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相爱》勿念殃

37、CHAPTER.19沧海桑田【上】

　　CHAPTER.19沧海桑田
　　【1】

　　季向杨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他说他今晚会睡客房的。
　　这多少让我安心一些，但是即使一个人，陌生的房间，完全一团遭的境遇，真的不知道让我如何是好。
　　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

　　我的脑海里还装着一些关于黎旭的，细碎的记忆。
　　还记得订婚典礼上的争执，结婚之后各种纷纷扰扰。
　　我们一直都忘了，彼此在身边，老是觉得对方很远。
　　直到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才想起来，当初，我们有那么多在一起的机会都错过了。
　　我知道后悔这两个字的无力和深刻。
　　但是，我真的，后悔。

　　我忘记我是怎样睡着的。
　　在梦里，我又回到了T县，有大牙叔，有谭阿乐。黎旭在河边钓鱼，河水很清澈，阳光映照着他的背影，勾勒出背部好看的轮廓。
　　他回过头来看我，朝我笑，笑容灿烂得，让我的心都刺痛了。
　　他的眉目一点一点，清晰地刻在我的心底。
　　我看见他朝我张口。
　　我听不见声音……那口型，好像在说，“安冉，回来。”
　　但是我却退缩了……我很努力地笑，然后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了声再见。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够说回去就能够回去的时候了。

　　然后眼睛一酸，醒来的时候，满目阳光，已经是早晨了。
　　季向杨推门进来，他端了早餐，是季向薇的巧克力饼干，还有一杯牛奶。
　　“今天我放假，说说，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面对他的微笑和讨好，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应，略微一顿，我说，“我想休息。”
　　没想到，面对我的拒绝，他却笑得开心，他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我抿了抿唇，把头撇向一边。
　　“我知道，你的休息方式……”季向杨微微眯了眯眼睛，一笑，变魔术一样手里多出了很多张票，“惊悚电影，鬼屋门票，还有恐怖爱好者公社聚会入场券。”
　　“……”我看到一堆的票，忍不住想笑。但是并没有要答应他的意思。
　　看出了我的疑虑，他说，“我并没有要你马上回答我昨天的问题的意思……”
　　“……”
　　“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可能会好……如果你一直呆在这里，有些事情，你永远也想不清楚的。”
　　微微叹了口气，我说，“我不想被他们找到。”
　　季向杨眯眼笑了，他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然后下一秒，季向薇就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好个子的男生，他们手里都拿着看起来有点奇怪的衣服。
　　我在心里暗暗感叹好像不太妙的样子。
　　特别是……季向薇手里捧的。
　　那是传说中的女仆装吗？
　　Cosplay？
　　我在心里滑下一滴冷汗！
　　“安冉姐！今天我们学校的动漫社有Cosplay的活动，所以就拉了两个同学来帮你武装逃跑啦！”季向薇完全没有理会我满脸愕然的表情，欢快地跑过来，把女仆装递到我面前……蕾丝花边的裙摆让我汗颜了很久。但是季向薇却满眼金光，她说，“姐姐穿女仆装绝对赞死了！这可是按照《会长是女仆大人》里的女仆装做的，绝对精品，一件就花掉了我几个月的零花钱啊！”
　　“……”我身后滑下一排黑线。“我能选择不穿吗？”
　　“哦……不穿女仆装也可以的……我同学cos的是海贼王里的佐罗，诺，就是要戴那个绿藻头还要系那个头巾……背心你应该不介意吧……”成功看我脸上更加黯淡的申请，她又继续介绍下一位，“这个不满意是吧……还有小群cos的是死神里的更木剑八，那个死神装超霸气的！闪光点在头上！你看那个刺猬头，还有铃铛……我们还准备了刀疤纸贴……”
　　我翻了个白眼，眼睛一闭，“女仆装。”
　　季向薇得瑟地耸肩一笑，“就知道姐姐肯定会妥协的。”

　　被季向薇七摆弄八摆弄，我终于穿上了女仆装，还戴了个发套，假发卷卷的，然后她还给我上了很夸张的装。
　　站在镜子前的我，已经面目全非了，说不出来的诡异。
　　但是季向薇却拍手叫好，她说，“就知道姐姐穿女仆装会好看的，看来我的眼光不错。”
　　其实对她的眼神，我表示深度的怀疑。
　　我看见其他两个她的同学都在笑。但是长相挺俊俏的男生在收到季向薇的瞪眼之后马上收敛，还打了一下旁边的男生。
　　虽然有那么一丝窘迫。但是，我却觉得，我为向薇开心呢。
　　那个男孩子应该是在乎她的吧。
　　他们还有很充足的时间让自己选择，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机会。
　　像那样，真的很好。

　　CHAPTER.19沧海桑田
　　【2】

　　我和季向杨是分开走的，我坐向薇同学的车，跟他们先到学校。
　　向薇走后门，打的去学校，等到学校会和之后，我们再把装扮换回来。
　　毕竟，穿着这个服装去看惊悚片，我就是全场主角了。
　　其实我记得向薇说过他们学校校规很严的，而且又是全封闭，但是今天看起来好像特别热闹的样子。
　　向薇的同学解释说，这是因为校庆了，所以学校对各社团的活动监管采取放松政策，各大社团一般一年就等一次来大展身手的。
　　车子开过一小条林荫小道，来到停车棚，旁边是一个不大的篮球场，看上去有些年岁了。
　　我突然想起来中学时代，我好像，还看过黎旭的球赛。
　　他大我两届，但是被学校破例留在篮球队里，因为他的成绩优秀，前锋又一只打得好，帮校队拿下了不少奖项的。
　　我还记得，当时我身边的女生朋友里，不少都很膜拜他的。
　　当时我们关系不好，所以连球赛我都懒得看。
　　但是最后还是被她们拽着去了。
　　黎旭的确是那种，生来就闪闪发亮的人，只要有他在，尖叫声欢呼声喝彩声永远都是少不了的。校队也因此士气大盛，一举夺得最后一场比赛的胜利，实现了三连冠的神话。
　　但是当时的我多嗤之以鼻，保持很远的距离藐视女生给他送水殷勤的模样。
　　对他对所有女生都笑脸相迎的态度嗤之以鼻。
　　反正，当初，这个闪闪放光的人，在我眼里，就是怎么看都不爽的。
　　当然，他亦是。
　　在我第一次参加学校举办的歌唱比赛的时候，他也是作为评委的，但是初选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给我放通过。
　　他说我的声音没有特色，没有穿透力。
　　当场我就想砸麦克风的。
　　其实原来，过去的我们，也有很多细微的，不太美好的交集。
　　但是现在想起来，都变成了，值得珍藏的回忆了。

　　向薇的同学招呼我下车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
　　向薇随后也很快就到了，我们换了衣服，然后她就朝我挤眉弄眼的，充满意味地一笑，她说，“一定要和向杨哥哥好好玩哦！”
　　“……”我笑笑，算作回应。但，其实，我只是想自己出来走走。
　　向薇很细致地告诉我学校后门的方向，出去之后可以先坐公交车到繁华的路段再找出租车。
　　我点点头。
　　但其实，我并没有想要赴约。
　　只是，我不想破坏向薇期待的心情。
　　毕竟，她那么热爱她的哥哥，她多么希望他的哥哥幸福快乐。
　　可是，这偏偏都是我做不到的。

　　对不起。

　　我在走出学校的时候，心里这样对她说。

　　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我在走出后门的一刹那，就被黎旭一把狠狠拽住，整个手臂都传来一阵深刻的痛觉。
　　一抬头，就撞上他疲惫而苍凉的目光，少了往日的风采，多了几分憔悴，他紧紧盯着我，连躲闪的机会都不给我！
　　“安冉……'”
　　“……”
　　“安冉……”
　　“……”
　　“安冉！”他一直叫我的名字，着了魔一样。
　　我的心在发颤，用力把头扭向一边，咬了咬牙，“我在。”
　　得到我的回应，他嘴角有笑，然后用力揽我入怀，力度大地几乎让我窒息，他的手掌紧紧把我的头按起胸口，完全没有挣扎的空隙。
　　“我以为……我又是在做梦……”
　　“……”
　　“这些天，我怕疯了……”
　　“……”
　　“真的怕，就这样，永远失去你……”
　　“……”
　　“不要离开我……求你……”
　　我感觉得到，属于他的，灼热的体温和气息。
　　内心深处隐隐地颤动，我真的动容了……可是理智却越发清晰地提醒我，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现在我们离得这么近。
　　可是这只是短暂的梦而已……我们不能沉溺。我们早就，回不去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在一起的能力。
　　“黎旭，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我仅存的理智最后还是占了上风。我极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平静。
　　“不可能。”他却格外坚决，他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上当一次还会再上当第二次？这次松手之后你还想扔给我什么？然后就这样一走了之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
　　“……”我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我说，“黎旭，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复杂得多了……”
　　“你是想说季向杨吗……”黎旭的声音变得冰冷彻骨，他说，“这两天，我只有一个念头——把季家夷为平地。”
　　“……”我的心在发亮，声音变得干涩颤抖，“你都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黎旭按着我头的手渐渐握紧，握了一把我的头发，温热的吻落在头顶，“我每天都守在季家附近……我一直在等，把你抢回我身边的机会。”
　　“……”
　　“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对你……”他用力揉过我的头发，环着我的手臂力道渐渐加深。
　　“黎旭……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
　　“你考虑过Lily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吗？你考虑过，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吗？你考虑过，李家该怎么办吗？”略微顿了顿，我的声音软了下来，苦笑，“现在，就连我自己，都已经没有资格说你了……”
　　“……”
　　“像我们这个样子，还要拿什么来在一起？”我瞪着他的眼睛已经通红了。
　　“我说过，一切我来承担。”他的口气坚定得不容反驳。
　　“没有用的……”
　　“今天，先不要说这些问题好吗？”他绕开话题，说了一句，“我妈病了，现在人在医院，她想见你。”
　　“……”
　　“如果是她的话，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我心一沉，他果然还是能够精准地抓住我的弱点。

　　CHAPTER.19沧海桑田
　　【3】

　　“妈……你妈的病很严重吗？”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终于开口问道。
　　“严重，心病，如果你不去，她永远都不会好。”
　　“但是我总会走的。”
　　“我不会放你走。”他的口气霸道，让我心里真的一点底也没有。

　　黎妈被安排在VIP病房，房间很舒适，有空调，有暖气，有液晶电视。床头柜上还摆满了别人送来的花篮。
　　但是床上的黎妈却整个人瘦了一圈，她睡着了，梦里都不安稳地皱眉，原本那么爱漂亮的她，却添了好些皱纹。
　　我看着就心疼。
　　黎旭走过去，低声要把她叫醒，我想拦住他，但是他说，“她看见你会比让她睡下去开心得多。”
　　黎妈被叫醒之后，黎旭说，“安冉来了。”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的神色，然后看到我，眼眶都红了，她说，“你这个傻孩子！这几天跑哪里去了啊！急死人了知不知道啊……”
　　“……”我鼻子有点酸，一下子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病床旁边，突然有点晃神。
　　然后季妈就抱住我，把头搭在我肩膀上，小声地哭了，“冉冉，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听到了没有！”
　　“……”面对黎旭和黎妈的目光，我艰难地点点头。
　　我知道，我今天注定要当骗子当到底了。
　　看到我点头，她才终于按下心来一样，含泪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黎旭，打电话叫餐厅送点吃的来……”
　　“妈，你不是胃口不好么……”
　　“看见冉冉来了我开心还不行吗？”黎妈白了黎旭一眼，于是他乖乖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订餐。

　　我和黎妈聊了很久的天，说了很多有的没的，但是都默契地对最近的事情只字未提。
　　黎旭坐在旁边，背靠着墙壁，双手环肩，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他微笑的外表下，永远都隐藏着另一种锐利冷酷。
　　但是，现在是黎家势单力孤，要拿什么斗。
　　而我们两个，又要拿什么资格去斗呢？

　　下午的时候，我们陪黎妈到医院的草地上散步。
　　阳光很美，草坪面积很大，空气里有隐约的香气。很多孩童在嬉戏，一些老人家在锻炼身体。
　　黎妈做在护工搬来的躺椅上，晒太阳，脸上的笑容满满的，她说，“冉冉，你站在我旁边，我再睡一会儿……”
　　我点点头，站在一边，看着她入睡。
　　感觉她真的睡着了，我才转过头，对黎旭说，“你能不能，送我回公寓一趟。”
　　他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迟疑，但片刻，点了点头，“必须我陪你上去。”
　　我说，“好。”

　　黎旭去取车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提着果篮的Lily，穿着宽松的粉蓝色裙子，高挑细瘦的身材在阳光下显得单薄。
　　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她是黎旭孩子的母亲。
　　远远的，她看见我，没有过多的惊愕，有的只是一种从容和平静，她笑，“安冉。”
　　我朝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黎旭取车的方向，最终走向Lily，我说，“我把他交给你了。”
　　“……”
　　“好好照顾他和孩子。”
　　“……”她笑了，“安冉，现在不是你装好人的时候……”
　　“的确。”我也仓促一笑，然后就转身，走向医院门口。步子很快，几乎是在跑，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公寓的地址。

　　我想走，我该走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