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蛊（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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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徐非雨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摸到小碟子里的糕点，一把塞到嘴里，隔一会儿嚼几下，磨磨蹭蹭地咽下去。他有气无力地伏在桌上，半眯着眼睛，估计给他一条毯子，他立马就能睡着。
“非雨……”张剑莫捅捅他，生怕他吃着吃着就睡着，“晚上没睡好么？”
他一问，徐非雨立刻火冒三丈，蹭地直起身，“隔壁家赵员外在修房子，白天不修，偏要放到晚上，不是嫌买蜡烛的钱多么！搬砖添瓦的声音吵的人不能睡觉，我找他说过好几次，他依旧我行我素，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重重地一拍桌子，结果拍的太用力，抖着手跳脚叫疼。
冯翰章亦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托着下巴补充道：“说也奇怪，我夜里起来看过，张员外家连个灯笼也没挂，黑漆漆的，工人是怎么看东西的？不过那时雾气很大，或许是我没看清楚。”
“咦？翰章你昨晚在非雨家？”张剑莫疑惑道。
“是他在我家。”
“非雨，你昨晚，哦不，最近都在翰章家？”
徐非雨抽动地挥舞双手，舌头都不利索，“剑莫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翰章也什么都没说，我们真的什么都没说……”
冯翰章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轻嗽一声不语，隐约见两颊透出可疑的粉红色，在张剑莫清澈的眼神注视下更加不自在，目光躲躲闪闪，就是不敢落在徐非雨身上。
不过，杨捕头的到来给他们解了围，郊外发现一具尸体，已经送去义庄，让徐非雨速速去义庄验尸，徐非雨拉着冯翰章飞也似地奔出衙门，卷起一阵尘土。
“非雨，你小心点，那具尸体不对劲。”杨捕头喊道，不晓得徐非雨听没听见。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杨捕头望着滚滚尘土感叹。
张剑莫摸摸鼻子，很是郁闷，不想回答问题就算了，跑那么快做什么，他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反正无所事事，他便唤了顾雅月同去义庄，也算是练练胆量。
尸体上盖着草席，徐非雨掀开草席，饶是他见过无数死尸，也被吓的后退一步。尸体的脸部狰狞，双眼突出，眼珠的一半被乌鸦啄食，嘴巴张的很大，嘴里没有舌头，嘴角撕裂，似乎死前受过巨大的惊吓并且死的痛苦。尸体的全身覆盖着白色丝状物，丝状物的某些部位长着点点绿斑。
“好像发霉的糕点。”张剑莫说，被徐非雨白了一眼。
仵作这一职位，因为常与死人接触，被人视为不吉，故常由贱民或者奴隶担任，而徐非雨却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因为出生时被一云游道士算卦，是说命中带煞，克父克母克兄，解除的办法便是将他放到煞气重的地方，直到十六岁，因而他的父母将他送到义庄跟着老仵作学验尸。
后来过了十六岁，他却没有放弃仵作的职务，与死人接触久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活人接触，别看他平时在熟人面前耀武扬威，到陌生人面前就蔫了。
丝状物按上去很柔软，徐非雨握着小刀从尸体的胸膛一直划到腹部，渗出些绿色的水，他把小刀抽回来时，刀刃变黑了。
“有毒。”他皱起眉头。
从裂开的口子里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虫腿，腿上生有褐色的毛。尖尖的腿在外试探以后，才整个钻出来。
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
它快速地在尸体上移动，接着吐出绿色的蛛丝黏在尸体的头上，顺着蛛丝落到地上，它想要逃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雅月，凌空做出画圈的手势，蜘蛛身下立刻出现一个泛着淡蓝色的光圈，将它困在里面。它在圈内上蹿下跳，找不到出口。
四人围拢来，看着被困住的蜘蛛。他们还未曾见过体型如此大的蜘蛛，毛融融的八条腿看的人心里犯怵，头顶的一对小眼睛不停地转动，嘴里吐出白色的粘液。
“是死后爬进去的吧，”张剑莫说，“他死后被扔在郊外，蜘蛛出来觅食，就爬进他肚子里。”
“难不成它把网结在人的肚子里捕食？”顾雅月反问一句。
冯翰章痛苦地捂住肚子，一想到这么大这么恶心人的蜘蛛在人还活着的时候爬进人的嘴里，再顺着喉咙爬进肚子里，毛茸茸的腿在肚子里爬来爬去，吐出绿色的丝黏在肚子里……他就觉得肚子疼。
尸体的五脏六腑俱全，原本内脏的红色变成绿色，胸腔内一点血都没有，四肢干瘪，划开来后没有流血，只留出一些绿色的水，里面肉和经脉的颜色全是绿色。
“失血过多而死，”徐非雨道：“除了尸体的舌头被割去，尸体表面没有伤口，体内五脏六腑没有损伤，只有身体里的血被放光，绿色的水没有气味，有毒，不过不致死。”
“没有伤口怎么放血？”张剑莫问道。
徐非雨用刮开尸体的七窍上的白色丝状物，众人凑过去看，见七窍上凝着血块，先前被丝状物掩盖，因此没有注意到，“目前还不知道怎样把全身的血从七窍挤出来。”他说，拿了一块布，把小刀擦干净，小刀上的黑色污渍擦不掉，他不悦地皱眉。
“蛊虫，”顾雅月指着地上的蜘蛛道：“这只蜘蛛被人练成蛊虫，下到此人的肚子里。”蜘蛛散发着一股邪气，令人不适。
“下蛊？”冯翰章马上推开数尺，离蜘蛛远远的，他听过下蛊，据说是邪术，中蛊之后除非找下蛊人解，否则离死不远，他冯翰章年纪轻轻，还不想死。“下蛊不是苗疆人擅长的吗？”
“不然，”顾雅月道：“中原有许多蛊术高手，大凡隐于人群之中，相貌平平不易察觉，也鲜少出世。”
张剑莫抓起地上一根竹条逗弄蜘蛛，蜘蛛蔫蔫地不动弹“那么这只蜘蛛是什么用处的蛊？”
“蛊有数千种，培养方式不同，作用亦不同，亦有人根据想要得到的效果去培养蛊虫，蛊并不全是邪物，培养好可做药蛊，若不是行内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某些邪恶之人会用人血喂养蛊虫，而这只蛊虫可能是造成此人失血的罪魁祸首”
冯翰章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徐非雨踢踢他，让他出来，他不依，徐非雨正要笑他窝囊，蓦地眼前一黑，身子往下坠。是近些天没有休息，一劳累就躺下了，他想，接着失去意识。
他倒下时，冯翰章当他是玩闹，没有伸手去接他，他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好一会儿不见起来。冯翰章一怔，扑过去将他半抱起来，他的脸色红润，呼吸平稳，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非雨……非雨……”他焦急地唤他，徐非雨没有任何反应，他始才发现不对劲。
正在研究蜘蛛的两人听到他的呼唤，急忙跑过去，把徐非雨抬到卧榻上。顾雅月略通医术，替徐非雨号脉，脉象平稳没有异常。
冯翰章见他不语，便沉不住气，问道：“雅月，非雨怎么了？”
顾雅月摇摇头，“脉象正常。方才还有说有笑，怎地突然晕倒？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最近隔壁的赵员外在修房子，他一直没睡好，精神也不好。”
休息不好而晕倒？张剑莫想了想，视线落在放在桌案的小刀上，银色刀刃上的黑点尤为明显，“尸体，他刚才碰过尸体。”
尸检时尸体曾流出绿色的水，正是碰了绿色的水之后，小刀的刀刃才变黑，而徐非雨也说过有毒，却不想毒性强烈，稍一接触就会中毒。
“怎么办？”冯翰章问道，紧紧地抱着徐非雨，有什么能比面对心爱的人即将离去而无能为力更令人心痛的呢。
“办法倒是有一个，”顾雅月道：“只不过，不一定能行得通。”
他的目光落在被结界困住的蜘蛛身上。蛊虫能够靠嗅觉找到自己的主人，只要跟着蜘蛛就能找到下蛊的人，再向他讨来解药解蛊即可。然蛊虫的感知很灵敏，一旦发现有生人跟踪，必定会想尽办法甩掉跟踪者，而下蛊之人肯定不好对付。
张剑莫拍拍自己的腿，“放心吧，我一定会跟上它的，我们两个大活人还斗不过一只小蜘蛛嘛。”
顾雅月点点头，挥手解开结界。
蜘蛛先是呆呆地待在原地，蓦地蹿起四下逃窜。它不急着逃跑，而是爬遍义庄的各个角落，东躲西藏，发现逃不过追捕人的眼睛之后，才从窗户里爬出。它似乎惧怕阳光，总是躲在阴暗处，然而爬过义庄后面的竹林之后，再没有东西遮挡阳光，它在太阳的照射下化作一滩脓水，脓水渗入草地，一片小草顿时变黄枯萎。
张剑莫懊恼地抓抓头发，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蛊（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