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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短兵相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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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因为有一个妃子十分喜欢荷花,前任国主便从江南水乡移植了十里荷塘栽在那妃子的宫中,因为宫中的池塘都是相通的,渐渐的荷花便逐渐长满了所有的水池,即使最后那个妃子已经不在了,为她而种的荷花却永久的留了下来。
“碧浅以前的寝宫是春涧宫吧,我已经让人收拾过了,希望你住得习惯。”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傅碧浅已经体力不支,昏过去了,周围没有人,他总不能将她扔在这不管,可惜了这一身刚换的衣衫。
宫娥内侍们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抱着一团污秽不堪还散发着异味的不明物体进了春涧宫,更加怪异的是他竟还在笑,只是这笑看起来有些牵强,更像是在抽搐。
傅碧浅醒时有一瞬间的茫然,眼前是陌生的景物,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纯白的长裙,刚刚起身就有一个气质沉稳的宫女开门进来,见她醒来愣了一下,接着行了宫礼,恭敬道:
“奴婢秋华见过公主殿下,公子已经准备了晚膳,请您移驾。”
秋华跟在傅碧浅身后,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周围有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表面上看她很好相处,但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又非常的严格。从住处到前殿共有七道门,每一道门都有不同的意义,她连哪道门迈哪只脚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迈错一步,谨小慎微大抵是如此。
春涧宫本是傅碧浅母妃的寝宫,几乎所有的构造都以黄花梨木为材料,颜色或金黄或深红褐色,雕工精细,据说黄花梨木有安神的作用,而她的母妃身体一向不好,所以她的父皇建了这样的春涧宫,一时间传为佳话,只是深宫之中的帝宠是福也是祸。
白衣男子侧身坐在大殿正厅,刚刚洗过澡,头发披散着。
“傅碧浅见过太子殿下。”
“碧儿快起,你我之间这样的虚礼就免了吧。”
傅碧浅一愣,萧墨远这样刻意缩短两人的距离反而更加让她忐忑,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雕花木桌,宫女鱼贯而入将各色精致的菜品摆上,出自宫中御厨之手,色香味俱全,傅碧浅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却要顾及眼前男子只得又强迫自己镇定,萧墨远微微抬头:
“原来世间传言公主长风,风华绝代竟当真不是虚言。”
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洗尽铅华,眉眼清秀无双,一年的牢狱困苦使她消瘦了许多,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整个人却多了一股坚韧。
“谬赞而已,殿下不能当真。”
“碧儿竟还叫我殿下,不若叫我墨远亲近些。”
“碧浅不敢。”
傅碧浅笑得谦卑,心中所想的却是,萧墨远这人她看不透,现在这样一定是藏着什么坏要使,切不可丢城失地。
“是不敢还是不愿呢。对了,碧儿和宋大人是旧识吧,我今天特意派人问了他你喜欢的菜色,你可要多吃些。”
“墨远。”女子声音有点僵硬,仿佛极不习惯这样亲昵的称呼,但她一向从善如流,宋行之和她之间的纠葛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的,其中牵连甚广,萧墨远必然已经完全知晓竟以此为威胁,卑鄙小人……
两人安静的进餐,菜色很合她的胃口,她每样都吃了一些。
“碧儿在牢中的一年里有很多事不知道吧。”
萧墨远倾身向前,伸手揩了揩她嘴角的汤汁,傅碧浅整个人瞬时就愣住了,僵硬的抬头,他已经回到原来的位置,傅碧浅想呵斥,男子却十分的坦荡,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只能忍下。
“碧浅愚钝,还请明示。”
“近一年在有心人的教唆下百姓暴乱不断,朝廷派军队镇压,往往两败俱伤,岭南已经爆发了灾荒,墨远无能,还请公主相助。”
“碧浅不明白。”
“在幽篁国,幽云国的皇室毕竟不是正统。”
他提起酒壶斟满酒杯,浓郁的桂花香气溢满室内,傅碧浅不动声色:
“那墨远有何良策?”
“嫁给我。”
甘醇佳酿滑过喉咙,遮住了这三个字,他没有抬头指尖划过白玉酒杯的边缘,不急不缓,他表情淡然,并不看她却说让她嫁给他。傅碧浅想到了一种动物,捕猎的时候千般算尽,小心谨慎,但一旦出手就绝不会失手。
“傅碧浅是遗朝公主,已无权势,恐怕对墨远的霸业没有什么帮助。”
“碧儿忍心让你的国家生灵涂炭吗,岭南的灾荒还没有解决,冬天快到了。”岭南百万的百姓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而他不痛不痒,没有一丝焦急不忍,抛出了这样的难题给她,“他们的生死在你手里,你救还是不救?”
“啪。”银箸从她手中滑落,身体也剧烈的抖了一下,慌张的就要弯腰去捡,萧墨远却已经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十分坚定,安静抬头就对上男子深若寒潭的眼睛,傅碧浅什么也说不出,更别提拒绝。
“公主可知道宫中地牢里都关了些什么人?”
“幽篁皇族。”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漠然答道。
“公主可知道西陵山脉埋葬的都是谁?”
“幽篁皇族的祖先。”
“公主可知道若暴乱不停息死的又是谁?”
“幽篁的百姓。”
傅碧浅深知幽篁对幽云来说不过是一个国外之国,有用则尽其用,无用则弃之,无须留恋,百姓是幽篁的百姓,他们的生死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父皇走得无牵无挂留她独面残局,去留两难,她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但偏偏还存了一点皇族的责任感。
萧墨远起身行至窗前,窗外树影摇曳,月光疏淡,夜风吹起男子墨色的发看不见他的神色,“碧儿想好了吗?”
两日之后,全国发出告示:公主长风,贤良雅品,端庄秀丽,立为太子妃,本月十五完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哪个长风公主呀?”卖菜的大爷一边摘着烂菜叶,一边问。
“上林会一舞惊世的长风公主呗。”卖臭豆腐的小伙端着一碗臭豆腐,边吃边答道。
“她竟然还活着,当真是命大呦!”卖水粉胭脂的大婶一边抹粉一边感叹到。
“可不是吗,咱们总还有点念想。”
街对面的茶楼里,两个男子相对而坐,面前摆了一局棋,白衣男子风流潇洒,只是嘴角一抹笑看起来有些不相称,而他对面的男子却一身绿地红花的长袍,瘦高个子,交叠着双腿来回抖动,像极了街头混混,他眉头紧锁,苦大愁深,满脸不赞同的落下一子道:“子宁呀,你这步棋走得太险了。”
“一石二鸟,既解了燃眉之急,又可以钓出背后的大鱼,有何不好呢?”一颗黑子在玉色的指间流连,却迟迟没有落下。
“可惜后患无穷。”万俟桑还是以不停摇晃的头表示他的不赞同。
“我的棋子有用则留,无用毁了便是。”
黑色的粉末从他手中缓缓流出,随风而逝没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