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新）巅世》何昔闻浅歌

7、章柒。

　　这是工藤新一第一次这么慌乱，当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时，自然而然也就回想起了当时。

　　他记得那个夜晚，一袭白衣的快斗从天而降，就如同过去的那几个夜晚一般，绅士地向着自己致礼，随后又是一副完全不符合怪盗身份的嬉皮笑脸，他说，“新一，怎么办，白马那家伙盯上我嘞，你再不快点，以后可只能在牢房里看见我了。”说完还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新一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警车的声音渐行渐近，四处瞧了瞧，便拉着快斗跑进了附近的一家工厂。两个人爬上三楼，这家工厂已经临近拆卸，顶棚上泻下的月光照了进来，想起服部平次最近来东京便掏出手机拜托他帮忙。

　　才说到一半，猛然听到一阵断裂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地不断延伸出去，直至新一脚下一空摔了下去也不过是瞬间的事，饶是这两位再怎么敏捷也没能反应过来。坠落在半空时，新一看见三楼快斗的手，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是微微地搭着手指下一秒便更快地向下坠。

　　“新一！”

　　现在回想起来，新一不自觉地想要嘲笑自己，做了侦探这么多年，怎么不会想到改个姿势落地，而不是最后落得个头着地无力抢救的后果。

　　他的意识在推进手术室前渐渐涣散，他听见灰原的声音，也失了平日里的冷静快速地在快斗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看见快斗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末了，灰原哀看着室内的两个人，终只是呢喃了句‘两个傻瓜’走了出去。

　　眼前发黑的时候，快斗就站在床边，听着生命仪发出越来越急速的滴滴声，握紧了新一的手，他说，“新一，再见了。”

　　他知道灰原说，“我在研究一种科技，可以把未死的大脑作出记忆移植，前提是必须要一个人放弃他的身体被克隆的记忆所替代。”

　　快斗只是回答，“我可以放弃，但是请不要克隆关于我的记忆。”

　　工藤新一冲到浴室，看着那面镜子，看着镜子里那张相像的脸，“快斗，原来你在这里。”他伸手抚着镜中的那张脸，可指尖感受到的却只是彻骨的冰凉，再也看不到那夜色下张扬的白色披风，看不到时时刻刻缠在自己身边那张嬉笑的脸，看不到深夜梦醒后那关怀的表情。

　　握紧的拳狠狠地挥向眼前的镜面，碰的一声支离破碎。

　　听到巨响的服部赶了过来，看到浴室里狼藉的一幕终于把坐在地上的人一把拽起，怒吼道，“工藤！你在做什么！你就这么对待黑羽给你的命吗！那还要它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新一低头看着流血不止的右手，他抬头看着仅剩不多的镜子，镜中的人，看起来的那么悲伤，那双澄澈如天空的蓝色眸子里，现在满溢着泪水，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不要这样，快斗。你不要这样。

　　——原来，你的眼睛里也会有这么多眼泪，快斗。

　　工藤新一站在那里，看着镜子中的影像。

　　他轻轻地扬起嘴角，就像是快斗往常那种自信的微笑。
　　他缓缓地抬起双臂，就像是快斗往常拥抱着自己的力度。

　　他抚着自己的脸，快斗，这是你的脸，这也是我的脸，那么算不算，我们在一起了？
　　可是，快斗你知不知道，我把自己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让我活了下来，活在你的身体里，自己却残忍地躲在角落。
　　只有在镜子里我才可以再见你，却不让我再触碰你。

　　新一挣脱开服部的手，扶着水池，注视着镜子里的人，缓慢地，轻轻地朝着他贴近，就像梦中自己惊恐地贴上他那淡色的唇，可没有梦里那样暖暖的温度，有的只是镜面的冰冷以及棱角分明的痛楚。

　　这让工藤新一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世界崩塌的绝望感，这回不再是梦，他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他已经失去了快斗，却以这样一种可笑的方法，是一个输不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