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孩到男人》马觅梦

83、离别情（1）

　　生离死别，本是人间平常事。它是人类情感的催生剂，犹如发酵剂于酒的作用，让人类的空洞无形的感情通过生离别等途径变成实在的感受，使生活充满色彩。如果自然界没有安排生离死别调剂人际关系，那么不敢想象这个世界还会冷酷无情到何种地步！悲哀的是，自作聪明的人类总是摆出一副超凡脱俗的面孔，因此许多不该发生的事偏偏越轨发生，从而上演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之闹剧。各种力量的揉合或对抗，让自私和好奇的人们乐此不疲，挂着头颅和蘸着鲜血，描画出千年的历史长河，而且是还要无限的延伸下去。
　　有太多的“假设”可以挽回两个老人的生命，但“假设”毕竟是“假设”事实是两个老人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过天晴，外公外婆重挑起箩筐，走街串巷捡破烂。这是他们进城后长期从事的工作，风风雨雨十几载，为女婿女儿分担了不少负担。
　　他俩来到一个叫文明花园的居民区，这是一片享受着安城政府特殊待遇的小区。华丽气派的洋楼里住着数十户人家，他们都是安城各条战线的精英人物，不但知书识理，而且一心为民，为着安城的发展，为着安城人民的富祫，他们殚精竭虑，出谋划策。有恩于人民的，人民自会报答，安城政府代表人民行驶权利，把人民的意愿付诸行动，专门建成一个文明花园，给为人民服务者以优厚的待遇和尽心的照顾。外公外婆经常光顾文明花园，是因为花园的主人们有钱，吃喝的东西多，生产出的垃圾也多。从垃圾里挑拣出瓶瓶罐罐，废纸废书等，让外公外婆充满收获的喜悦。
　　花园的中央地带有一口近乎正方的死水塘，长约百米许，四围石块砌成，铺以水泥，并无设阶梯，水面距离堤岸一米多，色青黄。当初开发商的意思是要造一个巨大的人工喷泉的，后来由于各种因素而搁浅；如今的水塘成了一个垃圾汇聚处，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在水塘的一角，还形成一个巨大的垃圾堆。不用说，这也是外公外婆经常访问的地方?
　　箩筐放堤岸，他俩手拿铁钩踏上垃圾堆，从中翻捡出破铜烂铁，塑料薄膜等。他俩正忙得不亦乐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如山体的塌方，垃圾堆瞬间崩裂，“啪“的一声响，两人随同垃圾落进水里，击得水柱四射。
　　两人先后张惶失措地露出水面，离堤岸已有好几米远了；垃圾堆化为乌有，垃圾飘得满塘。外公努力扎稳脚跟，淤泥遮盖过他的膝盖，污水淹没他的脖子；与他相隔不远的外婆怎么也站不住，咕噜咕噜的猛喝脏水，外公不顾自己的安危，伸过手去抓外婆到身边，用力托着她不让她下沉。
　　外婆使劲吐出脏水，惊魂未定地说：“鬼都不晓得水有这么深！”
　　“有这么深，还有什么话说好呢。老太婆，你又不会游水，我又不会游水，看样子我们得住下来了。”
　　“你乐意住下来那是你的事，我可要回家，送我上岸去。”
　　“送你上岸？老太婆，我现在寸步难行，要从淤泥里拔出脚就得费尽气力，又还要托着你。”
　　“你不会是吓我吧？”
　　“又脏又臭的，我欢喜呆下去呀？”
　　“我们喊吧，喊别人帮忙。”
　　“住着这么多人，总有个吧好心人。”
　　于是两人大声呼救，声传八方。不一会儿，从四面匆匆忙忙跑来许多人，大概他们以为是自己人掉进水塘了吧。一旦发现是陌不相识的人，他们先是欣慰而舒心，进而生气而愤怒，然后快意起来，围观一阵，议论一阵，笑谈一阵，而后返回温馨的家。人流三三两两的赶来一拔又一拔，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一拔又一拔。夕阳西下，夜暮东来，水塘和水塘的四边，又只剩下两个老人了。这时的他们已口干舌燥，有气无力。
　　外婆哭了；外公则破口大骂。
　　外公叹口气：“老太婆，别怨天尤人了。来吧，坐到我肩头上，我顶你上岸。”
　　外婆担心地问：“行吗？干脆放下我，你自已爬上岸吧。”
　　外公安慰说：“放心，我气力大着呢。有我在，这性命能捡回来的。”
　　外公说明外婆坐到他肩上，他试探着往岸边走：“老太婆，坐稳哦。”
　　如果是陆地，十来步就能走完的距离；但今天，迈出一小步都很困难，提脚放脚，水泡咕咕的直冒；一不小心，便有摔到的危险。外公咬紧牙关，谨小慎微；外婆提心吊胆，力不从心。有一次，外公被完全淹没，外婆吓得惊叫，但是外公硬是凭着毅力向前挪出三步，重又让头露出水面。外公吐着粗气：“别大呼小叫的，死不了?
　　好不容易挪近岸边，外公已经累得不行。外公高兴地说：“我们有救了！老太婆，你快点掰住堤岸爬上去。”
　　外婆努力伸手攀上去，但怎么也够不着堤沿，抹着水泥的堤面，根本没有抓手的地方。外婆沮丧地说：“够不着。”
　　外公想了一想，说：“你站到我肩上去。”
　　折腾许久，外婆婆才站到外公的肩上，她兴奋地叫：“我掰住堤弦了。”
　　外公叫道：“你用力撑上去。”
　　外婆使出浑身的劲做了几次，均不成功，她伤心地说：“我撑不上去。手没有一点力了。”
　　外公许久没有出声。
　　外婆长叹一声，说：“我老了，不行了。”
　　外公说：“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外婆重新呼喊起来，但传来似唱非唱的流行歌曲回应她。
　　晚上悄无声息地来到，几盏灯火，点缀和粉饰着黑夜的光明和太平！
　　外公劝道：“不用叫了，没人会伸手拉一把的！”
　　外婆无言。
　　外公叹息说：“七十五年来一直忙，累，苦，我们还从未好好的说过一次话，正好晚上没事做，我们好好地说说吧。不用担心，林生会带着孩子们来找我们的。”
　　外婆哭道：“都这样子了，你还有心情说闲话。你要说什么，你说吧，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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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华玲玲在大半夜里得到外公外婆的死讯时，她真的无法相信那是事实，她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是梦游般回到家的，她的耳朵里灌满了悲伤的哭泣，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外公外婆婆被泡胀的尸体，她身子往后一倒，昏死过去了。。。。。。。
　　华家把悲痛埋葬，把爱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