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风之花》年唯

4、新的轨迹

　　校际联谊赛如期开始了，整个校园都处于一种兴奋的躁动当中，于是原本就具有极高人气的网球部现在更是每天学生们的必谈话题，网球场更是每日都挤满了来旁观的学生。
　　来生犹记得冰帝的校车抵达立海大那天所引起的轰动，原本宽阔的校园马路由于迎接的人数过多而变得拥挤不堪，并且其中不乏一些它校人员，只是这样的场景来生没有机会也没有意愿亲身体会，所以——

　　『咦？！初你不去吗？！』
　　『抱歉啊，来未子。我那天下午有些重要的事需要办，所以……』
　　『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那我安排其他人来顶替你好了……初你不去真是太可惜了！我们新闻部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独家报道的，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以后可就难找了哦！』
　　『嗯，你要好好加油哦。抱歉呐，来未子。』

　　只是躲得过第一天，后面练习赛的连续报道也躲不过了，所以来生主动申请了留在新闻部本部，原本就因为没人想错过这次的联谊赛而几乎没人想要留在本部，来生的申请虽然让来未子感到奇怪，但是忙的焦头烂额的她也乐得有人自愿留守，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拿到联谊赛期间的工作安排表时来生稍稍松了口气，他现在应该还未放弃网球吧？那么至少这样，就可以避免碰面了。
　　可是放下安排表来生又忍不住自嘲，明明已经过了两年，所有的事情都应随着时间而被研磨消散，自己这般敏感地再三躲让又是为什么？
　　放不下么？自己能给出的答案，不论想多少次也都只有这一个而已。国中生的爱恋怎么说都不能算刻骨铭心，自己这样地在意，到底是说明了自己成长的还不够，还依然幼稚吗？
　　更何况，这几乎还是她单方面的……
　　“他应该，早就忘了我了……吧？”
　　摇摇头驱散掉这些想法，不论如何，那些过往终究是成了过往，跟随着时间奔跑流逝，再也不能回头，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现在的生活轨道上。
　　首先，她需要找一份工作。
　　虽然母亲留下了足够的钱，但是她不可能单靠这笔钱过活。由于入学的事宜都是由柳生家代办，所以美和子已经拒绝了她想要自己承担学费的要求，而现在租住的公寓前三个月的房租以及押金也都是由柳生家支付的，这些费用美和子如何也不肯松口，一定要由他们承担下来，来生也就只能接受柳生夫妇的好意，但是接下来的生活她就必须完完全全地依靠自己。
　　短期来看来生的生活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工作还是必须的，更何况离高中毕业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以后是否会继续学业还是一个尚待考虑的问题，她要重新在这片土壤上扎根，就必须现有足够她坚持下去的经济来源。
　　对于打工这个问题上立海的政策尚且算是宽松，并没有硬性规则的禁止，此时来生庆幸至少还有一之宫本愿可以商量。
　　所以这天在整理完新闻部的稿件后，来生约了一之宫本愿在校外不远的冷饮店里讨论这件事。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我介绍一份给你吧。”一之宫本愿一边搅着水里的冰块一边说道。
　　“那当然好啊。”来生欣然点头。
　　她摸摸下巴，考虑了下说：“嘛，我现在神社里头还缺人手，我拜托榊大叔多招你一个好了。”
　　“神社吗？是做临时巫女？”
　　“是啊，平常其实挺清闲的，只是忙起来时确实有种人力严重不足的感觉啊。”
　　一之宫本愿丢下吸管，抬手向玻璃墙外指了个方向，“喏，就往那走，离学校不远的。”
　　透过玻璃来生向一之宫所指的方向望了望，外头干净平整的马路缓缓向上延伸出一点坡度，来生能看到那远一点的隐蔽在墨绿的叶子及交错的电线背后或深色或浅灰的屋敖。目光拉回来，路上时常有身着立海大制服的学生三两结伴地经过。
　　来生收回目光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一之宫爽朗一笑，“没事，那明天下午就可以先来我们神社熟悉一下环境，我和榊大叔通个气。”
　　“明天下午吗？嗯……能改在周末吗？下午我还有新闻部的工作要做。”
　　“哎呀，我都给忘了，那么就周末吧。”
　　“好的，那要先进行巫女培训之类的吗？”
　　“这个你就放心吧，跟着我做就好，都只是做些很简单的小事，不用担心。”一之宫本愿笑着晃晃手，“到时候不会有问题的。”
　　此时店门上的铃铛一阵轻响，来生越过一之宫的肩膀瞄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入。来生一眼就瞧见了里头的柳生，以及他身边与他们同班的另一个男生，真田玄一郎。
　　店里的客人不少都是立海的学生，他们的目光很快集中在了这五六个少年身上，一之宫注意到来生的目光，不过微微向后瞥了一眼便已了然，背后传来个男生大声抱怨的声音。
　　“真是的，结束了部活就应该要去痛快地吃东西才对嘛！不如我们换一家拉面店吧？然后到车站前的电玩中心一决胜负吧丸井前辈！”
　　“哎呀哎呀，现在可不行呀，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下来喝杯东西吧，听说最近出了款新品芭菲很有人气唷，我们试试那个吧。”
　　“唔～～如果前辈来请客的话……”
　　来生看到那个一头卷发的男生抱着胸似乎十分为难地歪头思考着，身旁酒红色头发的男生笑嘻嘻地指着身边皮肤黑得不像日本人的男生。
　　“那么今天也由桑原来请客吧。”
　　“什、什么啊？为什么是我？”
　　“哦哦！那就给我来一份那个什么什么新品吧。”
　　“好勒，服务生！”
　　酒红发色的男生欢乐地挥手唤来服务员点餐，店里的气氛正在渐渐上升中，来生瞧见柳生正与一个齐流海的男生谈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一之宫喝完最后一点冰水，伸手拉过书包道：“差不多时间该回去了。阿初？”
　　“哦。”
　　来生收回目光将自己面前的橙汁喝完，拿包随着一之宫起身走向收银台结账。
　　只是还未走至收银台，来生猛然瞥见落地窗外又一队人马走过，冰蓝色的衣袖，深色的长裤，那一身运动服她再熟悉不过，心头猛地一跳一下子苍白了脸色，不过再仔细一看，里头都是她陌生的面孔，又顿时放下了心。
　　“阿初？”一之宫本愿结完帐回头唤来生，却见她怔怔地发着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同样看见了那些穿着冰帝正选服的学生，顿时了然，便返身又大声地叫了她一声。
　　“阿初！该走啦！”
　　“啊？哦，这就来。”回过神的来生一面掩饰着自己的不正常，忙跟着一之宫本愿走出了冷饮店。
　　店门悦耳的铃铛声才落下，由于刚刚一之宫唤来生的声音不小，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其中也包括了网球部的几人。
　　“阿勒？刚刚那个不是一之宫前辈么？”切原赤也正捧着刚上来的新品芭菲道。
　　“嘛，好像是的。”丸井文太也从他的芭菲上分了点神应了一句，“不过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好像没见过啊。”
　　“二年A组，来生初，三周前转来的转学生。”柳莲二平板地念出她资料，却引来丸井的好奇。
　　“咦？二年A组？那不就是……”
　　“真田副部长和柳生所在的班级。”桑原接话，几人的目光便投落到真田和柳生两人的身上。
　　“嗯哼。”真田玄一郎抱着胸，“是我们班上的。”
　　丸井三人哦了一声，便继续投入他们的甜品中，转换到其他的话题上去了。
　　柳生只是淡淡转头，目光跟随着来生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街口，才又默默转回，不发一语。

　　来生回到公寓，恰好在楼道里碰见了住在楼下的年轻上班族西园寺凉见，在迁居问候时来生对这个干净温和的男子印象颇好，所以在打招呼之余也多聊了几句。

　　“每天都这么工作真是辛苦呢。”
　　“啊啊，是啊，虽然辛苦，但也是很有趣的工作呢……我到了，那么，再见。”
　　“嗯，再见。”

　　来生没有继续询问他供职于何处，不过几乎每日都会与他碰面，或是早上，或是傍晚，简单的招呼，友善，但也仅止于此而已。来生住的公寓共四楼，每楼只有两户人家，虽然迁居问候时都见过面，但是只有西园寺先生平日里都能碰见，其他的人至此之后再没有交集，即便是隔壁住着的中年上班族小西先生也是如此。
　　回到家中，来生用昨天去完便利店后剩下的食材做了点东西随意地解决了晚饭，洗过澡，头发还没干，便盘腿蜷缩到沙发上，一边慢慢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阳台的推拉门开着，房间里头只有她的呼吸声，毛巾和头发的摩擦声，以至于壁上挂钟的秒针发出的声响，而屋外，电视节目的嘈杂声响隐约可闻，还有一些说话声，公寓旁的坂坡上偶尔也会传来轮胎碾压过马路那拖长的闷响，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放慢，静谧便愈加强烈，来生索性将动作停滞下来，向后倒靠到沙发背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样式老旧的灯发愣。
　　这样的日子以前似乎也有过，那时还是国二，只是地点换到了东京，那个家也是现在这个公寓的四倍大，只不过，独自一人的状态是一样。
　　只是那时候心里也会有恐惧，恐惧的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刚刚离开送去美国进行检查的母亲，那时虽然母亲与继父什么也没说，但隐隐约约当中她能够感觉到，母亲的病不同寻常，而自己也没有想到，继父会在一个月后又返回急匆匆地将她接到美国，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时的夜晚虽然也是一人留守家中，但是还是会有电话，在听筒那头传来那人温柔的声音，一两个笑话，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于是那一点隐隐不安也就很容易被驱散，现在想来，那人绝对算的上是最称职的男友了，才貌出众，心思也较同龄的男生细腻许多，对于她可算无微不至了，而且真正是投入了全部身心来喜欢她。
　　至少当时她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这样，对感情之事从来都小心谨慎的她确实在某些时刻想到了将来，以为两个人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甚至，走得更远。
　　这种想法，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那样的可笑却美好。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庞大的人生，是带着不可捉摸却不得不面对的未来，所谓过去已经被绵亘无垠的时间阻隔，在这今后再不会有那道晚安的电话或简讯也好，再不会有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自己温柔的心里也好，她只知道，横于她面前的是新的轨迹，而她，即便独自一人，也必须由着这轨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