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绣娘》奶油龙井

21、第二章 融合（完）

　　苗心讲的这些特殊练习并不是必需的，完全可以换个形式，不过，她硬是选择这方法倒也说得通的，要找理由出来可以说出成百上千。与普通练习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选择这种方法她高兴而已……

　　章蕊最大的失策是不应该表现得太过强硬，如果她平和一点，哪怕是故意的、假得可以，苗心都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此时她这么要强，苗心也只有顺道磨磨她的性子了，刺绣是门需要静下心来的技艺，需要不断的磨炼与枯燥的重复劳动，也许一针坏了，几个月的心血全部付之东
　　流，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如果一味的逞强好斗，静不下心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苗心把那点耍人的内疚全部抛往脑后，乐呵呵地和笑雪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了。

　　苗璐的公司就像个大家长，几乎包办了员工衣食住行全部方面，只要入职，就根本不用再操心自己怎么生活，公司一手包办了，保险什么的当然也全部办好，员工只需要好好干就行了。这样的做法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员工的依赖性一旦产生，随之而来的就是被安逸生活消磨出来的惰性。没有冒险精神，怎么会有创新？

　　对于这一点，苗心是十分赞同的，但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扭转整个公司的氛围。不要说整个公司了，就连一个小小的技术部她也没办法做什么。她可以独善其身，却无力兼济天下。也许，苗璐才是那个真正兼济天下的人。

　　她一边这么胡思乱想着，一边从同事的绣床上移开眼光。这付绣床属于一位资深绣娘之手，据说已经有十年之功，严谨慎密，毫无破绽，可是，也就如此而已，绣床上的刺绣就像是机器绣出来一般，没有灵魂，令人看了只觉得有苦功，而没有功劳。

　　苗心上班很闲，甩着两手像是老板般在室内走来走去，偶尔在自己的绣床前坐上一会儿，也是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绣不了几下。所有的同事都拿看外星人的眼光看她，技术部的压力巨大，如果一季度里都没能绣出有特色的绣画就要被转职或者劝退，去其他部门先不说薪水的下降，光是其他同事的轻视眼光就让人受不了。技术部少有老人，年龄最大也就三十左右，年轻热血冲动，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轻视。所以，人人都是整天坐在绣床前，苦思冥想，期望自己能够灵机一动，发明什么独步天下的绣法来。

　　但是，这也仅仅是期望而已，现在，已经不是单纯靠人力和岁月就能成功的时代。在过去的年代，也许通过多年的积累和几辈人的改善才能发明出一种新绣法，在现在这个年代，不仅需要这些，更需要科学的实验与帮助。苗心家里就专门为绣法的实验配备了电脑，花巨资找人做了专门的软件，儿时的她就拿“绣法实验软件”当游戏玩，天天玩上十几遍，就这样，玩了十几年，也没能发明出多少种新绣法来，可知这其中的艰难。

　　靠着这帮人来发明新绣法，苗璐也未免太看轻刺绣了。

　　苗心的关注点并没有在这里，而是想到另外的事，技术部的人没有合格的作品则要被迫转职，可是，作品合格不合格，又是谁来判断的？就像她看的刚才那个同事，绣得平平，基本功虽然扎实，但绣出来的东西完全称不上眼前一亮。奇怪的是，她稍稍打听一下，这个同事去年可是技术部的第三名，绣画的评价是“以古为镜，以时为骨，令人过目不忘”，但是她观察了很久也没发现什么过人之处，甚至都有点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了。

　　一连几天，苗心就这么晃啊晃的，吃了同事们不知多少白眼仍然乐此不疲。章蕊这这些天则是手舞足蹈的，她也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向苗心学习是她自己求来的，那当然要努力做到最完美！不然，最后苗心给她安个“不努力”的名头，乘机不教她好东西那可就气人了，她先把姿态做出来，到时候就算苗心真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好反击。

　　就这么过了几天后，终于，陶清也坐不住了。这俩人一个做甩手老板，一个像羊颠疯，技术部快成了“笑话部”了，他这个老大也必须做出点表率才行，不然员工看他的眼神就更鄙视了。

　　陶清随意顺到苗心身边，随意地问道：“苗心啊，这些天有什么成果没？”

　　这是陶清的工作之一，他得随时把握手下绣娘的工作进度，更必须了解每个人的水平。他自己本身可以水平不高，但眼光一定要高，如果俩样都不具备他又怎么可能坐上这个位置，还在章蕊头上坐得这么稳。

　　苗心正赖在笑雪旁边，一边看着她的刺绣一边小声聊天，引得周围人白眼阵阵，没见过她这么闲的人。笑雪虽然尴尬不已，但苗心有时候会指出她的错误，就也没有赶人。

　　听见老大出来发话了，所有人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只有被问的苗心不慌不忙地道：“有啊。”

　　“哦？什么？”

　　陶清有些意外，还有点小期待，他不认为这个女孩第一天的表现只是惊鸿一瞥。刺绣这东西是不存在超常发挥的，平时的积累才能换来长时间的稳定发挥。如果不是经过长期的严格锻炼，这女孩怎么可能绣得出那天的水平。

　　老大发话了，苗心不敢怠慢，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准备，带着陶清走到章蕊身边，指着章蕊的绣床道：“看。”

　　“啊？”

　　“啥？”

　　章蕊和陶清同时一呆，盯着绣床看了会儿，又同时叫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只不过，一个是疑问，一个愤怒。

　　章蕊这些天不仅需要正常上班，还需要利用一切业余时间来学习苗心教授的技艺。苗心那教起来可没有半分留手的，不仅从生理上“折磨”……呃，不，是锻炼她，更从心理上锻炼她！悬空绣、单脚绣、速绣、准绣，所有有用的全给她用上，还不嫌多！乱七八糟的绣法令她暴跳如雷，大声质问“一只脚站着绣有什么用？我难道是在学杂技啊”，却被她轻飘飘的一句“你不学就不学嘛，我又不逼你”给堵了回去，带气愤继续去戳那块练习用的烂布。

　　章蕊的怒气值已经涨到了临界点，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涨，谁碰一下都会爆。笑雪最近都不敢接近她一米之内，生怕殃及池鱼，其他同事更是人人自危，只有苗心还一无所觉，或者说，装作一无所知。

　　“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绣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章蕊把绣床拍得啪啪直响，像是不知道手疼般。

　　苗心也不急，指着章蕊的绣床道：“你们再看看。”

　　章蕊和陶清同时低头看去，过了好几分钟后，章蕊确定了苗心是在耍人，腾地站起来跳脚大骂。大小姐家教还是挺严格的，虽然气急败坏，但骂人还是不带脏字的，只不过这脾气暴躁得简直要把顶掀了。哪怕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技术部的众位丫头姑娘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不敢抬头。

　　与章蕊不同，陶清却真的发现了点东西。

　　章蕊的刺绣，似乎更有力……

　　力量这种事，本来不应该从刺绣这种东西上看出来，哪怕再怎么气势磅礴的画面，毕竟是在柔软的布面上，用秀气的线做出来的东西，再怎么表现也是属于“软性”的。可是，陶清确实在章蕊的绣画上发现了“力道”，这种力道要他细分析也分析不出来，可是就能感觉到，就像……对，就像那天苗心的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