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告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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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灵宫能传承五百多年不仅未见衰弱，反而在江湖人眼中愈发神秘强大，除了功法不同一般外，择徒之严格，授徒之严谨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若非果真资质出众，即便是自己的子女也不会收到门下。普通弟子尚且如此，作为下一任剑主的选择就更为严格。只是，玄灵宫门下似乎都并不热衷授徒，每一代都只有寥寥几个弟子，到如今，更是只有叶灏与寒素清两人了。
自寒素清懂事以来，柳悠悠的身体便一直不好，内力几乎散尽后，连个普通人都不如，琴棋书画这类功课尚能亲授，但心法剑法之类的功夫便只能在一旁口头指点，亲身指教是完全办不到了。因此，寒素清的功夫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看着秘笈自习而成的。尤其是三年前柳悠悠去世后，她更是连个指点之人都没了，也亏得她天资聪颖，悟性又极好，才没有学成四不像。
之前，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她都是避开旁人偷偷修习，遇到问题也无法向别人请教，只能独自苦思冥想。闭门造车带来的后果便是，这一年来，她的心法与剑法停留在第八层，一直无法晋升更高的等级。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修习相似功法的同门师兄，她哪里会放过。接下来几日，她只要一见叶灏空闲下来，便拉着他练功，或者请教平日练功时遇到的问题。虽然她不愿承认，但事实上，不论是内力还是剑法，叶灏都是稳胜她的。而且两人功法相近，许多地方，俱是能够相互借鉴的。
别看叶灏年岁并不大，可对敌经验极为丰富，由他一手建立的阎王殿搜集消息，贩卖消息，是个最会得罪人的活计。几年下来，阎王殿得罪的江湖人不在少数，从默默无闻到如今能在江湖上创下偌大名声，自然不是动动嘴皮子便能办到的，死在他手下的江湖人绝对不少，下手之狠辣，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湖人，说到底，仍是强者为尊的。由他日日给她喂招，如此几日下来，不说心法与剑法上的长足进步，就连她对敌的临场机变也老辣许多。
当然她的功夫长进了，期间吃的苦也不少。叶灏平日里一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练功时，就化身阎王殿的冷面殿主，冷酷严肃，一点情面都不讲。但凡她一有分心做得不对或者想偷懒，就会被他冷着脸一通冷嘲热讽。那话中不带一个脏字，可听了却绝对会让人气闷欲死。她素来好胜，哪里能忍得下，好几次都几乎要拔剑与他拼命。好在她还有几分理智，明白他那是激将法，说到底是为她好，更何况，他的功夫在她之上，正常情况下她也比不过他，所以只好把自己憋得想吐血。但这么几次下来，她冲动的毛病倒是好了许多。
这日，之前来求购碧色莲香丸的钱不算、骆无明、东方清风、寒明严以及青衣阁的“隐”依约拿着各自找来的珍稀药材换走订好的碧色莲香丸后，已然住了好几日的寒素清也打算随他们一道告辞离开了。这次出门时间太长了些，她担心若再不回去，就要被家里的人发现了。她离开前虽然做了些准备，却没想到这次自己会与久寻不到的同门师兄相认，而且还在外逗留这么久。而即便不会被家里发现，她这个华天阁的阁主突然与脾气古怪的“怪医”相交莫逆，在大同医馆这么许久，也太惹人怀疑了。
因此，她与叶灏告辞时，只表现出了适度的熟稔，更多的还是客套，而叶灏这个伪装高手则更是装得滴水不漏，表面看起来是个极为好客的主人，实际上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出他的言不由衷与拒人千里之外，看来是连装都没打算装一下。这要换了别人实在是失礼之极，可这个失礼之人换成是“怪医”叶灏就显得理所当然了，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脾气古怪。
告辞出来，又与一同出来的几人客套一番，寒素清从早已候在门外的嫩绿色衣衫女子手中接过缰绳，安抚得摸了摸欲撒娇的雪白马驹，利落地翻身而上。那绿衫女子是她的贴身侍女柳儿，之前被她派出去办事，直到昨日才回转，那日她要来的碧香丸正是给她办事时以备不时之需的。
“无双阁主请留步。”正当她决定尽快离开时，身后传来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
“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是自家哥哥的，寒素清微敛眉，回头，哥哥寒明严正与碧柳山庄的少庄主东方清风站在一处，他们身边还跟着一脸不耐烦的东方婉玉，“不知寒少庄主有何见教？”
莫不是被认出来了？她心下忐忑。她虽然对自己的易容敛息之术非常有信心，可那到底是她的孪生哥哥，对她的了解自是不必言说，即便对一直在她身边服侍的柳儿也很是熟稔了，难保她们刚才没有露出破绽。遇见一个觉得熟悉之人还好些，可若是接连两人都有这样的熟悉感，就不好瞒过去了。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无双阁主可知那血神教？”寒明严大约是真未发觉眼前这华天阁的无双阁主是自己亲妹子，话语谨慎而有礼。
“略知一二，无双听闻这扬州城附近近几日有血神教的教众活动，功力似乎还不低，也许是长老一辈的。”她答。既然并非是自己被认出来，她心中顿时坦然了，开始思索他说这话的用意。血神教她自然是知道的。那是近半年来在江湖上兴起的一个神秘教派。没人知道血神教在哪里，只知道血神教的教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名叫林默，江湖人称“血魔”。血神教中地位较高的教众似乎都修习一种名叫“血神功”的功法，这种功法非常残忍，每次进阶都至少需要吞噬一个人的精血，功力越深，需要的精血也越多。这半年来，江湖中已有不少人遭了毒手，每名死者都被吸干了几乎全部的血液，全身干瘪，双眼外凸，死状可怖。昨日她还从叶灏那儿听说扬州城外的一家佃户前日夜里不幸遭了毒手，全家七口人，无一人活口。
“原来阁主已知道了此事。在下冒昧问一句，不知无双阁主要往哪里去？”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又忙解释，“无双阁主不要误会，血神教行事诡谲，一个大意便会着了道。两位孤身上路，难免会有疏漏之时，若是无双阁主恰好与我等同路，如不嫌弃，可一同上路，相互也有个照应。”
明了自家哥哥的好意，又看了看面露赞同之色的东方清风与暗自撇嘴的东方婉玉，头戴纱帽的寒素清浅浅一笑后委婉推辞：“寒少庄主的好意，无双这厢多谢了。只是眼下无双另有要事要办，便不与诸位一同上路了。”说罢，她又暗暗好笑起来。她明白他又正义感泛滥了，他言下之意，便是她与柳儿两个女子独自上路不安全，预备送她们一程。自家哥哥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最不耐烦说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可如今却说得有礼有节，看来在外历练这几个月，不是没有作用的。
原先她就没打算与哥哥同行。且不说相处久了，会不会被哥哥认出来，单只她昨日与叶灏商量好的事也使她不便与其他人一同上路。而且东方婉玉有些不友善的态度，也让她对自家哥哥的提议持不赞同的态度。
她的拒绝让寒明严有些不解，前不久连江湖上颇有名望的都在血神教中手中吃了亏，眼下江湖中人人自危，外出时多是结伴而行，怎料她似乎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他有意再劝几句，却被身旁的东方清风拉了一把，张了张嘴，终是未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我等便不耽搁无双阁主上路了。”东方清风温文一笑，抱拳作礼。
“三位，无双告辞了。”寒素清抱拳回礼后，一甩马鞭，与柳儿一齐往西去了。清爽中带着花香的春风迎面袭来，背后如墨的长发肆意地在风中飞舞着，时不时打在她背后斜背着的琴盒上，既惬意又畅快。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没有外人在，娇小的绿衫女子终于不用规规矩矩地称呼阁主了，微微仰头深吸了口气，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满心愉悦。
“回庄，顺路办件小事……”看了看与她并骑，笑得开怀的柳儿，她眯了眯眼，突然觉得，其实活着也挺好，有疼爱妹妹的哥哥，有喜欢变脸的便宜师兄，还有华天阁里互相扶持的姐妹，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柳儿哪里知道自家小姐此刻心中想着生与死的问题，一脸希冀地望着她道：“好香……小姐，咱们下次再来扬州吧？听清穆说，扬州有许多值得一游的景致呢……”
“小丫头就知道玩儿……”
另一边，寒明严与东方家俩兄妹并排骑在马上缓缓而行。寒明严还念念不忘方才之事，面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明严兄如此放不下，莫非对那位无双阁主……”东方清风忍不住打趣道。
“东方，不要胡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位无双阁主有些像我家小妹，所以才……大约是许久不见我家小妹，有些想她了。”寒明严微微提高了声音，打断他毫无边际的猜测，“但愿她不会迎头撞上血神教的教众，今早我还收到报告，扬州以西，似乎有血神教之人出没。”
东方清风摇了摇头：“那位无双阁主能一手建起华天阁，不是那般蠢笨之人。”
见两人一直在谈论一个不相干的人却不理她，东方婉玉终于忍不住撅着嘴不满道：“大哥，寒大哥，你们总说那个傲慢得不知好歹的无双阁主做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