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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无意做媒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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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泉随着柳宝进了柳府,却见这庭院宽敞,遍植花卉竹木,构一厅堂大屋在正中,四周花廊伸展,绕至屋后两处月亮门戛然而止,穿门而过可行至东西两苑,后堂有园,其内姹紫嫣红,亭台水榭,花廊隔断,僮仆皆居于园后。
一目望去,院落深深,楼阁重重,竹木苍苍,和京中大府相比,气派不减,雅致丛生。
柳宝带着安泉径直向后堂去了,一进门,只觉得馨香扑鼻,炉内香烟缭绕,桌椅雕花,色色洁净。却见堂中椅子上坐了一位夫人,华衣宝带,一条万宝留仙裙,帔帛在肩,云鬓高耸,金钗宝钿,衣饰华丽得很,只是脸上却不着口脂眉黛。
一张大嘴,薄唇凤目,带着一种不矜的美感,高颧骨,额头亮白,发丝乌黑,看着神采飞扬,豪爽大气,经历多年磨砺,眉宇间除了英气,竟然还有了万种风情。
这,便是一品镇国夫人,柳霸陵。
安泉见了便拜,柳霸陵却怒气横生,一掌拍得精致小桌震颤不已,茶杯拍翻,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柳宝惊道:“夫人莫怒,夫人莫怒啊。”
想当年这柳霸陵一套夺命掌名震京师,如今这一掌拍在桌子上,真是锐气不减当年,她开口怒骂道:“你个老东西不去迎那王氏,给我带个算命的进来!什么用意!是盼着我早些被你气死,还是盼着我柳家断子绝孙?”
柳宝心惊肉跳,一想到这柳老爷子正在休息,徐青也在镇子里忙那画坊生意,不在府中,无人能安抚这柳夫人的脾气,一时口舌打结,不知如何回答,却见那安泉恭敬地又是一拜,口中道:“夫人息怒,王婆前日摔伤了腿脚,命小的来接下这份差事,无意惹得夫人动怒,小的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柳霸陵听闻此语,微微平息了怒火,瞟他一眼,道:“你是冰人?”
安泉忙道:“正是。”
柳宝擦了擦汗,唤了丫鬟来收拾了一地碎片,换上新茶,亲自倒了捧给柳霸陵。柳霸陵接过来,轻轻饮了一口,这才抬起眼帘来毫不客气地看着安泉,问道:“王婆把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泉沉吟片刻,只见柳宝的手在桌子的阴影里暗自比划,一边挤眉弄眼,这安泉本就是为了安抚柳霸陵,才假称自己是王氏派来的,如今这句“安排”,他岂会知道是何意?
安泉胆子天生就大,只管道:“安排妥当了。”
柳霸陵一听这话,面露喜色,一边吩咐柳宝倒茶,一边问道:“哪家的姑娘?”
安泉眼珠一转,心想这柳霸陵乃当朝一品夫人,条件许是极高的,要说的妥当,既要让她心满意足,还要让苏栀学得来做得到。
在堂中踱了两步,摇头晃脑道:“姑娘本姓苏,其父为商贾。家中有田宅,生活本富庶。天灾不能测,丧母又丧姑。大火夺门去,幸得命逃出。落难在京城,与父命相依。”
安泉说完,便抬着眼察言观色。
柳霸陵微微点头道:“你这意思,是清白身家?只是这家中遭难,怕是不吉,不知品貌如何?”
安泉微笑道:“这姑娘知书达理,自幼通晓音律茶艺,因了落难,女红刺绣也做得,洗衣洒扫也做得,容姿秀丽,品性端正,性子温顺,天资聪颖,既有大家闺秀之风,又有小家碧玉之韵。”
柳霸陵听得心头一喜,京城的姑娘大多是不愿嫁入长平镇的,虽然她大小也算得是显赫门户,富贵之家,可是京城内外的人家却是畏惧她的脾气的,何况又是做小,正妻梅二姑娘也不是善主,怎么也不肯把姑娘送进来。
如今听闻这苏姑娘家道中落,品性温良,加之知书达理,若是入得柳家大院,必定能安分侍奉夫君,乖巧听话,比那些富户小姐强得多。既然有品有貌,带出去,也不至于失了礼数,丢了面子。
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入了别人家,岂不成了自己的损失?
于是忙问道:“可有这姑娘的小像?”
安泉忙道:“此女姿容之秀丽,令人过目不忘,小像便在心中。”
柳霸陵暗自称奇,当即命人捧来笔墨纸砚,安泉提笔便画,按照心中所想,将苏栀一袭女装打扮描画下来。
落笔生花,只见纸上,一女子眉眼灵秀,模样乖巧,骨骼玲珑,发青如墨,朱唇半点,柳眉半弯。似笑非笑,含情凝睇,温婉至极。
柳霸陵大喜,当即合了八字,算得大吉,约下明日午时于沉香楼会面。命柳宝取五十两银子赏了安泉,柳宝引着安泉直送到大门外,喜眉笑眼,欢喜而散。
却说这安泉回至麻匪休息处,众人已经忍不住叫骂,大虎王邯山怒不可遏,上前要打,只见安泉诡异一笑,取出一锭雪凉花白的银子在大虎面前一闪,众人皆惊,六虎“铁扇公主”站起身柔声问道:“智多星耍了什么宝,从哪里骗得这么些银子来?”
苏老爹笑了:“还是二虎的办法多,这也倒是少见,二虎骗来的银钱向来得用车拉用箱装,怎么这次倒是不贪心,拿了些许就回来了?”
安泉一笑:“当家的此言差矣,小生此番换的的银钱,与今后所得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此为一计,万无一失,若是成了,我们岂止能吃饱喝足,在万青山安营扎寨的银子也有了。”
苏老爹朗声笑道:“好好好,我们先找个客店落脚,到时候,你再将你的计策,一一道来。”
于是众人背包袱的背包袱,挑行李的挑行李,准备找地方吃顿饱饭。
苏栀跟在最后,却是好奇,凑上安泉眼前去,灵秀的下巴一扬,大眼睛看着安泉,巧笑道:“二虎哥别卖关子,先对我说说,如何?”
安泉笑道:“我这是把你卖了。”
苏栀皱了眉:“说的什么混话,你一向精打细算,若是卖了我,岂不是赔了?少拿这套话来蒙人,快说。”
安泉笑道:“读书人不打诳语,小生岂敢欺瞒七小公子?”
苏栀一笑,抬手便是一拳,直捣安泉面门,安泉一个闪身,伸出二指,从怀中夹出判官笔,一横,一挡,苏栀拳面生疼,她不甘示弱,又骤然飞起一脚,直踹裆部。
苏栀所学武功虽多,可以腿功为精,速度奇快,安泉心知若是招惹了这七小公子的一双玉腿,那自己的身子便是要遭了灾,必定躲不过,顿时色变,忙道:“我说!”
一嗓子惊慌沙哑,喊得整条街的人都纷纷侧目。苏老爹皱了眉:“栀子,不要胡闹。”
苏栀吐了吐舌头,挽着安泉的胳膊,比肩而行,安泉吓出一脸冷汗来。
打闹间,众人已然行至一家客栈门前,客栈不大,有些老旧了,烟熏的招牌,几个大字:万福客栈。布帽白衫的小二跑出来牵了马,笑得殷勤,一伙人让进店内,内里生意甚是冷清,远不如长平镇出了名的大客栈那般热闹。
苏老爹乐得清静,在南窗下座位上坐下,将钱袋拍在桌上,店小二马上陪着笑跑过来。苏老爹道:“收拾四五间上好的客房,随意备些酒菜上来。”
西门乐道:“酒肉多上,青菜少放,莫要糊弄我们这些外乡人。”
苏栀夺下筷子去敲西门乐的头,一边笑道:“马尿喝多了,当心被人拐了去。”西门乐带着凳子一个转身,滑出几步去,他是个俊俏的男人,剑眉星目,皮肤黝黑,长发束得一丝不乱,一身暗器,轻功绝顶。只是喝酒喝得厉害,贪杯,易醉,若说麻匪之前有那么几次失手的买卖,几乎皆是因了这老三醉酒误事。
安泉看不下去了,苦笑道:“我还对别人道这苏小姑娘性格温顺,知书达理,姿态端庄,你这模样,咱的买卖,就要泡汤了。”
大虎王邯山一听这话,一口茶水“噗”得一声喷得“铁扇公主”徐烷一脸,他慌忙去擦,整张桌子上,众人笑翻了天。
说这苏小姑娘性格温顺,知书达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连苏老爹也笑了,他们都想知道,安泉到底是上哪里,对谁说了这么一番瞎话。
苏栀急了,怒道:“莫笑,莫笑。”
安泉又道:“众位弟兄莫笑,小生还就是靠着这番话,骗得了这五十两银子。”
苏老爹眼前一亮,忙问:“哦?”
安泉道:“众位可知,这镇子里有位显贵夫人?”
众人摇头道不知。唯独这苏老爹却笑了,道:“是有的,这镇子里有位一品镇国夫人,招了个徐姓男人入赘,不随夫姓,只称柳夫人,不知你说的,可是这位?”
安泉道:“如此说来,便是八九不离十了,我这银子,便是她赏的。”
众人又惊:“她平白无故,为何赏你银子?”
安泉笑道:“只因她近来要给儿娶亲,奈何找不到合适的姑娘,连冰人都不肯上门去,小生便向她举荐了我们苏小姑娘的贤德美好,那夫人一高兴,约了明日午时于沉香楼约见,之后,便是要备彩礼了。”
王邯山一瞪眼:“二弟,你这简直是胡闹!我们千辛万苦一起到了这里来,你却为了些银钱将小七卖了,简直是不仁不义之举,我王大虎,决计不干!”
安泉又道:“大哥息怒,我们要的是彩礼,难不成,还真把我们七小姑娘送过去?即便是送过去了又如何,我们敢送,就冲着七小姑娘的脾性,他们姓柳的,要得起么?你们想想,堂堂一名一品夫人,送来的彩礼绝不会少,待我们收了彩礼开溜便是,纵使是七小姑娘上了花轿入了门,凭借她的功夫,谁能拦得住她?我们初来乍到,无人照应,没有营寨,没有藏身之所,唯今只有此一计,可让我们今后有机会独霸一方,衣食无忧。”
这一番话说得甚好,连苏栀都热血沸腾,大鱼大肉,穿金戴银的日子谁不想要。不多时,小二捧了酒坛上来。苏栀当即起身,拍开封泥,豪气道:“安二哥说的好,我们就这么办!”说罢与众人分了酒,自己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众人都称妙,连王邯山也觉得言之有理。
苏老爹点点头,道:“只是明日之行,需处处小心才是,莫要叫人看出破绽来,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便是不好了。”
安泉笑着向苏老爹敬酒道:“放心,一切,由我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