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二爷》令冬

4、第四章

　　叶祁躺在床上，脑中又想起白日见到的一切，不得不重新开始思考起来。
　　这一切，是真实，还是假象？
　　他原想，若是谁下了这么大本钱想玩耍于他，他便要陪这人玩玩，至少要精彩的演一出‘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破吴王’的戏码，但实际上是，他只是由叶祁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不为人所喜的富少爷，还有可能是官少爷。
　　他还是很划算的。命还在，还不费力就得了一个有钱的家，一群听话的奴隶，若是‘叶祁’还活着，少不得又是一场东奔西跑的逃亡记。
　　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的叶祁叹气坐起，看着窗外，已经半夜了。他推门而出，这院子设计得极为雅致，开门便是叫人心旷神怡的竹林，走过铺满鹅卵石的小路，眼前一亮，那是一幅小桥流水的景象，顺着小河而上，尽头是一大片的荷花塘……
　　“嘭！”
　　“哎哟！”
　　细微的声响再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刺耳，叶祁停下前进的脚步，侧耳倾听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依旧不断，还夹杂着小声的嘟囔，好像在说什么‘好痛好痛，呜呜，痛痛飞飞……’
　　叶祁悄然走向前几步，对方的嗓音很清，带着浓厚的委屈，似乎还有抽泣声。
　　听声音，是个少年，怎么语气……这么奇怪？衡量一会，叶祁放缓脚步，慢慢的走上前去，他总觉得，自己该上前去一趟才对——
　　清冷的月光洒下，将荷花塘照的光暗明灭，塘边的少年一手抓住木栏，一手极力向荷塘里的荷花伸去，那还泛着水光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朵荷花，认真而执着。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叶祁体内升起。
　　或许他该去问问他在干什么。叶祁考虑着其中会发生的一切可能，但身子却依旧躲在圆柱后面，没有前往帮忙的迹象。
　　“快了，就快了，阿浓你行的，一定能给温温看到最美好的东西的！”少年独自为自己打气，却未发现自己身子越来越倾斜，而抓住围栏的手骨节处早已泛白，恐怕也是快到极限了。就在他指尖碰到荷花瓣的瞬间，还来不及高兴，他的手已不由得松开，身体扑通掉入了荷塘内。
　　“哗啦啦~~”
　　“哇！”
　　叶祁缓缓的后退，悄无声息的走回屋内，他才盖好被子，外头就亮起了火光，伴随而来的还有嘈杂的喧嚣，以及……伤心的大哭。
　　那哭声很大，用尽了气力，那么放肆的宣泄着内心的伤心，好似、就好似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面对过于强大的世界，唯一能做的，只有哭泣。
　　“扣扣。”
　　恍神的叶祁被敲门声惊醒，这种简约而拘谨的敲门声，是玉兰。“进来。”
　　“惊扰二爷，玉兰知罪。”
　　“说罢。”
　　“院子里抓住了一个……偷花的小贼，不知二爷打算如何处置。”玉兰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哦？大爷呢。”叶祁望着玉兰。
　　“皇帝下旨，将大爷招进宫去了。”玉兰如实禀报，这种事情已经很正常了，大爷本就是皇上眼前红人，每逢出现大案子了都少不了大爷。
　　沉思良久，叶祁才出声：“哦，带进来吧。”
　　“是。”
　　湿漉漉的少年用麻绳捆绑着，虽然已经不哭了，但是鼻子还是红红的，他努力的将里面的水珠眨走，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叶祁望着那双眼，本就圆润可爱的眼睛瞪着就更大了，圆溜溜的眼珠子如同沾水的水晶葡萄，里面的伤心、委屈、难过都一目了然。
　　“坏人！抢我的漂漂，坏人！”少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喊了句，还想向前去踢人，不过他忘记了自己还被绑着的事实，嘭的倒在了地上。他的额头撞上地面，起了包，嘴瘪着就想哭，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居然用力的吸气没有哭出来。
　　“你的膝盖出血了。”目不转睛看着少年，叶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心底有些触动，想要……做些什么。
　　少年疑惑的侧脸，然后才看向自己的膝盖，果然，红色的血丝慢慢的渗透布料，因为原本就被水湿过，渗透就更容易了，很快就形成一片血渍。少年先是瞪圆了眼睛，脸色一白，哇的哭了。
　　“呜哇哇，阿浓不要当飘飘，阿浓不要当飘飘哇……”
　　一直暗自关注少年的玉兰脸上闪过一抹古怪，有些迟疑的看向叶祁，这个少年是不是有些问题。
　　“飘飘？”叶祁视线转向玉兰，玉兰马上回答道：“二爷，他说的飘飘恐怕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污秽之物。”
　　见不得光的污秽之物？很含蓄很隐晦的说法……脑子转了圈，叶祁知道了，应该是指鬼魂吧。
　　小孩子的说法和古人的说法都一样的，叫人头疼。
　　“解开绳子。”
　　“是。”玉兰指挥一个壮实的人进来，，叫大庄，让他将簕得少年白皙的肌肤泛红乃至破皮的绳子割开，期间因为少年过于激烈的大哭还差点伤到了他。
　　他皱起眉头看着少年多动症似地不断的扭动，弄得割一条绳子居然费了不少的时间。大庄汗水不断的流下，少年纯净而无辜的眼睛让他不敢伤害对方，而顶上越发冰冷目光更让他心惊胆战。
　　“二爷，好了。”
　　“下去。”叶祁不多说，只让他和其他人下去。
　　少年依旧没有止住泪水，难道这人是水做的，怎么都流不完？叶祁再次皱眉，想了下，平静的说道：“那些东西不敢来这里的。”论做人的时候，他比谁都恶，而鬼，他自己就是个恶鬼！
　　玉兰觉得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不敢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唯有眼观鼻，鼻观心，两耳努力的封闭。
　　少年泪眼朦胧，怕怕的左看右看，急切的问道：“真的？”
　　“真的。”
　　“要不是真的呢？”
　　居然会怀疑，叶祁嘴角动了下，说道：“那我下地狱去把你带回来。”
　　“地狱是什么地方？”
　　“做飘飘会去的地方。”
　　“温温说飘飘摇去的地方很冷的。”
　　“恩。”
　　“温温不怕冷，你也不怕吗？”
　　“恩。”
　　“那、那要是温温有一天也做飘飘了，你会不会也带温温回来。”
　　“不会。”
　　“你不带温温回来，那我也不回来了。”
　　“……”似乎他们的对话去到了一个比较诡异的方向？叶祁马上转头：“带他下去洗漱。”
　　“是。”玉兰方才还在奇怪‘二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听叶祁说出这句话，马上恍然，敢情是二爷看上了这个少年。她惋惜又同情的看了眼少年，不顾他的哭闹让人将他带下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等下，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我不怕你们的，要是欺负我的话，温温一定会打你们的！”少年挥动着拳头，脸上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似乎对那个温温真的很自信。
　　等房门关起，屋内都安静下来，叶祁才抬起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床边，长久的凝视着门口，好像看得是方才那哭闹离去的少年，又好像看的是久远的过去。
　　过了许久，他才开始回神：那少年，恐怕就是智障了，也就是俗称的白痴，傻瓜。但看样子又不像，好像是……智力停留在一个阶段，并不是完全的傻。
　　一个白痴跑到院子里去偷花？叶祁慢慢的理清其中的疑问。他是怎么进来的，目的只是偷花而已吗？看他装束不似穷苦人家的孩子，那皮肤细致得很，若家中爱护，又怎么会让他独自出来……？
　　似乎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提出问题的话又会出现更多矛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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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写会不会有些莫名其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