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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Ep.37 ...

  •   Ep.37

      西西里岛上□□势力的格局演化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但表面上的和平还没有撕碎。
      高居山城目光临下,火山巅上积聚着终年无法融化的雪,前几日刚喷过火热的岩浆,从山脊一直到山脚,到处都堆积着黑色的熔岩块。远远看去,像雪山被劈出了巨大狰狞的伤口,正流注着黑色的脓水。
      实际上,西西里的冬天并不冷,即便积雪很厚,时有风雪。
      真正让人噤若寒蝉的,大抵是彭格列冷漠的态度,搅得人心惶惶而自危,夜不能寐。
      接着传来消息,冬至那天,彭格列将会召开盛大的晚宴,邀请函就像流水一样散出去,无论家族规模名声是气势凌人还是低若蝼蚁,统统有份。
      譬如白兰·杰索,他在接到山本武亲自送去密鲁非欧雷的邀请函时,笑得玩味不已,山本忙跟着打哈哈,闻讯而来的尤尼远远一瞥,斥责白兰怠慢了贵客。
      譬如菲恩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在收到邀请函后彬彬有礼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下去,显露出了狰狞的嘴脸。好不容易等到那糟老头子挂掉了后他上位了,竟然还是被彭格列压得死死不能翻身。
      诸如此类的种种细节,沢田纲吉,或者说彭格列,都巨细无靡地一一看得清楚。

      冬至前夜。雪花淅淅靡靡,积雪垒砌在万物之上,在浓墨般的夜色里仿佛发光发亮。苏乔替自己和沢田各倒了一杯牛奶,放微波炉里热过,交给他后自己端了杯回房,替论文进行收尾工作。这样的惬意就像是从前在香港,可惜的是手指头还在受冻受罪。
      好在剩下的工序真的很少了,敲下最后一个字,满意地存档后才拾起马克杯喝了一口热牛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出了房门一瞧,沢田纲吉正倚靠在屋外走廊的栏杆上,笑吟吟地望着她,手机举着无线的座机听筒。
      苏乔指了指自己:“?”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她只好略带困惑地朝他走过去,接过听筒靠近耳朵。
      因为不清楚是谁,习惯性开口时用了意语:“喂?”
      对方发出沉沉的笑,却是能令苏乔一下子认出来的熟稔,那人调侃她:“才多久,就已经完全忘了乡音了?”
      于是苏乔跟着笑,握紧了听筒:“哪能啊,一刻不敢忘。真要这样,还不被你训得烦死?”
      苏隐说,好啊你原来一直嫌我烦,哼呢。
      苏乔乐不可支,就是不哄她。
      “对了,你……可能可以跟我通电话了?”迟疑地问出,她疑惑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沢田纲吉,因为怕泄露行踪,她和苏隐一直都断着联系。久违地听到这副嗓子在耳畔响起,一时间竟有些鼻尖泛酸。不过如果苏家老大和彭格列首领煲煲电话粥,以他们的交情来说,应该也不……怎么奇怪吧?
      苏隐道:“没事儿,你放心。分寸我把握得很好。这会儿你琮哥就该领着人回来了。”
      苏乔:“林琮?怎么回事。”
      苏隐:“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在彻底扳倒长老会后,我就把林源那混账的底子都揪出来了。林老爷子听完后连叹息都做不到,他不可能不放人。”
      苏乔:“林祈那事也是……他做的……?”
      苏隐冷笑:“那当然。林源只不过区区一个林家养子,妄生了他不可生的贪念。从前是我抓不到他的把柄,如今他自己前来送死,我只能成全他。连同多年前害死苏起的那笔帐,这个人的命是该好好留着,我会叫他慢慢偿还。”

      沢田纲吉纳闷苏乔怎么突然间陷入沉默了。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奇怪起来,难以言喻。
      她垂下眸,近乎喃喃道:“我要过去。”
      沢田纲吉:“?”
      他看到她睁开的眸中,闪过他所不熟悉的光,那光那么盛烈火烫,几乎灼到了他。
      苏乔对着电话那端的苏隐郑重道:“我要过去,我想亲眼看到林源。”

      露台上都是雪白白的絮物,和半溶的雪水,苏乔拉开落地玻璃门,踩着棉拖踏上去,脚底一下子湿了,袜子上溅到了少许雪沫子,沁凉感直接浸入了皮肤。
      沢田纲吉手里捧着她替他热好的牛奶也走过来,寒冷的夜风一下子拂散了杯口徘徊的热气。周遭一片寂静,这片居民区离开喧嚣的车水马龙有段距离,星空万籁,都显得这样近,一抬头便映入了满目。
      沢田伸出手去,替苏乔将被冷风吹得乱糟糟的鬓发笼络到耳骨后头去。
      然后他发现她的耳垂暴露在空气里后,不一会儿就冻成粉红色了,无奈地抿抿唇,尝试开口提醒:“乔ちゃん,这样吹风会受寒的。”
      苏乔目光不动:“嗯,我知道,只待一会会儿。”
      褐发青年知道劝解无用,干脆不说话静立一旁。他奉陪就是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她沉默着都想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忽然听见了她的嗓音,隔着夜色与雪屑,像生出了错觉似的有股莫名的陌生:“纲君,明天的宴会,你都准备好了?”
      沢田纲吉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再度垂下来,落在自己手指上的大空指环。
      “嗯,都准备万全了。”
      苏乔深深吸了口气,又鼓起腮帮缓缓吐息,黑色的眸里不知算不算笑意:“那就拭目以待咯。我会在旁席上睁大眼睛,亲眼替纲君见证的。”
      指肚摩挲着杯柄,沢田纲吉笑道:“乐意之至。”

      “然后……”她停顿,微微仰起头,星光落入纯粹的黑色里,“我可能要暂时离开这里。”
      “嗯,我清楚。”他刚才都听到了。即使还不太清楚来龙去脉。
      “得回去拾缀拾缀过往。那段乌七八糟的破事儿,是时候该有个交代了。”
      “好。”沢田突然转移了话题,目光随之挪动过去:“嗯,我其实以前一直有个想法,就是希望乔ちゃん在完成进修学习后,能来做彭格列的医师。”
      闻言诧异的苏乔扭过头,正巧撞上他投下的眸光。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的,明明迫不及待想避开,却动弹不了。想想又释怀了,该矫情的时候都矫情够了不是吗。
      苏乔虽然没有恋爱过,这态度倒是令许多女同胞望尘莫及。
      带着笑意的黑眸中闪过促狭,她不怀好意地一本正经道:“是作为彭格列家族的医师,还是作为彭格列个人的专属医师……呢?”
      “咳、咳咳,咳!”沢田庆幸刚才没有喝牛奶,否则就该被呛满口了。
      “两者都有可不可以……”他小声碎念。
      大抵是觉得他反应太有趣,苏乔心情一下子扫光了阴霾,懒懒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就转头钻了回去暖烘烘的屋子里,徒留褐发青年一个人举着牛奶杯茫然回首。
      走之前她笑道:“伟大的彭格列教父先生,请给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吧。”

      各自睡去的时候,客厅中古老壁炉里的火熄隐去,直到第二日,热意持久未散。沢田纲吉自然是老早就不在了的。事先没有提过安排,但苏乔完全不心急,按部就班地度过着时间。虽然是特别的冬至,其实未有什么明显的不同。街上昨夜积起的雪被清扫到一边,露出白皑皑的还有薄雪覆盖的马路,在有的住户那儿,有绿意葱茏的植物枝梢从墙内延伸到外头来,棕色的错杂的枝桠上沉甸甸地压着雪屑,偶尔会经受不住压力地坠落而下。
      把该整理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后,发现行李居然比苏乔想象得要多多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就在这里留下了这么多活生生的痕迹。
      他曾见过的在香港的公寓里有的红掌盆栽,为了她特意也添置了一盆摆在房间。还有新配的钥匙,书橱里原有的和新购的书,喝过的马克杯,和其他用过的一切一切。
      仔细想想,原来她已经这么喜欢这座城市了。
      况且,还没有将它的里里外外,角角落落的所有都踩点个遍呢。

      苏乔眨眨眼,在拉下行李袋的拉链之后,门铃正好响起了。打开门一瞧,苏乔立刻换上了副虚伪的笑脸,“呀,好久不见,狱寺君~?”
      看得出银发青年隐忍怒气忍得极其辛苦,苏乔的视线往下瞥,如愿以偿看到了他攥紧的手背上浮起的一片青筋。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自己啊。
      她愉快地翘起唇角,颇有几分得意。真巧,她也是。

      大概是怒气无从宣泄,许多人的叮嘱都在狱寺隼人的脑子里乱窜,尤其是十代目的那句,太难得看到他这么严肃地交代他事情了,如果违背了……简直没有脸再做十代目的左右手。于是开车成了他唯一可以泄愤的闸口,车子一路飙得极快,七拐八拐去过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地方。而观苏乔,坐在副驾驶座上完全不着急,托着腮往车窗外悠闲地观赏风景,一路上心情畅快。

      蜷起的手指抵在脸颊,能感受到嘴角牵起时指下肌理的扩开。思绪漫无目的。
      西西里……真的很美,她非常喜欢。更喜欢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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