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与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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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上官金虹欣慰的事，白愁飞并没有怎么在他面前晃，就不知去何处看戏去了。
近来他的日子过得很安生。
金钱帮的事务，他越来越多地交由小飞处理，只在部分重要的决策上才加以提点。他既将金钱帮发展到今时今日的势力，自然不希望它是个二世而亡昙花一现，也不需要一个集他的野心和林仙儿美貌的女儿来继承。
李寻欢的去向，他也毫不关心，他相信不久之后自会有龙小云找上门来告诉他。所以说啊，李寻欢比他招人恨多了，怎么没见着有谁求着李寻欢来杀他？
至于荆无命，近来倒是好似很忙。
荆无命其实也没什么可忙的，是不过早出晚归地独自去总舵后山的竹林练剑罢了。
他也觉得自己那日说让他爱惜自己的剑的话似乎有些歧义，但并没有太在意。
在这江湖上行走，功夫硬点总没有坏处。
只是荆无命这孩子……为什么只在步伐和招式上和他才心意相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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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无命确实不懂上官金虹。
对上官金虹来说，自己是什么呢？
若是自己问他，料想那人必然会说：刀。
所以这几乎并不能算是个问题。
在上官金虹把他领进上官府之前，他是个小乞丐，却又不能算是个乞丐。
他连乞丐都不如，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在大街上乞讨。
他是个不言不语不哭不笑的小怪物，所以他只能去偷去抢，为了一口粥一个避风的角落去拼命。
他叫荆无命。因为他早逝的母亲似乎是姓荆，因为他打起架来不要命。
在被打得半死的时候在饿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在夜晚冰冷的巷角看着万家灯火的时候，他愿意为一个能收容他的人做一切事。
这个人要他的做他的刀。
这人虽然既冷酷又严苛，但一直对他悉心教导，照顾有加。他则用尽全力地想要做好他的刀，想要完成他的一切希望。
他得到的比他想要的还要多，还要好。只除他最想要的。
那人始终是他只能仰视只能追逐的一个背影。
一步之遥，于他却是鸿沟。
人心不足。
他毕竟不是一柄刀，也不甘只是他的刀。
他开始故意惹他生气，故意忤逆他的意思，甚至冒犯他……
他也不知自己是想试探那人对自己的容忍，可是为向自己证明他对于那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他一步步地，越发放肆，甚至表露了自己隐藏了许多年的心意。
可是无论他怎么折腾，也不过换来那人无言地淡淡一瞥。
那人始终不置可否，目光洞悉，仿佛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仿佛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毫无意义。
如今又来了个白愁飞！
他在他身边十一载，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可他们却像是无比亲密熟悉，在一起的时候像是自处另一个世界，谁也不能介入。
他不可抑制的恐慌。
人可以抛弃刀，刀却不能抛弃人。
他迫切地想要登上和那人比肩的位置，他想要让那人离不开自己，就像自己离不开他。
他要告诉那个他仰视和追逐了太久的人，他已和他同样强。
他想将那人牢牢地抱住，再不能推开自己。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上官金虹是怎样的强大，怎样的不可战胜。
右手剑是他唯一的机会。
“什么人？”荆无命的厉声喝道。这片竹林本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刚才他心神恍然，竟没发现有人附近。
但无论如何，能在他身边匿迹，绝非泛泛之辈。
林中走出一个人。
他身上穿着件锦丝道袍，道士髻上斜插着根晶莹圆润的箫，脸孔白皙红润，一双眼睛也黑白分明，炯炯有光。
荆无命从没有见过装饰如此艳丽、如此注意仪表的道人。
“贫道玉箫，特来拜会上官帮主。”锦衣道人笑容亲和，“但如今贫道却只想结交荆少侠。”
“我却不想和你结交。”
荆无命虽不深谙江湖人事，但和上官金虹有关的他还是都会留意，所以“金环无情，飞刀有情，铁剑好名，玉箫好色”这话，荆无命是知道的。
想到“金环无情”四字，荆无命神情更冷，只欲离去，换个地方练剑。
这人一副献媚的样子，看了就讨厌。
还“少侠”？他是“少侠”，上官金虹岂不是“大侠”？
上官金虹有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东海玉箫”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十，近年来金钱帮一直在网罗高手，想来上官金虹会感兴趣吧，他却半分兴趣也无。
如果上官金虹想杀他的话，荆无命倒是会对杀他有兴趣。
玉箫道人笑容微僵，但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见过荆少侠的右手剑，才知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
荆无命停下脚步，死灰色的眼盯视着玉箫道人，道：“你看见了？”
荆无命眸中的冷意让玉箫道人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也发现自己有些鲁莽了。
“荆少侠莫要误会，贫道自幼潜心武学，曾游学四海，鉴十三家之长，见到少侠这样妙绝的剑法不免难掩激动之情，却绝不作他意。”玉箫道人恳切道，“况且，荆少侠的心意，贫道也能猜测一二……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倾心相待？狡兔死，良狗亨，本就是千百年来不断重演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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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金虹的悠闲日子，总是特别短暂。
“我要娶林仙儿。”上官飞郑重的神情让上官金虹想掀桌。
上官金虹刀一般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我要娶林仙儿。”上官飞面如沉水地重复。“她怀了我的孩子。”
“你确定？”上官金虹讥诮道。
“我不确定。”上官飞停顿了许久，道，“林仙儿不是个好女人，但我爱她。”
完全没想到上官飞会这么回答的上官金虹一时怔住，良久，冷冷道：“但她不爱你！她只爱男人为她去死！”
“我不会。”沉稳英挺的少年道，“我爱她，但我姓上官，女人从来不会是我的一切。”
上官金虹沉吟道：“你能保证她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少年笑了起来，道：“她不会有的。江湖上不会再有林仙儿。没有一个男人能看住她，但女人却可以，尤其是功夫比她好又忠于我的女人。”
“你真的爱她？”上官金虹最后问道。
“或许我只是爱上她所扮演的无数个幻影，或许有一天我会不再爱她，或许有一天她会爱上我，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上官金虹却一时怔住。
两世为人，他不信情爱，总以为世人所谓爱者多是被假象所惑，爱的不是人之本心。
他默许了荆无命的感情，却并不确定这是情爱，还是只因他们彼此习惯，彼此依赖。
这样一份持久浓烈的情感，无论是什么他都舍不得放手。
荆无命崇拜着他，仰慕着他，但他其实也不过和荆无命一样是个孤独了太久的人。
他们这种人都常有一种危机感。
所以他追逐的永远都是真实而可靠的东西。
比如权力，比如金钱。
比如视他为信仰和生命的全部意义的荆无命。
所以当他意识到荆无命也和世上的其他人一样，对他有所顾忌有所保留，与其说是感到不能忍受，不如说是不安。
这份感情是不是也会如世上大多人人的感情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消减，直至不见？
他的刀，在他死后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其实，他也不是没他不行的。
人失去了刀会死，刀却并不是离了人就不行。
殊不知，情动了便是爱了，世上哪来的清明剔透毫无杂质的爱呢。
“罢了。”上官金虹叹息一声，像无数次那样，轻抚着上官飞的发顶，他的小飞终于长成了一个坚毅独立的男子。“小飞你长大了，此事便随你吧。”
不过，这时候的林仙儿不是应该和阿飞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人与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