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白凝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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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来，秋辞冬至，如此往复，已到了第二年初夏。
这近一年时间，昕月勤修仙法，无丝毫怠慢，也整整在山里闷了近一年没有出去过。
起初，昕月觉得闷，但是想到自己对师尊的承诺，只得忍住清苦，继续潜心修行。
渐渐的，昕月领悟了道家修仙之真谛，反倒觉得修行是一件极为有趣，不断挑战自我、超越自我的事情，便越加勤奋地修行起来，经常都是凌羽之看她修行过度，怕其走火入魔命、令她去休息。
终于，昕月在其十五岁之际，突破元仙境界，修得半仙之身。
凌羽之听后，也极为高兴，夸奖她认真刻苦，聪明勤奋，昕月则更加有动力继续修行。
就连一向喜欢言语上欺负她的莫然也夸奖起她来，说：“昕月儿天资过人，假以时日，怕是连你的莫哥哥也要被你比下去了。”
昕月一听，踮起脚拍拍莫然的肩膀，一副大侠风范地说道：“莫怕莫怕，有你的昕月儿大仙护着你，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被吓得躲远远的。”
莫然就会回一句“臭美！”，然后便逃之夭夭。
前些日子，凌羽之叫莫然出去寻找血祭法器了，昕月羡慕得不得了，问师尊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去。
“只要你勤加修炼，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就可以去寻找法器了。”凌羽之摸摸昕月的头，一直把她当做长不大的孩子。
法器作为修行之人的对敌护身之武器，一般都是由修行之人于六界之中寻找与其有缘之物，或是已经铸好的武器，或寻得上好材料铸成武器。
武器与主人会产生共鸣，以主人鲜血血祭之后便算是认了主，从今往后只有与其血祭之人能驾驭，若是主人死亡或者什么意外情况，灵性低的法器便会失去其灵力，变作一堆废铜烂铁，灵性高深的法器，则会和主人血祭契约解除，待重新选定主人进行再次血祭。
昕月只得继续刻苦修行，盼可以早点下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法器。
这日，昕月一个人在竹林边躺椅上看书，凌羽之也外出办事去了，偌大的月华峰只剩下昕月一个人，未免显得有些冷清。
“师妹，师妹！”熟悉的声音响起。
“卫师兄。”昕月放下书，向来人走去。
这来找昕月的正是掌门嫡传大弟子，众弟子猜测会是下一任掌门的卫卓海。
已经十五岁的昕月出落得是越发漂亮，红色衣襟衬得原本就清新可人的脸庞增添了一抹女人的韵味，派中很多男弟子喜欢与她搭讪，昕月一般不愿多加理睬，除了整日在月华峰修炼加上陪着师尊师兄以外，就是和这从小便疼自己的卫卓海如小时候般玩耍。
“师妹，今日我正要下山去洛阳城办点事，我带你顺道去城里转转。”卫卓海已到昕月身旁。
洛阳城为刚建国四年的梁国陪都，非常热闹繁华，是一向贪玩的昕月喜欢去的地方，之前就偶尔下山去玩过几次。
“可是，之前我受伤时候师尊说了，没有他的允许，我不可以下山，而且现在师尊不在山上，我怕……怕师尊生气。”昕月为难地说道。
“那时候是你修为尚浅，月华真人才下的规定，现在你已经修成半仙之体，寻常妖物奈何不了你了，何况还有我在，没事的。”
昕月在月华峰上待了一年多没出过山门，其实心里是很想下山玩的，但是又怕师尊会责怪，心里很是为难。
“听说洛阳城刚开张不久的凝乐楼有位琴师，琴技一绝，连我都自叹不如，可和莫然有得一拼，今日正好办完事去瞧上一瞧。怎么样？去不去？”
仙界之人皆通晓乐器，并擅长一种或几种乐器，用以乐战控人心神。其中不乏真心喜欢音律之人，卫卓海就是其一。
卫卓海主修琴艺，经常与莫然讨教。之前听说洛阳城中有琴艺一绝之人早想前去欣赏聆听一番，无奈事务繁多，无暇分身。今日总算有机会，他想起同是喜音律的昕月师妹，自是想邀之同去观赏品评。
昕月一听有人琴技能和莫然一比，便来了兴趣，心想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赶在师尊回来之前回山应该没事的，便答应道：“好啊，我和你一起去，但是最好早点回来，别被师尊发现了。”
两人一同出了清虚派南天门，向山下走去。
从北门进入洛阳城，城内街巷纵横，高阁广厦，行至南市，酒楼林立，商旅辐辏，各形各色的人穿梭于其间，小贩的叫卖声，女子曼妙的背影，孩童们顽皮的笑颜，姿态万千，编织成一幅热闹非凡的繁世之景。
卫卓海领着昕月在南市左转右转，终于停在一个朱红色的二层楼阁下，昕月抬头望去，一楼房檐之下牌匾高挂，篆写着“凝乐楼”三个字。
朱门大开，两个身着彩色纱衣的女人在门口两侧招揽顾客。
昕月虽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是一眼便看出来这是人界的烟花之地，十分不解地问：“师兄，我们来这里干嘛啊？”
昕月正处于十五岁的花季，对男女之事已有一点了解，自然知道烟花之地是何种地方，此时站在这里，十分不好意思。
“那琴师正是这凝乐楼的，况且我们是修仙之人，早已绝情绝欲，单纯为寻一琴瑟知音而来，只要心静无杂念，又有何妨？”
昕月哑然，话虽如卫卓海所说，却还是有些别扭，回答说：“这种地方的琴师能有什么能耐啊，师兄，我们不会真要进去吧？”
“现在进去太早，待到戌时那琴师自会登台献艺。我先去办事，你自己在这附近转转，酉时在这门口见。”卫卓海出门本有公务在身，不好带着昕月一起，便约好时辰相见。
卫卓海走后，昕月哭丧着脸，虽说现在不用进去了，可是晚上还是要进去。一个半大的少女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是不进去又不甘心，来都来了，自是想见识下那位被卫卓海夸赞不绝的琴师。
时值正午，昕月早已闻到阵阵饭菜的香味，自上次受伤之后就再未品尝过人间的美食，一时来了兴致，走进附近一家小饭庄。
随便点了三样小吃，待菜一上来，昕月便依旧拿着勺子吃了起来。
“听说凝乐楼那琴师白凝公子可了不得，我个粗人是不懂那些子弹来弹去的东西，可听人家说这凝乐楼靠着那白凝一年内竟生意好得不得了。”隔壁桌的议论声让昕月很感兴趣，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可不是嘛，不论富商老爷子，还是那些个文人墨客的，都抢着去听他弹琴，这凝乐楼虽只是乐坊，现在倒是比其他那些青楼都受欢迎。”
“我给你讲啊，最近听说，城东那王家的千金偷偷跑去看白凝公子，还说要嫁给白凝公子，给王老爷子气得够呛。”
“这年头还有这么疯狂的姑娘啊，真不知那白凝是什么魅力，这无论男女都为他着了迷。”
“我隔壁那刘家不是有点底子嘛，那老刘上次竟然特地跑去凝乐楼一遭，你猜怎么的？”
一三十多岁的麻衣男子摇摇头，旁边的男子继续说：“老刘说啊，那白凝公子不仅琴弹得好，长得是更好。”
“能比城西那张员外家的千金还好？”
“我也是这么问的，可老刘说绝对比那张小姐好看多了。那白凝公子一身白衣戴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个眼睛，光是那眼睛啊，据说特别勾人，那白纱下的脸估计连仙女都比不上。”
“老刘这么说的？”
“可不是嘛！咱是没那钱，也就能时不时来这地吃个饭喝个酒，至于那乐坊得等下辈子喽，不然真想去瞧一眼。”
“是啊，咱们是没那命，只能回家看我家那老婆子了。”
昕月听了两人的讨论，对那琴师白凝公子兴趣更大了，也不管什么害羞了，今晚定是要去那凝乐楼中看一看。
另外一桌，一个青衣书生打扮的男子和同桌的男子说道：“今晚凝乐楼新花魁舞烟要登台献艺，听说这舞烟的舞技比以往的花魁都强得多，恐怕这洛阳城无人能及，我定要去捧个场。”
同桌男子答道：“那舞烟我倒是不感兴趣，不过听说今晚白凝公子为新花魁弹奏，这花魁可真是幸运啊。不过，恐怕风头会被抢尽了。”
“依我看不一定，那白凝公子和花魁可是天作之合，才子佳人甚是般配啊。”一白衣书生边说边从门外走进来，与刚才的两位书生同桌坐下。
两位书生皆抱拳行礼，“李兄，真是好久不见。”
“李某今日特来与二位同去凝乐楼听曲寻乐一番。”
三个男子一通客套话不停，昕月便没再细听，心想今日来得正是时候，今晚可有好戏欣赏了。
昕月吃过饭结了账又在市集上转悠了两个时间，终于到了酉时，和卫卓海在凝乐楼前碰了面。
梁国风气极为开放，烟花之地的乐坊无论男女都能进去玩乐。
二人进了凝乐楼，戌时未到，却早已坐满了人，二人便挑了侧边一个坐席坐了下来。
“师兄，听说今晚那白凝公子和新花魁一起表演。”刚坐下，昕月就迫不及待地把中午听来的同卫卓海一一说来。
卫卓海微微笑道：“这白凝公子确实厉害，凭借出色的琴艺征服了不少文人墨客。至于那花魁，风尘女子而已。”
昕月点点头，道：“我对那花魁也没兴趣，不过，听说那白凝公子长得很美，带个白纱难道是因为太美了要遮挡一下？”
“师兄只对白凝公子的琴艺感兴趣。”卫卓海打趣道，“至于他美不美……莫非你这小丫头动了凡心？”
“才没有呢，我只是好奇而已，再美也没有师尊美。”昕月提起凌羽之就一脸崇拜的表情。
卫卓海听了不由好笑，道：“月华真人那是仙气脱凡，哪是人世间的凡人所能比的。”
“师尊还是二十一岁的容貌，美男子一个。”昕月很是赞同，点点头。
说到这里，昕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师兄，你知不知道清虚派比师尊还年轻便修得仙身的是哪位真人？”
卫卓海听后明显一愣，表情有些不对，吞吞吐吐道：“这个……”
昕月见卫卓海这个反应明显是知道，忙继续追问：“好师兄，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卫卓海见她撒娇便没了辙，回答道：“关于这个人在清虚派已是禁忌，而且一百年前就离开清虚了。关于他的事，现在清虚派除了师父那一辈的人，我们这辈里也就我拜入师门比较早，听说过罢了。”
“离开清虚？为什么会离开清虚派呢？”昕月一时好奇。
卫卓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徐徐念道：“昔有月华双仙，镜月赤华，白衣温柔似水，红衣狂傲似火，除魔卫道，游于天地之间。”
昕月一时听得有点迷茫，正欲多问，就听见一时间厅内沸腾起来，无数个声音都在以同样欢乐的声调喊着：“白凝公子出来了，白凝公子出来了。”
一抹白色高挑略显清瘦的身影从二楼楼梯上缓步走下，白色丝质纱衣，未系腰带，自然垂下，众人的焦点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仿佛有万千朵花瓣漫天飞舞，每走一步，天地间仿佛都随着变了颜色，置身于白雪纷飞的世界里，风起云涌，似有点点雪花自脚底踏出，任人追逐，万人臣服，簇拥着，只为博君一笑，听君一曲，今生足矣。
白凝公子在舞台侧边案台之旁坐下，修长白皙如雪的双手缓缓抬起，置于琴上，左手轻按琴弦，右手拇指向上微微一拨，随即四指落下，弹奏起来。或点按徽位，琴声清脆，或松开琴弦，空无缥缈，或高音奏起，风扬云动，或中音明亮，玉磬敲鸣。
舞烟从空中飘然落下，翩翩起舞，曼妙柔美，长袖自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扇羽轻摇，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舞动的魅惑身影伴随着丝丝音律，波转流长，仿佛置身于花园之中，鸟儿鸣叫，花儿飞舞，又如溪水潺潺，众人浮动于其中，明明是烟花之地的奢华萎靡之音，却带着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卫卓海和昕月二人一直望着白凝公子，随着他手指在琴弦上舞动，于音律舞海中遨游。
昕月感觉白凝公子望向他们这里，向二人微微一笑，二人不由自主地望向白凝的眼睛。那双眸细长，眼角上挑，带着一种柔媚，眼神迷离，勾人心弦，二人竟看得痴了。
一曲舞罢，舞烟微微屈身做礼：“舞烟献丑了，望众位公子喜欢。”便扭动摇摆着下了台。
正在众人望着那婀娜离去的身影之际，一个极为优雅好听，略带磁性的少年声音说道：“白凝日前偶得名琴绿绮，望与各位知己友人共赏之，明日巳时在此凝乐楼中特办赏琴之宴，赏名琴论琴艺，能者得之。”
众人一听，皆赞同叫好。
白凝接着道：“各位若不嫌弃，今晚可于凝乐楼别院中休息，明日巳时一起到别院主厅中赏琴，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随楼内丫鬟入客房休息。
昕月听着这白凝公子的声音极为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卫卓海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师妹，我们今晚也在这凝乐楼住下，待明日赏琴之后再回去吧。”
昕月担心师尊回来发现自己不在，有些迟疑，可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好。
卫卓海见昕月同意，便唤丫鬟带路，昕月刚才还担心师尊的事情，突然脑海中空白一片，想不起担忧师尊责怪。
丫鬟引二人于别院一处厢房住了下来，昕月住在卫卓海隔壁，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白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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