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歌·神之救赎》沉沦荼靡

15、初章·交流会（1）

　　巴加兰说的是正事，据他而言，是不重要的正事，不过在这五个孩子看来，却很重要。

　　“什麽叫做院际交流会？”几人对视，这名字怪怪的嘛。
　　“简单来说，就是雷诺斯大陆各大学院之间的一种武技与魔法交流，参加的各校最优秀的学生。”知道自己说多了这几位小祖宗绝对听不进去，巴加兰言简意赅得很。
　　“然后呢？”雅格尼丝问：“省略也要有技巧，导师大人，什麽比赛形式？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你不用和我们说？”
　　“我本来就不打算说，反正我对你们有信心，以你们的脾气也万万不可能让自己落败，有什麽好说的？”巴加兰万分轻松无比：“危险是有一点，不过无所谓，经历风雨才能更坚韧不拔。”
　　几人嘴角抽搐，真看出不是他去了。
　　“没了？”起码要让他们知道个大概吧。
　　“这个交流会很出名，你们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不用我说。”巴加兰笑呵呵地挥着手：“对了，今年不是在咱们学院举办，所以你们还有机会出国一趟。半个月后正式出发，都好好做做准备。”
　　他的心情很好，而且是不能不好。这期的学生比什麽时候的都争气，最强的自然是黑蒙兰德这个纯种的黑精灵，雅格尼丝也因为奇遇层层突破，大魔法师境界指日可待。至于其他三人各自都有各自发展的领域，进步速度也极快。他对他们有无比信心，自己的学生今年一定能拔得头筹！
　　“我有种被卖了的感觉。”雅格尼丝喃喃。
　　“可不是被卖，我们赢了的话，不管能得到什麽奖赏，受益最大的都是学院，我们就是那个手里的刀。”
　　巴加兰一口水差点没呛到：“黑蒙，这话咱们自己家里说说就行，小声一点。”
　　“有什麽关系？校长一向很开明，不会因为言论的事情封了我们的口，再说我也没说错。”黑蒙兰德打了个哈欠：“半个月？正好我可以熟悉熟悉别西卜的赠惠，或许能给你们一个惊喜。”他抚摸着自己的手腕，上面是黑色冰冷质感的护腕，时不时闪出幽光。
　　“黑蒙，你这样会遭很多人觊觎。”
　　“无所谓，我会把贪婪的人全部送去女神的怀抱。”黑蒙兰德叹息着说：“力量无上，我先告辞。”
　　看着他以独一无二的优雅走出去，贝莉安傻了：“尼丝，黑蒙是出了什麽问题吗？”
　　他好亢奋。
　　“我想八成是在幽冥之森呆久了被感染了神经病，精灵的身体不好。”雅格尼丝也起身：“我去四处转转，熟悉自己的魔力，你们自便。”
　　“那我也去练习召唤术。”拉比丝也走了。
　　贝莉安和坦恩自然不会留着，相比雅格尼丝二人他们还差些，更不能放松自己。
　　这就都走了？巴加兰继续不紧不慢喝着水，自己还没告诉他们，其实这次交流也是变相的考试，是从中途就开始，路上如果不小心点会出事的。

　　雅格尼丝没什么好练习的，她的力量增长太快，需要适应的反应是本身对此力量的掌控。
　　所以冥想、控制，让魔力在周身流动。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要耗费极大力气。
　　别人都正在努力时，她却已耗光所有魔力，在校园里乱转。
　　雷彭学院有很多地方可以走，全走下来要一天的时间，有秘密的地方总是让人期冀探索。
　　雅格尼丝最感兴趣的地方，不在什麽阴暗的角落，而在那两扇厚重的大门。

　　仍然是高高的抬头才能看到顶端，雅格尼丝突然发现，这种古老的东西上似乎都有些奇怪的刻字，和黑蒙兰德的弓一样，代表了他们所不知的奥秘。
　　雅格尼丝只能认识一点点，仔细分析可能都是人名。当初达诺伊教授的时候她应该学好一点，可那时她还小，达诺伊也没用心教，成功让她学了个半吊子。
　　对了，达诺伊爲什麽不认真教？明明关于力量的问题，他都会反复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掌握……
　　甩甩头，达诺伊身上的秘密多了去，不差这一个小问题。
　　继续绕着门转圈，一股奇异的魔力进入门中，又慢悠悠转出来，散播到校园中。这就是校长所说，祝福的力量？却是沉重的。
　　祝福为什么会沉重？无法理解，只是这沉重却压在她肩膀上，带来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时的她还不懂，世界上最沉重却一定要背负的东西——叫做责任。

　　那些现在且不谈，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沉浸在这种特殊力量的压制中，却有另外一股冲击而来，和这种浓厚的韵味相比要更为强大，侵略性也更强。
　　来的速度很快……
　　雅格尼丝抬起头，她似乎看到了一片大海……

　　缓缓醒来，她觉得自己这次昏的有点莫名奇妙。
　　“尼丝！”尖锐的尖叫似乎很近，可声音爲什麽这么模糊？
　　僵硬地转过头，在看到人之前，映入眼帘的是让她昏迷的罪魁祸首。
　　那如大海一般的湛蓝并非真正的海洋，比海洋更纯粹，层层叠叠不断随风波动，却是厚而柔软的羽毛，随着巨型身体的挪动而变幻着光影。
　　雅格尼丝几乎是瞬间不再动弹，她着迷的看着眼前的颜色，绝对不会属于人间的美丽色彩。
　　“尼丝，你有没有事？你回答我一声也好……”那个呼唤的语调已经变成哭泣。
　　雅格尼丝想回答，但是声音和她之间正好隔了这片蓝色波浪，她发出的任何动静都有可能惊动这只正在缓缓梳理自己羽毛的大鸟。
　　她将自己外衣脱下来团成一个团，小心向旁边扔出去，越过大鸟身体的范围，让其他人看到，表明现在还好。
　　“噗通！”贝莉安脚软坐到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坦恩拍了拍她肩膀：“至少尼丝现在没事，别紧张。”
　　贝莉安摇头：“怎么办？我们有办法把尼丝救出来吗？”
　　坦恩皱眉，看向那边的教授们。校长这时候也姗姗来迟，悄声无息站在最后面，如果不仔细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巴加兰在最前，不停发射魔咒试探，示意其他教师去疏散学生。
　　“现在‘祝福之封印’启动，形成一个结界球堵住大门，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一名教师焦急地说：“我们向哪里疏散学生们？”
　　“后山树林，尽量远离正门就是。”巴加兰立刻说：“黑蒙、坦恩、贝儿和拉比丝，你们也跟着去，不要留下。”
　　四个人没有一个动的，黑蒙兰德摩挲着自己的护腕：“这可不成，导师大人，你别否了我英雄救美的机会，要知道我追尼丝追很久了。”
　　“这个时候还开玩笑……”巴加兰哭笑不得：“你平时爱怎么追怎么追，现在不成，灵魂之火和祝福之封印的力量正好持平，一旦一方压过另一方，会出大问题的。”
　　“是灵魂之火的力量必然压过祝福封印，此消彼长。”另外一个导师沉声说。
　　“那尼丝怎么办？”
　　“我现在也不知道。”巴加兰沉声说。
　　“我是问，能不能保证她活着！”黑蒙兰德的脸色很难看。
　　巴加兰回头，看进他眼睛，握了握拳头：“不能。”
　　黑蒙兰德的神色一瞬间冷下来，护腕在一道如弯月的流光中化为长弓：“既然如此，你想我还能走吗？”
　　巴加兰低咒：“该死！”就知道不能说实话，可又不想骗这些孩子。
　　“巴加兰！”那边的导师低吼。
　　巴加兰挥手：“让他们去吧，我要是能管得了，他们就不是我的学生了。唉……怎么就会这么巧？”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一点点。
　　当巴加兰和他的学生们讲话的时候，整个学院所有的导师几乎都聚集在另一个地方。
　　这里是雷彭学院的中央塔楼，从来不准学生随便进入的地方。螺旋形的楼梯最上方，是一处激荡着魔力的空间封印。
　　“我们这样可以吗？还是等校长……”
　　“校长迟迟不到，如果错过时间，我们就错过取凤凰血的机会了。”另一个人厉声道：“准备魔法阵，我们一样能禁锢它！”
　　“是！”
　　八名导师结成魔法阵，目的只有一个：被困在中央塔楼异次元空间内的不死邪凤。据说这凤凰是从初代开始就被封印，封印原因不明。
　　但凤凰浑身是宝，总是让人垂涎三尺的东西。这次终于得到校长的允许，因为光明圣殿的需要，可以来取用凤凰之血，当然不能放过机会。
　　就算拿不了别的东西，亲自见识一下也好。
　　“准备好了？一、二——三！”
　　结界打开，魔法部瞬间激活。
　　蓝色的火光猛然亮起，又突然凝固。
　　“果然是凤凰。”领头的导师痴迷地看着被冻住的火凤，身形、毛发……
　　“贝尔瑟，不太对！”身后突然惊呼道：“我们的结界在震动！”
　　“什麽？”贝尔瑟回头，但是在同时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灼热的温度贯穿身体，甚至感觉不到真正的烫痛，生命已经被夺去。最后眼中看见的，是自己的同伴纷纷变成飞灰。
　　只有门口守卫的战士逃过一劫，慌忙去报告了校长。
　　迪加尔校长第一时间打开祝福的封印，拦截在逃的火凤凰。
　　事情虽然混乱，却也在控制之中，只要激发封印上的逆流魔纹，将里面的元素之力吸收殆尽，就可以一劳永逸。
　　可谁知道偏偏有个在这时候不需要上课的学生，又偏偏对祝福封印有兴趣而流连。若是此时开始逆流魔纹，必然连她的魔力一同吸取。
　　一个如此有天分的学生不能就此湮灭，所以在校长否决了牺牲一人换取其他人安全的提议后，事情一时间陷入僵局。

　　“校长，真的不可以吗？”一名导师终于忍不住，沉声问道：“虽然是一名难得的学生，可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更多人的性命啊，这样下去会出大事。”
　　巴加兰的手颤了颤，忍住没有说话。那是他的学生，但全学校都是他的学生……
　　“你的提议很正确，但不能这么做。”迪加尔校长悠悠道：“逆流魔纹可以抽取火凤凰的魔力，但有灵魂之火加持，在魔力未曾吸取结束时，它会自爆。”
　　“灵魂之火是指？”
　　“贝尔瑟他们这次过于着急，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火凤凰在中央塔楼被封闭这么久，早已经身韵。万万没想到的是，它竟然变成亡灵生物。”不死邪风的体内蕴含大量怨气，这些怨气在它成为亡灵后转为灵魂之火，催生出来的，便是眼前这只似活非活、似死非死的蓝色火凤，美丽到无以复加。
　　迪加尔看着火凤凰与封印，眼神闪烁不停。
　　如果他将封印之力开到最大，加上自己的力量，的确能够杀死不死邪凤，但是绝对不可以……这样说或者冷血一些，但就算真的用全校师生陪葬，他也不能让雅格尼丝有任何危险。

　　再说雅格尼丝自己，她小心退后，给自己加了轻身术，如一片羽毛般不发出任何声音，总算看到这只大鸟的全部。
　　凤凰！一只纯然海蓝色的凤凰，正蜷缩在那里，缓缓梳理着毛发。
　　如被蛊惑一般，雅格尼丝小心伸出手：“你……”
　　火凤凰低头，立刻发出尖锐叫声，长长翅膀伸展开来，扇起一地尘埃。
　　雅格尼丝挡住脸又向后退了几步，身后却有一股大力将她前推，踉跄着扑在火凤凰的身体上。
　　在火焰到来之前，她摸到一手湿润。
　　“你受伤了！”低低的惊呼，却制止火凤凰的攻势。张开的尖利的喙间，那团幽火逐渐消失。
　　“你能听懂我的话？那么，虽然不是太擅长，让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好吗？”掌心小心凝聚魔力，慢慢靠近，那凤凰却又低鸣一声，退后一步。
　　“没事的，我不会伤害你。”
　　也许是雅格尼丝的温柔，也许是这魔力并没有侵略性，凤凰终于默许了她的靠近。
　　魔力笼罩伤口，虽然没有光明魔法那么有效果，但至少也止住流血。
　　凤凰又鸣叫了一声，低下头。
　　雅格尼丝伸手抚摸，如丝如绸，甚至比那更加滑腻柔软的羽毛。
　　“你的灵魂让我觉得亲切，女孩。”低沉的声音自火凤凰口中响起：“谢谢你的关怀，请你闭上眼，或者我可以将你送出去。”
　　“那你呢？”
　　“接受对有好感的人类的赠与已经是我的底线，女孩，我不可能与你们和平共处。”火凤凰宽大的翅膀拍在她身上，柔声道：“去吧，人类的女孩……或许不是人类？无论如何，多谢你。”
　　“等等……啊！”
　　被抛了出来，甚至第一时间就穿透封印。
　　黑蒙兰德眼疾手快，跃起来将她接住，两人稳稳落下。
　　“不……”雅格尼丝向祝福之封印走了几步：“爲什麽要这样？”
　　“不要过去。”迪加尔校长在她身后轻轻说：“对于不死邪凤，永远的死亡是一种馈赠。”
　　雅格尼丝攥紧拳头：“就这样，活生生被困死，只余怨恨和绝望，然后去死，在校长看来这是馈赠吗！”
　　“是的，因为就算活着，不死邪凤也脱离不了黑暗的深渊、死灵的吸引，存在，就会陷入。”迪加尔校长道：“离开这里吧。”
　　在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你为何能如此轻易穿透祝福封印之前，离开。
　　“不。”雅格尼丝向前一步，紧紧盯着火凤凰。

　　【愚蠢的人类们，真以为先知的封印就可以克制我吗？我会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颜色愈深，已经几近看不透的蓝黑。
　　“你们先走。”雅格尼丝上前两步，挡在最前面。
　　【你想和他们一起死吗？女孩！】火凤凰发出愤怒的鸣叫。
　　“我是不想让你就这么死去，化为尘埃。”和人类的性命相比，如此美丽的生物，爲什麽不能有一个好结局？
　　【我不需要人类的怜悯，女孩，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连你一起杀死！】稍稍退后，它已经准备好最强烈的一波冲击。
　　“尼丝，退下！”巴加兰一把将她甩到身后：“黑蒙，把她带走！”
　　雅格尼丝摇头，双脚扎了根一般。她不走，她不想走！
　　祝福的封印突然光芒大盛，压住了火凤凰趋向自爆的魔力凝聚。
　　“咦？”那边时刻观察着封印强度的魔法师露出奇怪的神色。自己没有做什麽，这是怎么回事？
　　迪加尔也很意外，因为自己不喜欢一直监视别人，所以就算知道他们这几个孩子去了幽冥之森，也并没有太过注意。现在看来，是在里面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明明半月前，她还没这个能力引起古老魔力的共鸣……
　　看着雅格尼丝，他隐晦地叹了口气。本打算第一个交给她，现在看来不成了。你说自己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子，怎么就没个消停时候呢？
　　“尼丝，孩子，过来。”
　　雅格尼丝抿唇走过去，眼睛还是没离开那只凤凰。
　　“想要吗？”迪加尔问。
　　雅格尼丝立刻点头：“校长，您有办法？”
　　“不是办法的办法，有一个，并不能让它生，却也不会让它死。”迪加尔抬头：“我们需要一个高处，随我来吧。”