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天梯》流湮

17、Ep.16

　　Ep.16

　　苏乔是被突然开始的颠簸弄醒的。
　　说是醒，其实她脑子里仍浑噩着，里头那些医学啊科学啊完全研究不透的东西在不断发胀发酵，令她眉眼间距离拉近，微微抽搐。
　　焦点渐渐定下来，所见是青年的后脑勺。
　　瞬间的反应是这是蜷窝成一团的棕毛犬。大抵是作为医生所锻炼出的敏捷作祟，苏乔立刻清醒过来。眼下这幅情状倒是她不曾预料过的……一些琐碎念头一闪而逝，来不及抓住。褐发青年已经背着她来到二楼，看不出来他身形单薄，气力倒是充足，竟是呼吸都没乱出一分。
　　温柔又好脾气，这样的人苏隐是怎么勾搭到的？不可思议。
　　沢田纲吉脚下力气加重，吵醒了过道里的声控灯，在房门前将苏乔朝上托了托，才放心腾出只手来打开房门，将苏乔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此时的苏乔由于对沢田很放心，已经再次半陷入梦里，歪着头脸颊贴入绵软枕头。
　　梦里面什么也没有，以她仅剩的一点逻辑分辨能力，大抵能听见的也就模模糊糊的海浪声，类似将海螺不留缝隙贴在耳旁所听见的那样，虚无缥缈的，然后——肆虐巨浪的一头翻起，猛地扎入翻涌海面，两相激荡碰撞——命运是粉身碎骨。
　　这是第几遍的重复了呢？
　　因为知道这可能无休无止地进行反复，所以没有数过。

　　将房门虚虚掩上。沢田纲吉沿过道走回楼梯口，他的脚步声太轻了，灯瞬间熄灭，却在沢田打算重新唤醒它之际，来电震动在裤袋里作祟。
　　声控灯捕捉到声波信号，重新又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狱寺的号码。

　　沢田纲吉立刻快步且轻捷地走下楼梯，在底楼一边按下墙上的吊灯开关，一边接通电话。
　　昏黄的光源朦胧地打下来，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和平日里面对面所听到的大不相同，却也已经习惯。
　　“对。”
　　“菲恩家族那边什么反应？”
　　狱寺将菲恩家族首领尸体被送归后对方的态度一一报告，明面上是震骇，嚎哭，悲痛至极，暗地里却转头商量起被彭格列看破后的后招。
　　沢田想了想，口吻恬淡，如同一锤定音的不过是场再普通不过的小型聚会：
　　“那就办一场宴会吧。彭格列做东。”
　　手机那端的嗓音顿了顿，最终也只成了一个字：“行。”

　　苏乔以前酒量很好。那是她小时候，家庭背景原因，她老觉得自己必须练好酒量。从这种想法酿生起，她便总瞅准机会多喝两杯。可天分这玩意儿挺捉弄人的，练来练去，她的胃也就仅能接纳啤酒与葡萄酒而已。至于果酒，鸡尾酒之类只能小酌两杯。在擅长的两类酒中，如果要让她选择的话，相比起无时不刻散发出高雅情状的葡萄酒来，她一定是给啤酒点赞。对，是“以前”酒量很好。现在不知怎么了，就今天那种程度，酒精竟会在她体内捣鼓作祟，搅得她夜不安眠，迷迷糊糊中睡过去，又在迷迷糊糊中醒来。

　　她费力睁了睁眼，眼皮酸涩疼痛，像是先前拿刀割过一样。忍受起来令人不耐。
　　思维发散得叫人哭笑不得，她竟在瞬间想到：那些去割双眼皮的女孩子们为了她们所想要的美丽，也是受过了这样的刑吧。
　　其实并无多大联系。

　　硬撑着坐起来了些，又紧紧闭了会儿眼睛，才感觉舒缓了些。将手腕上表带拨了拨方向，表盘上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房门原本是虚掩的，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半开。
　　她眨眨眼，这才注意到隐约有光源从隔壁的房间门缝下泻漏出来，落在她的房门外。
　　苏乔想他大抵还在工作。她并没有立场干涉，也不曾有过干涉的念头。然而鬼使神差地——也许是酒精让她大脑缺氧了思维出了岔子——谁知道是为什么呢，总之她就是起身踩进拖鞋，下了床走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口。
　　犹豫没有构成丝毫威胁，她将门柄拉下。
　　幸而沢田纲吉没有锁门。——念头闪过的瞬间，把苏乔她自己给窘迫到了，感到“幸而”是闹的哪一出呀。房屋内布置简洁，灯光敞亮，设计令整间卧室显得开阔无比。基本上是是黑白色调为主，因此中间的床也显得格外大。上面零散铺着房间主人脱下的西装外套、西裤和衬衫。
　　笔记本歪斜地摆在床上，还未关机，旁边被褥里还散着一盘光碟。
　　果然是工作到了现在才刚停下。
　　浴室门上的磨砂拼花玻璃扭曲了里头的光，水声淅淅沥沥，不断地冲刷在人的身躯上，压抑的声音像是低低泣诉的呜咽。
　　踏足这里更像是满足自己求证猜测的欲望，苏乔得到印证，耸了耸肩以表自嘲，便要转身回去。
　　水汽扑鼻满溢而来。在意识到之前，门移动时的轻微吱嘎声已经响过，干毛巾与湿漉漉的发丝摩擦，“乔ちゃん？怎么这时候醒了……有什么事么？”洗浴过的男人总是莫名地身上会散发出一种味道。嗓音也是同样。苏乔鼻尖里闻到了这种味道，也从他这短短几个字中。可她形容不上来。在思考出这个问题之前，尴尬已经占据满了她的思维。

　　苏乔扭回头，见到的沢田纲吉是刚从浴室里踏出来的状态，赤着足尖，浑身上下仅仅只在腰间裹了一条薄薄的浴巾，水滴在赤.裸的上身滚来滚去，甚至还冒着未散去的热度。
　　这热气燻在人脸上，让苏乔这样自认厚脸皮的家伙也有那么一丝的害臊。
　　不过……她审视了一番，果然和裹在衣服里是看起来的瘦削相反，真脱了反而有种蛮有料的感觉。肌肉不是很夸张的那种，也没什么四六八块大凸的腹肌，只是薄薄一层覆盖，肌理起伏有致，其中力量并非那种健身房练出来般的华而不实，倒挺像模像样，出乎意料的。
　　这个时候那点小害臊早就被热气蒸发殆尽了。苏乔越盯越起劲，从起初的遮掩到后来干脆的坦然大方，抿起唇夸赞道：“沢田的身材不错噢。”
　　“？”褐发青年擦头发的动作一滞，困惑呼之欲出，两三秒后他猛然想起自己的状态。
　　“抱歉。”匆匆丢下两个字，苏乔来不及阻止，就看到他动作挺稳，但明显不太自然地转身回避。身体闪回了浴室门后，装作找浴衣的忙碌模样，苏乔在他背后瞧得真切，翘着嘴角乐不可支——但她还是挺厚道的，愣是没笑出声。

　　“其实没什么。就是莫名就醒了，看到你这里灯似乎来亮着，想是不是还在工作。”苏乔向他将解释缓缓道来，一耸肩，“你知道的，医生的职业病嘛，就想来晓之以理奉劝你早些睡觉。”
　　沢田掩唇咳了两声，之后松了口气：“乔ちゃん真是把我吓到了。”
　　苏乔笑眯眯地不说话。
　　“我也希望能早些休息，只是有些事临时需要处理。”沢田将刚煮沸的水从水壶中倒出，冲了杯白开，沸水烫舌，他只浅浅抿了一口，唇瓣沾水。手势示意苏乔是不是也来一杯，苏乔摇摇头婉拒了。
　　“那你搞定了么？”
　　沢田停顿一下，苦恼得眉心皱了起来，食、中指挺着戳了戳额角，笑得微微苦涩：“觉得头有点疼，就先去冲了个热水澡。”
　　苏乔露出一副“在我意料之中”的表情：“那你还准备继续做么？”
　　“……”这叫他怎么回答？沢田暗地里哭笑不得，说实话这不是得被眼前这位医生骂死么。在他印象里的医生都是极其负责的，除了自己家族里当职那位，负责得近乎恐怖，话唠程度堪比人间凶器。他虽然从没经过苏乔看诊，但判断下来……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吧。
　　“我记得你喝了也还挺多的——别怀疑，我都心里有数。白天也忙了一天，还顶着酒精流窜工作到这么晚，不头痛就怪了。”苏乔朝他打个手势，勾勾手指，“靠近过来些，我帮你看看。”
　　沢田果然听话地乖乖凑近过去。苏乔对他代表信任的举动感到满意。

　　不等褐发青年有所心理准备，苏乔的手撩开他半干的额发，掌心贴在前额。他额头生得较宽，且饱满，即使是理个小板寸，也无损他是个帅哥的事实。
　　这些判断只在她脑子里晃了一圈，立刻被接下来接收到的信息驱逐出境。她的手没有退缩，反而又贴得更紧上去，热度几乎令她皮肤下的血液烧得沸腾起来。
　　她惊呼：“好烫！”掌心转而摸上他的脸颊，也是同样的烫手。
　　沢田纲吉歪过脑袋，神色恍然：“发烧了？”
　　他早就知道，还敢在她面前做出一副迷茫样子。苏乔不怒反笑，“我不信你自己没感觉。”
　　沢田愣了愣，拉扯出苦笑：“乔ちゃん太敏锐了，骗不过你。”

　　“你明白就好。”
　　苏乔态度瞬间强硬，作为一名医师，让病人在眼皮子底下遭受病毒折腾，是万万不能忍受的恼火之事。她将褐发青年就近按到床尾坐下，目光触及到褐发青年瞪大的浅棕色瞳仁。

　　忍下磅礴的怒气，严肃地盯着他道：“去躺好，我替你简单检查看看，如果是肺炎就麻烦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能在七月初开出定制来啊……好绝望啊尼玛…………
四月结束之前尽快开始修罗期吧还是……不能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