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欠同人]逃》净微蓝

9、第 9 章

　　刚离开神社的范围，周围便被浓浓的黑包围了。
　　睁着眼睛和闭着没区别，甚至连别的感官都完全封闭住了一样，没有坐标感，没有触觉，什么都没有。
　　这种跟死掉了一样茫然的感觉。

　　突然觉得其实自己坚持的东西很可笑。
　　我只想要活着，我不想死。
　　因为我不想死，所以我得离开吃人的季封村，因为在这里随时会被人作为人贽献给鬼斩丸，作为封印的条件。
　　可是鬼斩丸被解放了，世界一片黑暗，在这片黑暗之中的这种剥夺了一切感官，与死了无异的感觉让我明白了。
　　其实出去也一样。
　　其实去哪里都一样，鬼斩丸是季封村人的宿命，无论去哪里都只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把刀的阴影之下。
　　每天为此担惊受怕。
　　在村子里的人担心自己被献祭，侥幸能够离开村子的人担心鬼斩丸解放之后所带来的毁灭。
　　最后都是同样的结局，被同样一把该死的刀左右整个人生。

　　再也没听说过这么可笑的事情了。
　　这该死的，畸形的宿命……

　　结果到最后我能做的事情也只剩下在黑暗之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因为毫无坐标感而导致无数次失去平衡栽倒在地，身上大概已经擦破了无数地方，但是却因为没有触感而感觉不到疼痛。
　　听不到声音，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希望地向前走。
　　又或者只是原地转圈。

　　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固执地努力睁大的眼睛已经开始累了。
　　——睡吧。

　　即使完全没有感觉，在黑暗中四处走的脚也开始累了。
　　——睡吧。

　　即使是一直都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脑袋也开始转不动了。
　　——睡吧。

　　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睡吧，睡醒了就天亮了。

　　虽然很想撑着不睡，可是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了。
　　想来别的人也是这样吧，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之下就睡着了，在睡梦之中迎来世界的终结。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一刻的清醒呢？
　　或许鸦取说的没错，我今天不该出来，如果我依旧呆在家里的话，或许我也能就这样糊涂地死去。

　　终于闭上沉重的眼皮的时候，脑袋里却突然想起家里桌上还剩下的半碗粥。
　　其实仅仅作为朋友来说，他对我一直挺好的。我却还这么任性而自私地同他吵架。
　　如果还有明天，要去和鸦取道歉才行……

　　做了一个梦。
　　梦里居然重新看见了东西，也重新听见了声音。
　　握了握双手，之前被夺取的触觉也回来了。
　　跟现实一样的梦。
　　但是却无法把这样的梦境和现实弄混，因为梦境之中的人完全看不见我的存在，我也完全无法触碰到他们。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商店街上茫然地看着四处走过的人，再次确认了没有人看得见我的这个事实。
　　虽然完全脱离了现实，可是却奇异的和我最初的样子重合了。

　　因为人贽的原因，从小我就排斥整个村庄。
　　排斥接受了这样习俗，不去反抗的人。
　　于是从不和村子里的大人们交流，从不和村子里的孩子们玩。
　　久而久之，在村子里我就只有一个人了，独来独往，别人从我身边走过也就和看不见我一样，不打招呼就这么走过去。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个时候我刚刚进入国小，整个学校只有一个人和我一样一个人步行上学。
　　身为小学生的我们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已经忘记了，现在也根本揣测不出当年孩子的心性，只知道当年看见他的时候，和我一样形单影只，让人不自觉就注意到他了。

　　他当年并不像现在一样，拥有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笑着去面对的能力。

　　他和我一样，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阴沉沉，每天都只是板着脸，对所有人都一副戒备的样子。
　　而且他甚至比我要稍微惨一点，他会被班里的小孩子们叫做妖怪，偶尔还会打一架。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妖怪，我只知道，班里的那些男生们一拥而上的话，他是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的。
　　不过我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出面说些什么。
　　班上那个最漂亮的小班长曾经劝阻过那些男生，结果却被他瞪了一眼，吓哭了。
　　从此班上的男生们欺负他欺负得变本加厉。

　　偶尔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路过了一条每天都要经过的路。
　　路边坐着一个人，把头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脸。

　　不过可以很容易地从发型和衣服上看出来那是谁。
　　鬼使神差地，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我。

　　我以为他在哭，可是他没有。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脸上一片干燥，只有一块和同学打架的时候留下的淤青在脸颊上挂着，挺影响那张脸的观感的。

　　“要包扎么？”最后我问他。
　　他摇摇头，“那种事情，小事。”
　　“哦。”
　　冷场。

　　“回家么？”又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要走了，他却一直没动静，已经停下来了不好意思再走，于是我只好再问一次。
　　“不，逃跑。”他又摇头。
　　“去哪里？”
　　“不知道。”他又埋下头去，“只想去一个不用数着日子等死的地方。”

　　和我的目标不谋而合了，我于是冲他点点头。
　　“请加油，等我逃出去的时候或许你可以告诉我，该逃往哪里，或许我还可以投靠你。”
　　“为什么不现在逃？”
　　“我在等，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再逃。”我看他，“实话说，我不认为现在的你能成功。就是这样，我先回家了，你请加油。”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第一次对话，再之后，我有接近一个月没再看到他。
　　而一个月之后，他回来了，在上学的路上以一种近乎于奇怪的熟稔向我打招呼，久而久之便也就熟起来了。

　　我不知道那一个月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我们是朋友，可是我却不知道他的大部分事情。
　　我只知道，这一个月之后，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像现在一样成为了一个拥有让人羡慕的特质的人。
　　而我则继续独来独往，阴沉沉地过了十几年。
　　如果没有他，将重复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我离开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