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言梦叶

2、四月八.犟

　　＂这我早就知道。我梦见过你，
　　看见你心灵里夜色凄迷，
　　看见你的心被毒蛇啃啮，
　　看见你，亲爱的，面容悲戚。
　　……
　　痛苦不易觉察地把你的嘴巴牵动，
　　隐蔽的泪水使你目光昏暗模糊，
　　你高傲的胸中藏着秘密的伤痛，——
　　我的爱人，我们应该一起痛苦。＂
　　——《抒情的插曲》

　　比起小顺见到红发少年的欣喜，麻雅却更加没由来地感到恐惧。
　　本能告诉她，这个人不比打劫她们的那伙大汉安全多少。
　　“拜托，可以帮帮我们吗！”小顺拉住少年的衣角，“有流氓在后面追我们，我……”但那少年非但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还伸出手挡住急着要过去的麻雅。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过去！”麻雅怒气冲冲地瞪向这名邪美的少年。
　　少年也不避开她的目光，他直视着她灰褐色的眼睛，眸光中带有点挑衅或其他什么的。有那么一瞬间，麻雅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一阵冷森森的杀气。
　　麻雅害怕地向后退去，却被少年反抓住了手。他将她的双手反转至她的背后用单手扣住，现在的麻雅是动弹不得了。
　　“放开我！放开！”她奋力挣扎着。
　　“我是他们的老大，我怎么可能会放跑今天的猎物呢！”少年冷笑道。
　　“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市长的女儿，得罪我，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麻雅紧皱着眉，强自镇静地警告他。
　　“那又如何？”少年勾起魅眼，发出一阵嗤笑，笑意里揉入了一抹讥嘲，“即使你是这世界的主人，我也照劫不误！”
　　少年的口气极为狂妄尊大，但若细心点，不难看出他的眼底有着那不知是对谁的，强烈的恨意。
　　后面的那几个大汉包抄了上来。
　　麻雅深信这回她们是跑不掉了。
　　可是就这么算了吗，不然，那要怎么做？不知道，不知道！来这里不就是希望自己变漂亮，如果，连校门都还没踏进去，就先结束了——…不，不要，她绝对不要这样！
　　“老大，我们……这个女的应该是云上的学生。”那几个人早就把目光对准了小顺。
　　“她们随便你们怎么样，我先走一步。”少年松开手，将麻雅推了出去。
　　失去平衡的她，重重摔到了地上。
　　少年的眼睛连看都不看一眼被男人包围的小顺，绕过麻雅的身边朝学院的方向走去。
　　“等…等一下！”麻雅突然出声道，“你给我等一下！”
　　她跌撞着从地上爬起来：“这样…这样不公平！”
　　“什么？！”他们都停下动作，挑着眉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
　　连少年也停下了脚步，回过身，看向麻雅：“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无权这么做。你们…有什么本事…有什么本事决定这些。我不服气，我不服气，为什么…你们可以为所欲为！我不服气！”麻雅冲着他们歇斯底里地喊道，灰褐色的眼瞳因为愤怒而更加明亮。
　　“哼，那你说要怎样？”少年那眼斜睨她，开玩笑似的说，“要不决斗吗？我们这儿都是这么做的，如果你赢了，我就放你们两个人走……”
　　“好，我要决斗！”麻雅却把他的话当真了，或者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你想和我们打架？”其他的人听了，都笑开了怀，这个女孩子是天真呐，还是无知啊？
　　少年也笑了：“好吧，你很有勇气。这样，你初来乍到，我们也不为难你。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你随便挑一个当你的对手吧。”
　　“说真的？”
　　“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顺姐，你先过来。”大汉们让出一条道，让小顺走过去。
　　“麻雅你疯了吗，你根本打不过他们的！”小顺惊叫道，“你太愚蠢了，你……”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能看你被他们侮辱吗！”麻雅有点生气，但她不是在气小顺，而是气眼前这些人。
　　“麻雅……”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说话偏激了，麻雅放轻了语气，“可这是我们惟一的办法。你听着，待会儿你找准时机就跑。”
　　“那你呢……”叫她将她独自扔下。
　　“逃出一个是一个。”反正，现在只能赌一把了！不赌还是输，赌了最坏的结果也是输。既然差也差不到哪里去，那就跟他们了拼！
　　就算自己天真到无知吧……麻雅咬了咬下唇，坚定了眼神。
　　少年走到小顺身边，抓过她的手，将她交给另一个大汉：“看着她。”
　　然后他又转向麻雅：“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你懂你们现在的处境。选个对手吧，勇敢的女孩。”
　　“啧。”麻雅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人群，一滴冷汗滑落。天啊，他们全是些肌肉发达的巨山！选谁？当她将视线停在红发少年身上。她清楚了一点，选谁都好，只要不是选他！因为，感觉告诉她，那少年身上有比谁都沉重的杀气。
　　“就是你了。”麻雅指着其中一个个子稍微矮些的男的，说，“可以吗，你！”
　　“当然，我还会怕你个小女孩！”那人掰着手指，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好。为了公平起见，谁都不可以使用刀具。”少年说，“比斗时间无限…谁先倒下就停止，如何？”
　　那矮个子男冷哼了一声，算是同意。
　　“没问题。”麻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颤。天知道，她从小就是乖乖女，什么打架啊，调皮啊，都跟她绝缘。而今天，她却要以这种方式决定所谓的生死安危。
　　这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吗？！
　　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对，是自己选择的！要来这里，要变美，要决斗……都是自己选择的！
　　“你是女的，我让你，来啊！”那矮个男人张开双臂，一副等着她来揍的样子。
　　麻雅率先扑了上去，朝那人的脸上挥去一拳，但轻轻松松地就被闪了过去。
　　矮个男人抱住麻雅的身子，乘机揩油道：“哎呀，虽然脸很普通，但身材还不错哈哈！”
　　“混蛋！”又羞又愤的麻雅狠狠咬住矮个男人的手臂。
　　“痛，该死的！”吃痛的矮个男人，举起麻雅，将她摔向一边，“贱人！”
　　麻雅踉跄地爬起来，吃了不少沙土的她，看起来狼狈不堪，背部传来的阵阵剧痛，更是让她连站都站不直。
　　矮个男人还觉得不解恨，他走过来朝着麻雅的腹部狠踢了两三脚，又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儿往墙上撞去。
　　“麻雅！”边上观战的小顺再也不敢看下去地捂住双眼。
　　猛烈的撞击，让麻雅顿时头晕目眩。
　　当矮个男人放开手时，她便直直倒了下去。
　　“哈，结果还是输了。”一直冷眼看着的红发少年出声揶揄道，“一开始就注定的结果，真是没意思。唉，可怜的女孩，本来你选我多好。”至少能减轻点痛苦。
　　“还没……”麻雅努力抬起头来，怒目而视，“还没有！”
　　见她还能动，矮个男人又走了过去，一脚踩上麻雅的背部：“没见过你这样犟的女的！”
　　“唔…唔……”麻雅却毫不服输地使劲撑起身体，“你们…这群混蛋！你们以为…我是抱着…抱着……唔…抱着怎样的心情来这里的！我不会认输的！绝不向你们这些混蛋认输！”
　　“妈的！”矮个男人又是一脚落下，“看你还有力气说什么！”
　　“我就是要说！”麻雅翻过身一把抱住矮个男人的脚，往旁边那么一带。
　　天知道这女的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个趔趄，矮个男人往旁边跌倒。
　　而麻雅顺手摸到了一块砖，她想也没想就举着砖砸向那人的头。毫无防备的矮个男人硬生生吃了一板砖，他两腿一蹬就不知死活地没了动静。
　　站在旁边看戏的大汉们见识了麻雅的凶狠劲，一时间竟忘了拉开她。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扯开麻雅时，输赢已定。
　　红发少年挥了挥手，让人将那矮个男人抬了下去。
　　少年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浑身脏兮兮满脸血污的麻雅：“说了不用刀具，没说不可以用砖头。勇敢的女孩，今天算你赢了。”
　　赢了吗？她赢了！麻雅只听见少年说自己赢了，其他的什么话里的深意，她根本来不及去细想。
　　“麻雅……”她看到最后一幕光景的是奔向自己的小顺……
　　接着她的双眼像被黑布蒙住——…
　　她完完全全失去了知觉。

　　今天是四月八日，麻雅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