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哭吧，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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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枝上青梅，绕梁竹马。
二二相对，两小无猜。
【二】
『嘿，汤姆，保罗，你们快点快点——那边山坡上的花真的好漂亮！』
『别跑那么快，珍妮，花田不会长腿跑了的……』
『就是就是，姑娘这么疯疯癫癫的，小心你嫁不出去啊！』
『说什么呐，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俩总有一个会接收我的吧？』
青梅竹马的三人，在辽阔的旷野上上演着日复一日的你追我赶。
女孩子张开双臂在前面跑，男孩子们大呼小叫着在后面追。
温柔的日光镀在他们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影上，使他们看上去就像奥林匹斯山的神祇们一样闪闪发亮。
羞赧的达芙妮在前面跑，痴情的阿波罗在后面追。
阿波罗有两个，是兄弟。
【三】
『珍妮，其实我对你……』
『对不起，保罗……我把你和汤姆都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和你们中的某一人在一起，我们三人一定无法像以前那样……』
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我最喜欢你们两个，所以希望能够一直这样在一起。
达芙妮低垂着明媚如花的脸庞。
但是，她无法变成月桂树来逃避阿波罗的追逐。
『对不起……我不会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
——“说什么呐，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俩总有一个会接收我的吧？”
那句话是骗人的。真对不起。
『没关系，珍妮，没关系的。我理解你，因为我爱你。』
你是否还记得年少时你拽着我们的手，疯了似的大笑着跑过日光洒落的山坡。
你说山那边有美艳绝伦的花朵。
但我眼中最美的鲜花，一直都是你。
如果那是你的期望，你就那样幸福满满地笑着吧。哪怕当真一辈子嫁不出去也没关系，我会一辈子等着迎接你做我的新娘。
只要你愿意握我的手，我会把生命献给你。
所以，珍妮，笑一笑吧。
我是这么爱你、这么爱你啊。
珍妮，不要哭。
【三】
『珍妮，我想到外面的世界闯闯看。』
『怎么了，突然……』
『哈哈，我可是失恋了啊，总要出去散散心的。说不定我回来的时候，你就改变主意了呢，那我当然得风风光光迎娶你啊。』
『对不起，我不……』
『哈哈哈，别说啦，世事难料嘛！汤姆就拜托你多照管了。』
『保罗……』
日光洒落的山坡上，重重叠叠开遍疯了似的血红山花，绮丽凄切得像是无法重拾的年少时光。
姑娘模糊的视野里，小伙子的笑容是岁月洗不去的灿烂耀眼。
渐行渐远。
对不起，珍妮。
我想再做一次尝试。
如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你会不会感到寂寞？
你会不会想我？
当我回来的时候，你会不会用眼泪和拥抱迎接我？
【四】
『珍妮。』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哭，珍妮。我原谅你，因为我爱你。』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汤姆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想……』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哭了，笑一笑吧。』
当年的小伙子带着丰厚的聘礼衣锦荣归，只看见心仪的姑娘已与自己的兄弟结为连理。
她抚着不再苗条的腰身，在他面前哭得如一枝带雨梨花。
她说，他的兄弟用最可怕的手段打破了三人间青梅竹马的关系。就像书中那些恶俗到让人反胃的故事，他强行占有了她，并让她怀上了孩子。
她不得不打破了三人永远在一起的少时诺言，百般不情愿地做了那个人的妻子。
『要是当初答应你就好了……至少你不会那么对我……对不起，保罗，对不起……』
不要哭了。
我知道不是你。不是你的错。
笑一笑吧，珍妮。
自己深爱的姑娘，和血脉相连的兄弟。
无法狠下心去怨恨任何一个人。
只能在当年跑过的山坡上跪下，向慈悲的上帝祈祷——但愿这段牺牲自己而成就的姻缘美满幸福。
但愿心爱的女孩笑容永驻。
【五】
『你看，汤姆，这孩子多可爱啊。』
『是呀是呀。这眉毛、这嘴，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这头光亮的金色鬈发，真是你的翻版……如果是保罗那个傻大个儿，还不知会生下怎样的小魔鬼呢。』
『嗨，我兄弟那个人，别说样貌不行，头脑也不好使啊。我还以为咱俩结婚会招来他一通怒骂，没想到他连个屁都没放。早知道他那么好对付，我们的孩子说不定现在都会跑了呢。』
『你别说，幸好他自己跑出去，否则我还真不太好意思嫁给你呢。毕竟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过，我可是把责任都推给你了，你不介意吧？』
『不就是背个黑锅吗。你也真是过分，明明无情地甩了他，还想在他眼中保持圣洁的女神形象……』
『嘻嘻，女人都是想被男人当做女神崇拜的嘛。别提那个傻大个了，快看咱们的孩子，他在笑呢！』
花朵一样柔软的小婴儿，挥舞着嫩藕般的双臂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
婴儿没有哭泣。
那么，是谁在哭？
【六】
流传至今的神话里，矜持的达芙妮在前面跑，热情的阿波罗们在后面追。
——如果达芙妮不是个好女人，阿波罗要怎么办呢？
【七】
『住手，保罗！！你不是说过爱我的吗？！！』
『你不是也说过，不会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在一起的吗？』
『我、我是被汤姆……』
『是因为怀上孩子才嫁给他的？那么，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会选择我吗？』
『不，求你不要！！他还是个婴儿，是无辜的啊！！』
『你现在知道婴儿是无辜的了？你拿婴儿当挡箭牌维护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呢！』
自己深爱的女人，和血脉相连的兄弟，精心策划了一场丑恶的背叛。
不该怨恨吗？
但是，无法怨恨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因为，我也曾经祈望过啊，三个人永远开心地在一起……如果那是你的愿望的话……
那么，就怨恨那两人孕育出的罪恶之果吧。
时常挂着灿烂笑容的憨厚面孔，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怒斥一同扭曲成绝望的形状。
曾温柔伸向姑娘的宽大手掌，包裹住婴儿白皙的小手，像撕毁洋娃娃一样凶猛地拉扯着。
——哭吧，宝贝，哭泣吧。
强拽着婴儿细嫩的手指，向那对酷似珍妮的明亮眼眸捅去。
仿佛不存于人世的痛哭声霎时响彻山岗。
血水混合着眼泪，从婴儿娇嫩的眼角流下，融入父辈们千百遍踩过的松软泥地。
午后金色的空气里，漂浮着山花的芬芳和血液的腥甜。
——把你的手指放进你的眼睛里。
『你不是一直说“不是我”来逃避罪责吗……不是你的错，是谁的呢？当然也不会是我兄弟的，那么，全都是这个孩子的错吧……！！』
——然后告诉你母亲那不是我。
【八】
『听说了吗，汤姆家的新生儿被什么人杀了！』
『是啊是啊，那天汤姆上街买东西，他妻子带着婴儿出了门……没想到，当晚那孩子的尸体就被发现躺在山上的花丛里，眼睛只剩两个血窟窿了，就像是在哭一样……一定是死不瞑目啊！』
『汤姆的妻子也吓疯了，整天对着空气傻笑着说“不是我、不是我”……真是祸不单行，可怜呐。』
人们传说着，叹息着，哀悼着。
同时，也在遗忘着。
就像他们遗忘了俗套爱情故事里的某个牺牲者一样，他们很快也会忘记痛苦的汤姆、疯掉的珍妮和他俩死去的孩子。
然后，新的花朵会盛开，新的少年少女会在这片埋葬过婴儿尸骸的土地上奔跑欢笑。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很幸福。
【九】
枝上青梅，绕梁竹马。
二二相对，两小无猜。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哭吧，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