　我想起他在出川来到这个班级的第一天就去示好过，大冈也许也是看见了这点才特意将他提出来，这个时侯不说点什么很可能就成为下一个出川也说不定——他明显知道这一点，但最终还是小声说了句一时想不起来。

　　我在旁边看着，在这间教室里简直不想呼吸。
　　“江呢？”
　　大冈转过头来问我。

　　我揣度着她的想法回答道：“也许我们可以帮出川同学洗个澡……”

　　“洗澡吗。”她想了想然后拍拍手，“不愧是江，总能跟我合拍起来。那就这样好了，为了让出川同学改变对咱们的偏见，一起让她更好的感受一下我们的同学爱吧。”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大冈指示了两个男生抓住了出川的手脚，身形娇小的出川奋力挣扎也无法挣脱。
　　他们像是扛着动物一样走出了教室。

　　在走廊里，一个学生迎面走来。飘逸柔顺的黑发垂在肩头，肤色雪白，她带着股幽香走了过来，盈盈水眸瞟了一眼我们一行人，出川的身体剧烈地蠕动了两下，呜呜地发出求救般含混的声音，而来者却收回了目光，用难以称为学生年龄的平静走了过去。

　　尽管这所学校的学生不少，路过的女生也是能叫出名字的一类——B班相马光子，许多男生熟知她储物柜的位置和学号、生日一类的数字，原因不必赘述，纵使只是擦肩而过也可窥见其出众的美貌和身段，平淡校服都难以遮掩。

　　大冈很在意她，却找不到机会下手。在这个世界里拥有出众一面又能安然存活的孩子没有一个会是天真无邪的，相马光子亦然，从大冈的无从下手就可以看出来。作为漩涡边缘的我，也知道她的各种事迹。
　　不过大冈是大冈，总能得到她想要的。相马光子，也许只是大冈稍微有些棘手的绊脚石，但总会跨过去的——希望如此。现在跟随着她的我自己是如此希望着的。

　　我依存于大冈，给她出一些之前的自己会感到作呕的主意，讽刺的是我做的不错，才换来现在的处境。

　　想起之前看过的小说里也有这样的女性角色，那时隔着书页所体会不到的内容全都变成了真实时，让人觉得命运弄人。更不用提现在的处境比书中看到的还要恶劣百倍。
　　我再也不会想到有这样的一天，作为跟屁虫跟在同龄女生的后面，为了好好活下去而付出别的东西，良心什么的都无所谓，在事实面前，在已经变得薄弱的道德观面前什么都不是。
　　只有现在相对安稳的生活是真的。

　　这个世界好人是活不下去的，正确的路原本就布满荆棘，现在更是如同浸泡在滚烫铁水里，让人寸步难行，望而生畏。

　　在这样的良知之路面前，我宁愿作为恶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