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Ep.14 ...
-
Ep.14
一位史上最年轻的军火商，谈判时随性搭在谈判桌上的手清雘白皙，指甲圆润干净，指节纤细而修长。他实在不像是个擅使枪的人。但杀手的嗅觉不会说谎，里包恩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少年指腹、指侧结有的薄薄的茧，联系他的身份，怎么想都不会只是简单签订合同、批示文件造成的。
然而苏起身上包含太多的迷，大约是身边从来都是保镖、雇佣兵围得水泄不通，鲜少能有机会看到他亲自出手，大部分场合下他就在往那儿遥遥一站，气场威压就轻描淡写地涌现出来了，根本无从知晓，他究竟是如外表那般文弱不堪，还是照应他偶尔掀起眼皮，眸光淡淡瞥过来时那般令人心惊的赫赫威严，身手是彪悍灵活的？
里包恩倒是被勾起了兴趣，但这桩生意不能因此搞砸，他的视线在苏起身上定格太久，以至于引来苏起身后那个看似被保护着的小姑娘的瞩目，那双和苏起相似的眉目中满溢防备。这个姿态俨然是将自己从被保护的角色中脱离，成为他近身的一个稚嫩的、但不容忽视的幼小骑士。
长大以后，当时那个高傲自信的小骑士现在就在他跟前，外露的气息已经被岁月赋予她的沉淀掩盖过去，如今的她一言一行，都懂得保护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个中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才了解。而苏起被各方不同说法解释的死亡，或许就是这变化可追溯的源头。
里包恩恶劣地不顾影响，直奔靶心戳去：“很遗憾，我未能和他有机会交上手。他的死亡众说纷纭，我一直很好奇真实的原因。”
“……”
苏乔沉默。缓缓地将视线挪转过来，古井不波的眸光下压抑着汹涌激烈的情绪，直直射向里包恩掩入帽檐一半的眼睛。外头黑夜莅临，休息室内灯光明亮，璀璨水晶华灯下，她瞳眸中闪烁的浮光着那种视线，就像是来自被侵犯了封禁领地的兽类，刹那间触目惊心的可怕！
“里包恩先生，您真·的·想·知·道？”
酒店大厦20F 总统套房
少年踱入房间，目光搜寻了一圈，在落地窗前找到了目标人物。
银色长发黑西装的男人，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狙击枪，看上去略显违和。然仔细审视的话，便很容易发现，男人持剑是没有用手的——那剑以绷带绑缚，与没有塑造手的义肢同为一体。
“斯夸罗队长。”少年的语调古怪的平直，慵懒，仿佛连说话也吝啬力气，表达出他的困惑，“为什么要用狙击枪？这不是剑帝该揽下的业务吧。”
“知道就别问我了啊！”男人脾气显然是个暴躁的，声量天生洪大，不加掩饰的凶神恶煞，这点和他口中那位BOSS的凶残还是有所区别的：“还不是BOSS脑抽了指定的！而且这混蛋为了吃这家酒店招牌的牛排，他他妈的还跟过来了啊！”斯夸罗愤怒地反手以剑指向他的左侧，少年顺着这一挥剑荡开的剑气扭头看去，门扉半掩的里间卧房中，果不其然能看见华丽的沙发背后一小撮黑色的头发。
“啊。”绿发少年发出单音节的感叹。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啧！烦死了。弗兰，不然待会儿你来动手。”
“Me只会把菠萝换成苹果的幻术啊队长。”
斯夸罗沉默一瞬，旋即不可思议地吼道：“你当初的杀手训练是替你做的？！”
弗兰撇撇嘴，斜眼睨去：“←＿←那边躺着的。”
“……”次噢瓦利亚里一个一个都是奇葩！
“呼……算了，时间快到了，快跟来屋顶天台待命。”斯夸罗深吸气，提枪在侧就大刺刺地预备朝门外走去。他从弗兰身边绕过的时候，弗兰才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诶，是要去天台动手？Me想问这间房间是……”
斯夸罗早有预料弗兰会问到这个，趁早打断他说完这个令人忧心的事实：“说了BOSS要来吃牛排。”
他闭着眼不爽地答，推门而出。
“哦。”弗兰对着打开的门外空荡的、光线蒙昧的走廊应道。
这实在是太令人悲伤的残酷现实。比起一会儿会迎来的子弹贯穿迸出的炙热鲜血，与名单上早就预定好了将取走的性命来说，也不遑多让。
赤日的余晖不知不觉中散尽了，在建筑与山峦的层层叠叠背后。
夜起凉风，天台上风声鹤唳，远处车流尾灯在路灯连起的乌黑马路上踽踽前行。夜城市苏醒，建筑华灯一一点亮，繁花似锦。男人站在天台边缘，身上的制服衣料簌簌鼓动，一头银发凌乱飞舞，遮去狭长双眸中凛寒的杀意。他就地伏下，狙击枪在手中精准到位，瞄准镜掀开，单眼紧闭，睁开的右眼视线焦距于准星中央，上膛，黑森森的枪管笔直伸向某个既定方位。
射程在约两百米开外，一枪爆头不会是问题。
“阿嘞，不会射歪吧，小心走火啊队长。”
“……嘁。”噢他是真不该把这小子带来的。虽然在对战白兰一役中他出力颇大，但他是六道骸这个傻逼带出来的徒弟，这点事实不容改变，果然让人很想砍了剁碎泄愤。
他正欲多教训弗兰一句什么，经过技术部门改造过的远程红外瞄准镜中，目标对象离开了沙发，走向静坐在那里十指交叠的彭格列十代目。
那个男人在激动地说着什么，神情从故作的平静，到难以抑制的失态，唾沫星子随着双手附和语言的摆动而横飞，整个过程不出短短一分钟。原形毕露。
“菲恩家族的老头眼神儿越来越不好使啦。”斯夸罗说道，“到底是哪根视神经搭错了，让他看到了翻身和彭格列平起平坐的希望？”
“这种妄想可是完全的泡影，正撞上那个混蛋的枪口。蠢毙了。”
“队长说了那么多怎么还不动手啦。”
“……闭嘴，弗兰。”
没有建筑物的遮挡，最高处的天台上风都是赤.裸裸地接触皮肤与感官，弗兰垂下眸，虚起眼冲遥远那端的窗口看去，人影模模糊糊，大概仅能看见两个人的身影轮廓。
在一对一的谈判中，那个名叫泽田纲吉的，他们瓦利亚既替他效命，又敌视他的彭格列十代目，任凭菲恩家族的首领频频失态，为了利益显露出他原始的、丑恶的物欲横流的嘴脸，他却始终宠辱不惊、从容不迫地端坐在那里。
褐发青年半敛着眼睑，仿佛极有耐心地听着。在菲恩那位老头的眼中，这无疑被误认为了妥协的态度，他心内暗喜，他以为彭格列元气大伤后就该从那个稳固了百年的宝座上跌落下来，退位让贤才是正确的历史演变。而他的菲恩家族，应该正是担任那个开创新盛宴的主人。
斯夸罗不屑冷笑，虽然他不是最擅枪械，但瓦利亚每个人在接受暗杀训练时，狙击枪都是必修的一课，这一枪的命中率在这种情况下，定是百分之百。
信号在两百米开外射出，满溢死亡气息的红点落于那老头话至兴奋处表情狰狞的肥脸上，斯夸罗一夹眉，近距离观察这种面孔，他该庆幸因为被XANXUS任意差遣而至今没有吃晚餐吗？
他咧唇浮起可以称作为笑的弧线，露出一线牙白，缓缓蜷勾起了紧贴着扳机的右手食指。子弹瞬间出膛，走过消音器，在枪口摩擦出火花与硝烟！
超高速旋转的子弹以无比强硬的力量须臾间横穿两栋大厦之间，冲撞入顶层豪华套房的落地窗玻璃！
随着玻璃碎裂声响滔天，鲜血迸开，一发！夺命！
……
……
“！”苏乔似有所感。
无形消散在夜晚澄澈星空下的硝烟与枪响，她在刹那一颤，再回神时便感觉不到，但她明白这并非错觉。
一枪毙命，也就不需要放射出第二枪了。
然审视里包恩的神情，却什么也辨别不出，他那模样似笑非笑也说不上来，倒像是发现了什么后的若有所思。而对于刚才一闪即逝的枪响，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关注。
“沢田君……他就在二十楼吧。”苏乔突然问起。
“是啊。”里包恩双手插袋踱开几步，这就信步准备离开。他先前是露骨地在观察苏乔脸上的表情，如今又是一派潇洒，浑然不曾在意过的态度，苏乔心头无名火顿起，但杀神就是这般狡猾，扪心自问，她根本就没有能借以发火的名头。
电梯直达二十楼，“叮”地一声，银色金属箱子打开后她发现长廊寂静，灯光幽幽亮满，但依然感觉昏暗十分，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般。里包恩也早就走得无影无踪，她原地呆了几秒，最后选择了向左边走去。
走廊趋向曲折，两旁俱是紧闭的红木门扉，在走过一段镜厅后苏乔视线拐入右侧，在那段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道半掩的厚实的大门，从门的样式与规模就能想到，这间房间一定是价格不菲的豪华套房，并且……苏乔身为医生，平均下来从前每天都是需要上手术台的，或主刀或助手或做麻醉，她对于血的气味是极度的敏感。
……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她不假思索地靠近过去，拉开半掩的门，然后只来得及迈入两步，就因为里头的景象愣住了。
整间套房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装修成路易十□□格的沙龙会客厅，那些充满历史风情与内涵的家具彻底沦为暴殄天物的次要陪衬，大量的血流淌在价值不菲的深色羊毛地毯上，晕染上大滩难以磨灭的痕迹，整个室内弥漫着杀戮气息与血腥的铁锈味。菲恩家族已至天命之年的老首领躺倒在地，他根本来不及挣扎一瞬就已命丧黄泉，遽然死去时撞到了沙龙扶椅前的茶几，拟定在白色文件纸上的条款尽数没入地上血泊，再辨不清字迹。他的脑门上被狙击枪啸唳而来的金属子弹头钻开了个血淋淋的洞，显出深褐色来，浓稠的血液近乎凝固的野草莓酱，仍缓慢地在沿他眼角惊愕的纹路蜿蜒落下，洇入深色羊毛中。
在地上尚且热乎的尸体一丈开外，站着原本坐在他对面扶椅中的褐发青年。他身量纤瘦而修长，静静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西装工裤两侧，笔挺而肃穆的感觉。敛下眼睑，不声不响地望着菲恩的首领死后侧过来对着他死不瞑目的面孔。
顿了一下，苏乔才再次转开视线。先她几步抵达这里的里包恩就立在另一边，被门厅这里的柜子挡去了一部分，但还是能看清楚他在接电话。就她看见的这部分而言，过程中里包恩并没有发表言论，只是在听完电话里传来的陈述后直接掐断了电话。
“旁的不多说，蠢纲我想你应该明白是谁做的了……待会儿他们会来这里处理后续的事。他们请你尽快离开此处。”
闻言沢田抬头，他的眸光深得可怕，这就这样静默着与里包恩长久对视。仿佛这能代表一场无形的搏斗或是角力，沢田纲吉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解释。
然而到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那我就先走了，里包恩。”干干净净地前来，干干净净地离去。光看他仍然衣着光鲜的模样，脸色也如常态，若走在外面根本没人能瞧出来有过一场暗杀发生的痕迹。
苏乔这才发现自己进退不得，沢田纲吉他……或许是并不想让她这个“外人”看见里头的这一幕的。
可尽管他的神情是不辨喜怒的漠然，在经过苏乔身边时他骤然牵起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温度泛凉、微弱颤抖着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
“乔ちゃん，我们回去吧。”他这样低声说道。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Ep.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