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新刀试锋芒 ...
-
绪方的眼睛紧紧盯住棋局，陷入长考。必须先打断黑子之间的联络，不然相互的呼应一旦成形，自己的白子将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
想了又想，绪方的嘴角不禁勾起：这小姑娘不是镇定自若吗，我破了你设的牢笼，看你还能不能面不改色。
白子“啪”地一声，一手断拍在了黑子联系最薄弱的地方。这一点选得机巧，既能加强自己的力量，又削弱了黑子的布置，而且让黑子之后的行动处处掣肘。
霜夜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眼中的微光更加严肃。黑子夹——你限制我的行动，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绪方微微一笑，眼镜后面闪过算计的光芒，白子反夹。
黑子迅速应对，毫不相让。
白子连扳，再来一手刺，终于将黑子设下的巨大陷阱彻底打散。
霜夜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攥起了拳头。果然是九段棋士的棋力、塔矢门下最优秀的弟子，自己提早那么多开始谋划，努力隐藏行迹，几个妙手就化解了。辛苦设下的牢笼，终究还是敌不过真正的实力和技术。
黑子白子各应了几手，本来势均力敌的场面打破，优势迅速像白子倾斜。
白子落下，尖。
霜夜眼中厉芒一闪，死死咬住下唇——可恶！再不反击，只怕黑子将再无翻身之日！
以往虽然每次跟死老头下棋的时候都被虐，但还没在其他人手上吃过那么大的亏，咳，虽然也没跟别人下过。不过看这白子，先是将自己费尽心思设好的局打破，接着又穷追猛打。其实自己心里清楚，死老头让自己学棋是为了训练自己的思维严谨和谋划周全，所以他会强调全局，强调谋略，强调棋形，要求不着痕迹地算计对方，最反对一味猛攻只重实地。
只是，现在自己的目的可是赢了绪方——就算赢不了，也要给他重重一击！什么棋形，什么风度，什么不着痕迹，统统靠边站！当初死老头给自己上的第一课，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敢用激将法对付我，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霜夜抬起头，眼中不再平静无波，而是闪耀着灼灼战意，仿佛天地间的光华都集中在她的那双黑瞳中。
黑子高高抬起，“啪”地落下，挤！
塔矢亮不禁抬头看她，好妙的一手！如果白子打吃，黑子可以接着打、跳；如果白子走另一个点，黑子可以接。不论如何，这一手都将对白子的应对构成威胁。
绪方思索片刻，落下一子。
塔矢亮眉头微微皱笼，仔细思考一会儿。绪方桑这一手虽然不坏，但是，还是给黑子留下了一个机会。
塔矢亮想到的同时，霜夜嘴角轻勾，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黑子落下，扑。
塔矢亮不禁露出一个笑容，祖母绿的眼中带着赞赏的笑意，这个妙手，还是被她想到了呢，这下之后的好几手都将是黑子先手劫。能从绪方桑手下占到这样的便宜可不简单。
几手之后，霜夜眼眸微眯，一子飞拦落下，立刻给之前左上角的白棋甩了一把飞刀。
绪方心中一笑，踩到小猫的尾巴了吗？白子跨断，正面作战。
两人互不相让下过几手，白子靠，黑子先顶后托，白子扳，黑子立。
站在一边的塔矢亮不禁眼睛一亮，随即脸色又有些古怪，黑子这一手是好手，只不过这棋形……
绪方的手不自觉地理理袖口，紧抿着唇盯着左上角的局势。之前黑子到处放火，居然不知不觉间给现在的做劫形成了优势，白子看来只有补了。
黑子立刻打吃，此处的白子已无法逃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刚开始的黑子竟能造成现在天时地利的局面。
只不过绪方刚刚专注于消劫，此时再看那一片，脸色立刻变黑——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未免也太，太，太难看了！塔矢行洋的棋风一向是优雅美观又谨慎庄重，门下弟子自然也都受其影响，何时见过这么壮烈的局面。下出这么难看的棋，不教训教训这个小丫头怎么能让她长记性。
绪方白子落下，在中腹着手做劫。
几手过后，中腹战火熊熊燃烧，黑子完全占不到一点优势。霜夜咬牙切齿，一狠心，“啪”得一子拍下，杀大龙！
看着自己的大龙面对同样棋形破坏的危险，绪方的脸色登时黑得像夜空一样。一手落下，守住阵地。
可是霜夜此刻已经不管不顾，立刻撕开口子冲进白子阵地短兵相接，硬生生从里面挖出好几目。
不得不说，霜夜虽然杀得很痛快，毕竟还是跟绪方有实力层次的差距，每次都是她揭竿而起挥着大刀见什么砍什么，然后气得心跳指数都快爆表的绪方拿出手腕武力镇压，之后霜夜再奋起，绪方再镇压。
直到后来，塔矢亮回忆起来还嘴角抽搐、脸色难看地给出这一局的评价——尸骸遍地，惨不忍睹。
最后霜夜投子认输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气喘吁吁。霜夜的脸颊上因为激战显出不正常的红晕，只是眼睛亮得好像暗夜里的星子，熠熠生辉。
绪方精次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额头突出的青筋，摘下眼镜擦了擦，又优雅地戴回去：“跟小夜的这一局可是激烈得很啊。”
霜夜也很快恢复了平时的镇定，至少是表面上恢复了镇定，只能从黑曜石般的眸子中看出一丝激战的痕迹：“真是多谢绪方桑指教了。”
绪方一愣，了然一笑，这是还记着自己说女棋士不行的仇呢。
“小夜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有这样的棋力，看来女棋士的未来还是很值得看好的。”
霜夜脸上没什么表示，心中却在不屑地撇嘴：现在才这么说，早干什么去了？
雪曦倒是十分高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绪方：“怎么样，绪方桑，我姐姐是不是特别厉害，我没说错吧？”
绪方好笑地点点头：“是，虽然离小亮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放在院生里已经算是拔尖的了。只是不知道，小夜的老师是谁？”
雪曦立刻眉飞色舞地回答：“姐姐学的都是竹子爷爷教的。”
“小曦！”几乎是同时，霜夜皱眉低喝一声，目光严肃。
雪曦立刻住了嘴，低下头去，却又时不时抬头委屈地瞄瞄霜夜。面对这样的小曦，霜夜只得苦笑一下，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表示原谅。
在场的另两个都是通透之人，看了这个情景知道霜夜不想多说，自然也就不再问。
绪方转而对霜夜正色道：“如果小夜相当院生，我可以帮忙推荐。”
霜夜只是微微一笑：“多谢绪方桑赏识，不过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此时的霜夜没有想到，在不远的将来，她会向这个今天被拒绝的人请求一份更为难得的推荐。
霜夜看看时间不早，便带着小曦起身告辞，塔矢亮也跟着送她们去停车场。
雪曦在前面欢快地蹦蹦跳跳，塔矢亮和霜夜并肩走在后面。
塔矢亮微微侧头，绿宝石般透亮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旁边的少女：“寒川桑，下次跟我下一局吧。”
霜夜只是敷衍：“将来有机会吧。”
霜夜目光微微一侧，便看到少年瞬间黯淡下得眼睛，一股被压抑着的失落的气息浮在他的脸上。让霜夜不禁想起三将战时那双眼里流露出的愤怒、失望、挣扎、不甘，心的一角好像突然塌陷了一般，就这样软下去，带着微微的酸楚。
心里清楚自己的实力并不能引起他的重视，他这样说，不过是因为，实在太孤独了。
人生之路，开头是一个人，终点也是一个人，总归要自己克服千难万险踽踽独行。
理智上知道，以他的年龄、棋力和目标，孤独几乎是必然的。可是情感上，终究狠不下心肠置之不理。
霜夜微微撇开头，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虽然这几天不行，但是我保证，呃，我会尽力找机会的。”毕竟还要过死老头那一关，实在没法承诺什么，尽力已经是极限了。等明天去了，大概第一件事便是受罚吧。
少年的目光好像一盏原本黯淡的灯烛忽然被点亮，整张脸都扬起了初升的阳光一般快乐的神采，清朗的声音说道：“好，我等着。”
霜夜也被着声音所感染，微笑着看向天空，天光给远处层层叠叠的暗云镶上微红的边，又在近些的柳絮般的白云上镀上一层金色。突然觉得，傍晚的天空原来如此美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新刀试锋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