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国物语同人]一生的赌约》白羊羊

9、第九章 尚书省夜谈

　　静谧的夜色中，房门紧闭的尚书省书房里响起轻声的交谈。
　　“你是说，那个糊涂蛋国王已经知道了地方官员的变动”
　　“是啊，陛下还亲自问过我这个问题呢。若我估料没错，这应该是秀丽小姐调查发现的。”
　　“应该两字是多余的……一定是她没错。”
　　毕竟现在王的身边已经没有谁能盖过她的光芒了。

　　“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怪不得一直把秀丽小姐丢在其他州处理些琐碎事情，不肯召她回朝。终于开始舍不得了吧？毕竟是一个这么难得的优秀孩子呀。”
　　“哈！舍不得？怎么可能是因为这种无聊的感情？只是不想她回来坏事罢了，这家伙的直觉已经超乎了我的估计。”
　　“能听到冰山贵族葵皇毅如此直言不讳的赞美，还真不是一件容易见到的事情呢。呵呵，原来是害怕被她察觉到什么而影响计划成功吗？看来，就算解决了蓝州的事情，你也不可能放她回来或者到红州去吧？毕竟，旺季大人正在红州进行着重要的工作呢……”
　　“哼。”
　　葵皇毅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没有赞同却也并未反驳。

　　稍时，看到身边故人略微好转的脸色，葵皇毅终于抖抖衣襟从坐榻上起身，也不说一句告辞的话，便要推门而去。
　　郑悠舜从坐榻另一边站起来走回办公桌，准备继续还未完成的工作，突然从门口响起的熟悉的硬梆梆声调让他忍不住想要哀叹——
　　“我明天再来。”
　　转头望向房门，果然发现早在这句话传入耳中时那道漠然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深知旧友固执强硬的性格，郑悠舜不禁摇头苦笑。

　　看来自己如果不争气一点好好养护着身体，从此以后只怕御史台和尚书省的最高长官将会有很长一段“亲近走动”的时光了。
　　自从上一次被他发现自己昏倒在执务室后，每晚这位御史台长官都会亲自到尚书省报到，美名其曰讨论蝗灾情报，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能有一个缓和休息的时间。

　　这种说法即使自己到处宣扬也不会有谁相信吧？
　　毕竟这位葵长官可是出了名的——
　　丝毫不逊色于曾经那位人称铁石心肠的冰山尚书红黎深的——
　　又一冰山长官呀。
　　当然，即使要郑悠舜来说，葵皇毅的日常表现和众人对他的形容二者看来也是十分相符的。
　　但是啊——

　　如同常人不会知道渡蝶美丽的身体里埋藏着多么浓烈的剧毒，葵皇毅其人所掩埋在冰山之下的真实自我也同样不可能被外人得知。
　　虽然表面看来这个人总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外漏的眼神无一不让人感觉置身千年冰窖之中。
　　但是只有少数亲近和不被他冰山态度所迷惑的人，才会看懂他骨子里潜藏的温柔。
　　如此说来，自己也是能够享受如此殊荣的少数几人之一呐……
　　这么想着，总觉得朋友是一个充满幸福感的存在呢……

　　嘴角泛起迷人的笑容，郑悠舜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国王寝宫所在的方向。
　　我的陛下，您是否也是这样认为呢？
　　温柔的陛下，明明心中对我存有怀疑，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是对此刻仍然站在王座身边的我所保留的最后一份期待吗？
　　那么作为尚书令的臣下，该如何回应这份厚望呢？

　　陛下，无论我如何回应，你都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直到最后，都会辅佐着你。
　　我们是如此约定的。
　　不是吗？

　　国王专属的执务室已经很久没有熄灯了。
　　最初的时候明明因为被长久闲置而堆满无用之物几乎可以媲美杂物间，从何时开始却渐渐成为皇宫之中一处不夜之所的存在呢？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时间仿佛流沙一样从指缝寻隙流逝，如同是为了惩罚自己曾肆意荒废大好青春的行为。
　　无论紫刘辉如何地努力，即使参阅再多的史书、文献，毫无经验的自己都仿佛只是一颗卖相乖巧可爱的青嫩蔬菜。
　　和旺季大人、霄太师那种稳如磐石般坚定、无惧风吹雨打的参天大树相比，自己落下的差距岂止只有一步两步，简直足够开办一场耐力长跑了。

　　这么想的话，总不免要意志消沉一下子。
　　紫刘辉合上手中的书本，整个人如同被抽去骨头般一下子瘫软在桌上，随之一个长长的浓厚叹息代替了所有言语。

　　“秀丽……秀丽，孤一定很让你失望吧？”
　　一阵让人几乎窒息的沉默过后，夹杂着自责和愧疚的如同哭泣般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紫刘辉嘴边。
　　没有谁能给他回答。

　　唯一能够给予自己明确答案的少女正在贵阳之外尽力奔波，耗损着她为数不多的淡薄生命力，甚至放弃了在仅存的时光里安享天伦之乐的权利，也毫不退缩坚持走在她选择的道路上。
　　她几乎是放弃了一切来帮助和辅佐着自己。
　　但最后的最后，自己却还是因为私心和软弱放开了这样的她。
　　甚至还残忍地折断她的翅膀，剥夺了她最后一次飞翔的自由。

　　自己甚至连后宫都不敢回去。
　　不敢面对的不是只有秀丽一人。
　　那个虽然与秀丽明显不同，却又散发着和秀丽非常相近气质的另一个女子——
　　蓝家小姐蓝十三姬。
　　就算谁都不曾提及，她也不曾有过丝毫委屈的神色，但心中某处还是非常明白——
　　想要同时选择秀丽和十三姬，只会给三个人都带来伤害。

　　被扼杀了梦想和希望的秀丽，大概无论自己再做出什么弥补，也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背负着传承国王子嗣的任务而被束缚在后宫的十三姬，无法追求所爱，也无法获得国王的心，最后还要赔上自己的身子和青春，在后宫孤独终老；
　　而同时辜负两个女子的国王，在他得到秀丽的那一刻开始也就意味着永远地失去了她，无法遵守约定让她自由飞舞，无法做到承诺今生只此一人。只能怀着对两位女子的歉疚和疼惜，一边伤害着她们一边心生悔恨。

　　紫刘辉突然停下了脑中越来越令自己郁闷的猜想。
　　即便如此，红秀丽那郁郁寡欢的脸和十三姬日渐消瘦的憔悴模样却反而更加清晰地反复出现在他眼前。
　　“……孤知道自己错了……对不起。”
　　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觉，侧头怔怔看着窗外被冷清的月光打磨出一层银色光泽的樱花树，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缓缓地滑下了脸庞。

　　樱花的约定吗？
　　孤多么想永远留住美丽的春天，可这些不过是孤内心完美的梦境。

　　或许，已经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