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再也不见》小小玲珑

1、第 1 章

　　再见，再也不见

　　展昭明天要结婚了，准确的说，再过12个小时他即将和一个女人在圣坛前宣誓他们的爱情。

　　和未婚妻通完电话后，他脑海中回想着电话中那温柔的声音对于婚礼的期待，对于他们未来生活的憧憬。这使得展昭的心头有些闷，明天过后他就会担负起一个家庭，担负起一个女人的幸福。

　　他和她会成为我们，属于自己属于展昭的时间就只剩下不到12个小时了。展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在这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内，他想寻找些什么，祭奠些什么，了断些什么，总之他想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意做一些展昭的事情。

　　展昭走在热闹的街上，擦肩而过的人们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地，只有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在新婚前夜冲动地想做些平时不敢做得事，所以他出了门想着也许可以疯狂一回。可是晃荡了许久，他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样地去疯狂，怎样去随着自己的心意……这样的行为似乎比较符合那个人的风格，自己总是被说太循规蹈矩，也只有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才算是真正随了自己的意愿，可惜他们终究分道扬镳……

　　‘White Cat’展昭静静地望着一家店的招牌，‘White’，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白玉堂，那个带给他一场爱情，一场分离的男人。

　　展昭决定进去看看，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那么喝杯酒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White Cat’和一般的酒吧并无不同，迷离的灯光下是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这里的人们不需要真心，不需要了解，他们只不过想在寂寞的夜晚放纵下自己，孤单的时候找个人陪伴自己。

　　展昭随意地在吧台找了个位置，点上一杯酒，眯着眼看着舞池内那些放肆摇动的灵魂，昏暗角落里相互拥吻的情侣，任意交谈又相携离开的男女，酒吧果然是一夜情滋生的地方，寂寞的灵魂总是渴望着他人的安慰。

　　展昭无意这些，他只想安静地喝完这杯酒，然后回家，回到那个他熟悉的世界。殊不知，这样的他，在别人的眼里已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白玉堂贪婪地注视着吧台前的身影，从展昭进门他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这种本能似乎并没有随着他们的分别而消失，从最初开始，只要展昭出现，他一定可以第一时间认出他，然后视线就再也转移不开。

　　展昭已经褪去了青涩的模样，眉眼间所展露出的是一股成熟男人的风韵，不过那喜欢眯着眼看东西的习惯似乎没怎么改变。

　　白玉堂轻笑地看着当年的恋人，这是他熟悉的展昭也是他陌生的展昭，但似乎同样能够牵动他心底最深的那根弦。

　　当初他们曾在一起几年，那段时光是白玉堂至今最开心快乐的岁月，只是后来他独自离开去了异国，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到底有多久了？白玉堂稍微想了想，七年了吧。自从大学毕业他们就再也不曾联系过了。

　　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国度相隔千里的城市，白玉堂也曾想过他们重逢的画面，却始终觉得这样的概率太小，他们之间隔着的又何止一个海洋。

　　他出现在A市只是例行的出差，即使知道展昭生活在这个城市，白玉堂也没有想过去找他。自从七年前的不告而别，他和展昭之间就已经结束。

　　当初年轻又任性的他选择离开，等他成长到足够成熟能够担负起责任时，他悲哀地发现他和展昭早已回不去了，爱情只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会发生，时效期很短所以需要两人的精心呵护，而他和展昭的爱情已经奄奄一息，等他想回头寻找时，展昭已不在原地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尴尬地拒绝了几个别有用心的邀约，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小猫儿没怎么变，依然不擅长处理这类问题。记得在一起时，每每有学妹的告白总是他出面搞定，当然作为展昭的正牌恋人，他义不容辞。

　　白玉堂朝着展昭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会来‘White Cat'纯属偶然，只是被招牌上的‘Cat'吸引，这座城市里住着曾属于他的猫，只不过应该是一只小黑猫。他只是想打发无聊的时间，却在这里意外地撞见了那只小黑猫。不过对于展昭竟然会出现在这样风格的酒吧，他还是相当诧异的，这里纯粹是一夜情的温床，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寻找一夜的温暖。也许展昭压根就不清楚这些，这里明显不是规矩猫的TYPE。

　　他暗自猜测着展昭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人却绕到了展昭的背后。既然他们能够撞见，也许是老天给予的意外，那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展昭。”白玉堂从身后靠近展昭，整张脸贴近展昭的耳朵，轻声吐出了那个七年不曾叫过的名字，“好久不见。”

　　展昭捂着发热的耳朵快速转过了头，眼里的惊讶一览无遗。连续拒绝几个明显的性约会，他只觉得自己想疯狂堕落的想法有些可笑，这种纯粹身体上的安慰让他觉得陌生。寻找陌生人单纯发泄欲望不适合他，展昭没有忘记他是个即将成为新郎的人。

　　他正打算离开却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心里也没多在意。可是紧接着耳边那低沉的声音却震动了他。展昭清楚地知道自己惊讶地不是在陌生的地方被叫出名字，而是那把声音。那独特的略带嘶哑的金属般的嗓音，只属于他认识的一个人，白玉堂。

　　有多久不曾听到这个声音了，骤然间在耳边响起，不仅震动了他整个心湖，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回忆也再一次翻滚了上来。

　　犹记得当年来学校报道的自己，在校门口就被一辆自行车撞到，而后发现罪魁祸首就是他同班同寝室的同学白玉堂。两人就好像结下了冤仇，什么都要较劲。班级里，系里，学生会甚至是寝室里，都能看到他们两人不服输互相比试的身影。久而久之两人似乎找到了默契，虽然比试一直进行，感情却越来越好。展昭的身旁总有白玉堂，白玉堂的周围总有展昭。爱情在什么时候产生的连展昭自己都不曾察觉，只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较劲到床上去了。之后他们除了是同学，朋友，更多了一层恋人的身份。

　　日子还是照样在过，他们依旧在打闹中谈着恋爱，整个大学时代就是一部白玉堂和展昭不得不说的暴力情史，直到他们大四毕业前夕。

　　那段时间白玉堂的确有些反常，这是展昭在白玉堂离开后独自思考的时候才意识到的，只是当时的他也在忙着毕业，忙着接手家族企业。等他想到他和白玉堂的未来时，他收到的只是一条短信，短信里只有十二个字，连上标点总共十六字‘展昭，对不起！我回美国了，再见！’。

　　展昭将这十六个字看了很多很多遍，他想不透原因，他不知白玉堂为何会选择离开选择放手。他在他们常去的小酒馆里喝到烂醉，第二天头痛欲裂地醒来，他删除了那条短信，照常去了公司实习。

　　展昭其实知道白玉堂在美国的地址，他却始终没有去寻找过。既然白玉堂选择了离开那么展昭选择将一切都埋在心底，那段感情那个人都被他划上了句号。

　　他顺利地接手了家族公司却始终忙于工作，后来认识了世伯的女儿，女生对他很有好感。两人不浓不淡地交往着，谈不上多轰轰烈烈却也细水长流。不久前双方父母商量着婚期，他只犹豫了一下也便同意了，这一路走得很顺利，他终究走到了结婚。

　　至于那个依然留在他心底的人，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他不曾对未来的妻子说过。那是属于展昭的故事，属于展昭一个人的，不是属于他和她的未来。他想自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之后也会成为合格的爸爸，他和她虽然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他们毕竟是有感情的，那种介于爱情和亲情的微妙，或许比爱情更来得牢靠。

　　只是在他即将要接受一个女人成为他未来之际，他只想完整地好好地想一想心底的那个人，那份爱情。所以他选择出逃选择留恋在酒吧，在明天到来之前，他只想做那个深爱着白玉堂的展昭，最后一次想念那个人，祭奠那份感情，然后将它们一并丢弃在心底，永不再想起。

　　就在他作最后悼念之时，他又再一次地听到了那个声音见到了那个人，这难道真的是一种暗示吗？暗示着他和白玉堂之间还没有结束……

　　“好久不见了，玉堂。”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展昭只是挂着平静地笑容看着曾经的恋人。白玉堂比七年前更帅气了，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虽还是染上了沧桑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后的魅力，比从前更加地吸引人。

　　“我想你了，昭。”白玉堂的手指轻抚上展昭的脸颊，感受着指尖带来的触觉。

　　“我很想你，玉堂。”展昭没有阻止白玉堂的动作。他享受着久违的亲昵，白玉堂的指尖划过他的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展昭的心底一阵颤抖，多久没有过这种心悸的感觉了。

　　“走吧。”白玉堂拉过展昭搁在吧台上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紧扣，脸上是好久不见的灿烂笑容。

　　“去哪？”展昭反手扣住白玉堂的手，没有惊讶没有犹豫只想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夜晚可以萌生多大的勇气，展昭不清楚。他只知道此刻白玉堂如果想带他走，他就愿意跟随。现在的他是属于展昭的展昭，他想着要为他们两人的感情做些什么，比如一场仪式。

　　“去疯狂，去堕落。”白玉堂挑着眉嘴角的笑容带着点邪气，挑衅地看着展昭，好像在问他敢不敢？

　　“走吧。”展昭拉过白玉堂率先向着酒吧外走去。刚才白玉堂脸上的神情他太过熟悉，每次他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时，就会用那种神情看着自己，而自己从来就不懂得拒绝他。白玉堂总是让展昭放弃原则地纵容着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曾改变。

　　两个人手牵手奔跑在黑夜的大街上，快接近零点了路上的行人稀少，谁也不会去注意两个疯狂的路人。展昭不知道他们到底跑了多久，去了哪里。等他再回过神时，他和白玉堂已经纠缠在了一间小旅馆的床上。也许是白玉堂开得房，也许是他，展昭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现在渴望着和白玉堂肌肤相亲肢体相缠，他们就好像两头饥渴的野兽，太久太久没有拥抱过彼此，他们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的爆发。

　　展昭激烈地回应着白玉堂的索求。他们都是男人，□□是男人的本能，特别是在床上没有所谓的害羞。就好像是为了弥补七年的空白，也好像是为了某种感情的怀念，他们在床上进行着最原始的运动，狠狠地纠缠着，战场上谁也不肯多让出一分，不管是上面的白玉堂，还是下面的展昭都沉沦在这一场□□中，直到最后两人筋疲力竭，沉沉睡去。

　　展昭醒过来的时候，白玉堂正靠在床头抽烟，眯着眼望着窗外半明半暗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下，凌晨五点。

　　白玉堂留意到展昭的醒来，坦然地望着他，好像他们只是度过了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他拿过一旁的烟，抽出一根点燃了递给展昭。

　　展昭自然得接过烟，两个男人半裸着上身靠在床头，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提醒着他们昨夜的疯狂。展昭瞄了眼窗外，太阳还没有升起，紫色的天空正处于日出前最后的黎明。

　　梦，应该醒了。疯狂，应该结束了。这场意外，应该接近尾声了。展昭和白玉堂利用一支烟的时间，享受着这场激情最后的余温。

　　很快烟就抽完了，白玉堂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依旧靠在床头。只是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了身旁的展昭身上。

　　展昭从清晨醒来就表现得很平静，好像昨晚的一切都已经燃烧殆尽。抽完的烟被他摁在了床头柜上，拉高了被子望着窗外，深邃的眼睛里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安静地沉默着。

　　白玉堂猜不透展昭的心思，只是觉得经过了昨晚，这个人似乎离自己更加的遥远了。他想着，这一场意外该落幕了。

　　“早上10点的飞机，我要回美国了。”

　　“早上10点的婚礼，我要娶月华了。”

　　两人的默契依然存在，吐出的话语都这么的相似，就连离别都表现得那么一致。

　　“一路顺风。”

　　“新婚快乐。”

　　又是异口同声，吐露得是同样的祝福，只是为何，他们的声音里都有着那么点言不由衷。

　　丁月华吗？白玉堂依稀回想起当年丁家的三小姐，记忆中还是那个乖乖小小的女孩，原来已经长大到要成为新娘了。

　　“月华是个不错的女孩，丁老二这回总算放心了。”白玉堂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原来他和展昭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错过了，放在心底的人终究是走远了。

　　“我会好好对她的，我爱她。”只是再也不会有当初的深刻，当初的浓烈。有些话展昭没有说出口，不是不想说只是再也没有必要，说出来也只不过徒增伤感而已。

　　“展昭，记得幸福。”白玉堂想，丁月华是个很好的女孩值得展昭为她倾心，她和展昭在一起会幸福的。他想自己终归还是希望展昭能够幸福，即使带给他幸福的不是自己。

　　“你呢？还是一个人？”这些年展昭不曾刻意地打听过白玉堂的情况，即使偶尔听到也不过寥寥。

　　“有着几个女朋友。”白玉堂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情况，隐瞒并不会改变些什么。

　　白玉堂看着展昭如水般的眼眸，里面似乎有着海一般的宽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相爱过一场，他希望带给展昭的不只是他们之间的殇，还有曾经美好的回忆。

　　“展昭，我始终欠你一个解释。”这些年即使和展昭分离，白玉堂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感觉到，他和展昭真的是已经分手七年了。

　　“不，你不欠什么解释，你只是欠我一场告别。真正的告别。”展昭认真地看着白玉堂，从来没有的认真，“白玉堂，当年没有说出口的分手，昨晚我们已经说了，我们真的结束了。”展昭已经不需要知道白玉堂当年离开的理由，那早已经不重要。白玉堂只是欠他一个结束，而昨晚他们俩用身体做了最后的告别。

　　展昭觉得自己终是可以放下白玉堂了，从心灵上真正的解脱出来，终于能够走出当年的感情，或许上帝对他还是不错的，在开始新生活之前，让他和过去彻底的诀别。

　　白玉堂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真心的释然的或许还带着一两分酸涩，但是已经不会那么那么的痛了，他爱的那个人已经决定放下，他或许也可以试着去解开心底的那个结。

　　这一次他和展昭是真真正正的分手了，迟到了七年的分手。他们已经准备完全地退出对方的生活，从心里彻彻底底地退出。

　　白玉堂终究在七年后的一场意外中，永远地失去了心底的那个人。那么在开始新的生活之前，请允许他许愿下一次的幸福。

　　白玉堂搂过身旁的展昭，两人紧紧的相拥着，明白这已经是他们今生最后的拥抱了。淡金色的阳光洒在狭小的房间中，两个男人拥抱着自己的挚爱说着再见。

　　“展昭，下一次我们还要相爱。”

　　“白玉堂，下一次再相爱。”

　　“展昭，下一次别这么纵容我的任性。”你的纵容最后让我失去了你。

　　“白玉堂，下一次不要再擅自离开。”等一个人很不好受，等了七年却等来分手，他们终是擦肩而过。

　　“展昭，下一次要坚定地抓紧我的手。”白玉堂曾在机场等了很久，发出那条短信后他曾想着如果展昭能够出现挽留他，或许他就会坚定地跟他一起面对狂风暴雨。

　　“白玉堂，下一次你再离开，我会追去天涯海角只为了打断你的腿让你不能再走开。”展昭曾经许多次想过去大洋彼岸找那个不告而别的人，终是犹豫了。他有着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最终蹉跎了这段感情。

　　“展昭，再见。”再也不见。

　　“白玉堂，再见。”再也不见。

　　原来，再见除了再次相见之外，还有着再也不见。

　　白玉堂，七年前的那条短信，早已预见了我们的结局。

　　尾声

　　2011年07月09日上午10点

　　机场内，白玉堂走向了登机入口。他的生活即将有个新的开始，起飞前他最后想到也许回到美国以后他也该认真地谈一场恋爱。

　　教堂内，展昭看着红地毯那头的新娘。他的生活即将要迈入人生中另一个重要阶段，婚礼进行曲中他想着他应该要给月华一份幸福的婚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