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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章 起点(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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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苗心的脑海中,有时候她也会探寻一番为什么刺绣现在不再流行了。同样属于传统艺术,京剧什么的还有公办,还有表演,还有正规的戏曲班,可是她从未听说过有刺绣班,顶多是教十字绣。
也许,这仅仅只是因为没有老师?
“我决定了,我要做老师!”
曲业无精打采地说:“刺绣老师吗?”
“是!”苗心站起身,眼中满是“星星”,“我就先从公司里开始吧,帮我整理信啊!”
“行行。”曲业伸了个懒腰,一直低头整理信件,现在他只觉得头晕眼花的,“让我休息一下,好累。”
听了苗心的话,曲业内心说不失望是假的。他有他的计划,可是在今天这个时刻,他终于发现他和苗心不是一路人,哪怕有那么瞬间的重合,以后的道路也只会越走越远。他是他,苗心是苗心,他们只会走一条X形,而不是一条Y形。
也许,遇见苗心就是一个错误。
一边这样想着,曲业一边拆着信的手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怔怔地望着漂亮的地毯发呆。苗心正兴致勃勃地阅读着满桌的信件,觉得找到了新道路的她此刻正处于兴致勃勃时期,并没有发觉曲业的异常,发现不对劲的是晟灏。
晟灏视曲业为情敌,他总觉得苗心太迟钝,没办法发觉曲业的“祸心”,作为暗恋者与朋友,他肯定要代苗心多多注意曲业这个滑头才行。刚才曲业差点把他的秘密说出来,已经令他紧张不已了,接着再一注意就看出问题来了。
曲业这是在想什么鬼主意呢,一脸的猥琐!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回头看了眼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苗心,轻轻一巴掌拍在曲业胳膊上:“干嘛呢?拆信!”
曲业一怔,回过神来,看了看晟灏戒备的神情,突然扑哧一笑:“废物!”
“啊?”曲业说的话和表情反差太大,晟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废物!”曲业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看着晟灏的脸瞬间涨红,紧紧握着手极力忍耐的样子又笑,“喜欢苗心又不敢表白,你不是废物是什么?一个大男人,连这点魄力也没有,你还不如回老家去得了。你在这儿有什么用?不过是跟在苗心身边混日子,废物!”
这话与其说是对着晟灏的,还不如说是对着自己的。
曲业不禁在内心如此自嘲,搞了半天,他终究没能凭着自己的力量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却又不甘心如此骂自己,只得把一腔怨气全往晟灏头上撒去了。若说晟灏没魄力没胆气,他又好到哪里去?
晟灏也是个单纯的人,哪里解读得出来曲业这是在说自己,软肋被打中的他咬牙切齿却没法回嘴。他的脑中不断回响着曲业的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全身的血涌向脑袋,耳朵里轰轰作响,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绷得紧紧的,随时可能爆炸。
只不过,这一次爆炸终于没偏离了方向。也许是曲业身为“情敌”的身份,又或者是曲业说的话终于刺激到了晟灏的内心。他呼的一声站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迈着沉稳的步子迅速走到暗恋的女生身边,大喊一声:“苗心!”
苗心应声抬起头来,眼中映入的是晟灏激动的脸,正准备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抢了先:“苗心,我喜欢你!”
“啊?”她张大了嘴,随即又缓和过来,这种玩笑也不是没开过,当下笑道,“你搞什么?”
“不是开玩笑!”晟灏觉得头脑清醒无比,双眼直视着苗心,在傍晚火烧云的映衬下闪闪发亮,极为认真,“我喜欢你,苗心!从小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可是我不敢表白,一直不敢说,我是个男人,这样的我实在太没用了!我不想再这样不男人下去了,我要向你表白,我喜欢你,苗心,一直很喜欢!嫁给我吧,苗心!”
晟灏一口气说完,苗心被震住了,不仅是由于内容,更由于晟灏的嗓门从来没有如此之大——如此之坚定!
在她印象里,晟灏永远是那个跟在她身边,像跟屁虫一样有求必应,无论她要做什么都会出手相助的朋友。仅仅只是个朋友而已,她的想法中从来没有把他放到亲密爱人的地位上,更不用说嫁给他了。如此突然之间被这么一问,她的脑袋瞬间变成一片空白。挣扎了好几秒,确认这不是在做梦后,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晟灏如同一桩雕塑般站在面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在说什么啊?你,没事吧、吧?你、你,唉呀,你这是搞什么啊?”
俩人便这么眼对眼地互相望着,就像是傻瓜般呆了半晌,谁也不说话。在旁边从头看到尾的晟灏不由地直翻白眼:到底要木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啊?这俩人还真是烂锅配挫盖,配极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又有几分失落:晟灏和苗心相配,那他呢?他算什么?
不想还好,越想曲业越是失落。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感情与情绪上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抑制的,但话说回来,他也不是个普通的十八岁孩子,失落了那么一会儿,他那猴儿精一样的心思已经缓了过来,看着晟灏与苗心还呆呆地互望着呢,打从心底里叹了口气。
曲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时,晟灏突然微微一动,嗓子里憋出几个咯咯声,像是一根失了平衡的棒子般往后直挺挺地轰然倒地!
有了以前的经验,苗心与曲业谁也没动,都知道这不过是晟灏激动过度。经历了刚才的“大无畏”表白过后几分钟,晟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充满了血的大脑瞬间又变空,他就这么苍白着脸,两腿一软,倒下去了。
苗心也逐渐恢复了镇定,血液慢慢充斥上脸蛋,红着一张脸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村里不是没有爱慕她的,也不是没有表白的,可是晟灏的身份毕竟比较特殊,在这脸红中,不好意思的别扭成份要比羞涩大得多。她无法想像自己和晟灏亲密相处的场景,就像一个人自然而然地不会对兄弟姐妹有爱慕之情般。
无论晟灏的行为如何,他和苗心之间已经注定了悲剧,只缘于他们之间走得太近——这不得不说是个极大的讽刺。
办公室里安静得像是墓地,夕阳伴随着灿烂的光辉逐渐往地平线下落去,自动感应灯亮了起来,照着铺满了信件的办公室看起来散乱不堪。
不知谁先开始的,苗心尴尬地与曲业互相对了下眼,接着若无其事地重新去拆信了——这也许是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毕竟,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晟灏突如其来的表白。而曲业呢,典型的“看好戏”心理,只不过这次,他觉得自己恐怕没好戏看了,苗心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冷静,“晟灏恐怕要杯具”是他唯一的想法。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办公室里只有拆信的纸张声,晟灏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木头状态后,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令苗心与曲业同时紧张地偏头看去。
晟灏的脸色很正常,表情也颇为冷静,一双精神的眼睛里全是迷茫。过了半晌后,他憋出来一句话:“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曲业实在忍不住,无情地吐槽他:“因为你怀揣着爱啊。”
晟灏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严厉的目光刷地望向曲业:“啊?什么爱?”
“嗯?”曲业挑了挑眉毛,与苗心交换了个眼神,“你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不记得了?”
“唔?”晟灏皱起眉头,似乎苦思冥想了半天后,“什么事?”
这下可是大大出乎苗心与曲业的意料之外,苗心呆了呆后,也忍不住问道:“你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在拆信。”晟灏的语气中满是奇怪,边说边从地上爬上了起来,“怎么会在这儿睡着了?”
“那是因为……”
虽然很想把刚才的事完全告诉晟灏,可是在看见苗心射过来的眼神中,曲业还是违心地说:“啊,你说太累了,所以就去睡了。”
要不怎么说晟灏傻呢,小伙子居然没多问便信了,大概在他看来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有奇怪之处。最重要的,他会怀疑曲业,但不会怀疑苗心,苗心什么也没说,那便肯定没问题了。
办公室里继续恢复了翻信、拆信的状态,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很有默契地埋头看信。终于,当时针指向九点时,所有的信都看完了,除去一些无聊地请教五花八门奇怪问题的外,真正来讨教刺绣问题的并没有那么多,也就三十来封的样子,其中甚至有来拉关系以及告密的,令苗心哭笑不得。
“那谁,帮忙把这些没用的信弄个箱子装起来吧。”
“嗯,我去找个箱子。”
晟灏出门去了,当门关起来时,曲业和苗心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今天的事不要对别人讲。”
“包括晟灏?”
“嗯。”
曲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苗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后靠到椅子上,总觉得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令她无法安心刺绣。
到底有多久能无负担、无目的地去刺绣了?苗心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大漩涡中,连自身的命运也无法控制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拿着箱子回来的晟灏就在门外,并且清楚地听见了苗心与曲业的对话。这该说是命运还是什么呢,至少,身处现下这纠结中的年轻人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